關鍵時候,周越凱不吝於跟她說些沒品的下流話:“不脫也行……”


    剩餘的話,他貼在她耳邊悄悄地說,該有的動作也沒落下。


    -


    兩人沒折騰太久。


    周越凱幫她吹幹頭發,就抽走她手裏的手機,哄她睡覺。


    他們周家人都起得早,老爺子早早就遛鳥去了,清脆婉轉的鳥鳴聲從院內響到院外。


    戚煙賴在床上起不來,周越凱三請四請,還是把他家長輩搬出來唬她,她才起的。


    她跟他們家的人還是很生疏。


    周越凱也沒奢望她適應得能有多好。


    幾乎全天都守在她身邊,也就偷摸著回去接大番薯過來時離開了一陣。


    入夜,吃團年飯的時候。


    他們家族人多,直接包下一個小宴會廳。


    周越凱挨著戚煙坐下,在她另一邊坐的是柯曼。


    戚煙看一圈,竟認出幾個曾在電視報紙上見過的麵孔。


    眾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就連小輩都在鬧騰著,氣氛就沒冷下來的時候。


    菜還沒上,在場除了周越凱和柯曼,戚煙跟其他人不熟,百無聊賴地摸出手機刷微博。


    周越凱出手搶她手機,“這時候就別當低頭族了,一年到頭就聚這麽一小會兒,我爺爺不喜歡有人在這種場合玩手機。”


    戚煙抿了抿唇,小聲咕噥:“以前你不還跟我在微信上聊?”


    “我都說我是跟女朋友聊的。”周越凱耍貧,“跟未過門的家裏人聊天,怎麽能叫玩手機的低頭族?這叫聯絡感情,壯大家族。”


    戚煙一噎,端茶杯喝茶,赧然地紅了耳根。


    酒過三巡,坐在另一桌的一個老前輩問周越凱,他跟戚煙打算什麽時候結婚,還開玩笑說,他一個學生的女兒長得挺漂亮,學曆也高,跟他條件挺般配,還好沒把人介紹給他,不然就該鬧了個大烏龍。


    “您看,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嘛。”周越凱嬉皮笑臉地把話題帶過去,“注定我這人定下來了,心定下來了,再把學業、事業一並定下來,這家就成了。”


    潛台詞是:過個幾年,就會跟她結婚。


    戚煙吃著魚,瞥他一眼。


    周越凱偏頭看那位老前輩,眼眸燦亮,含著笑意。


    老一輩人生活無憂,就盼著兒孫成家立業。


    聽了周越凱的話,一個兩個都覺得安心,於是聊起自家誰誰誰怎麽就沒點自覺,都多大歲數了,一點兒都不著急,還得人催著。


    一頓飯吃了近四個小時。


    長輩們派出不少紅包,周越凱帶著戚煙挨個兒地領。


    戚煙不好意思接,周越凱一句“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便幫她收了,讓她謝謝爺爺奶奶。


    有人侃他“這麽疼媳婦呢”。


    他回:“我這是遺傳了家族的優良基因,看看我爸我爺爺,誰不疼媳婦兒?再說了,我就這麽一個媳婦兒,我不得疼著?”


    這話惹得一眾人心花怒放。


    戚煙偷偷揪他衣角,悄聲說:“你怎麽那麽油嘴滑舌?”


    “誰那麽沒眼力見兒,在喜慶日子說晦氣話呀。”他笑她,“憨居。”


    就像周越凱當初說的那樣,她來這一趟,盆滿缽滿地回去,包裏塞滿了長輩的紅包。


    飯局終了,周越凱沒喝酒,開車載戚煙跟他爸媽回去。


    今天過後,新年開始,每天接連有人上門拜年,禮品堆了滿屋子。


    戚煙顧著大番薯,不讓它撲老爺子的鳥。


    柯曼難得閑下來,陪她擼貓,手機一響,有人打電話給她。


    她當著她的麵接通,聊幾句,掛斷電話,問戚煙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戚煙想了想,點頭應下,把貓交給周越凱看著,換衣服跟她出門。


    柯曼跟兩個老同學逛街,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戚煙沒什麽購買欲,柯曼倒是給她挑了好一些珠寶首飾。


    途中,那兩個阿姨去洗手間,留下柯曼和戚煙單獨坐在咖啡店裏。


    柯曼跟戚煙聊著她大學的事。


    聊到一半,居然有兩個學美術的高中生認出戚煙,奉上紙筆,問她討一句祝福。


    戚煙寫下“高考大捷”四字,再簽上“7yan”,把紙筆還給他們。


    柯曼瞧著,嘴角彎彎:“你是怎麽定義自己的呢?”


    戚煙看向她。


    “年紀輕輕就小有成就的畫家?某男生的女朋友?工作室的創始人?還是李家的私生女?”柯曼說,“你是怎麽定義你自己,給自己貼標簽的,其他人受你影響,就是怎麽看你的。”


    戚煙垂眼,指腹輕蹭杯子把手,反複揣摩她的話,漸漸悟出點意思。


    柯曼抿一口咖啡,單手支頤,“很早以前,阿凱就提過你的事。李家的事兒,圈子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起初,阿凱他爸跟他爺爺其實不太能接受。但架不住阿凱一直在提你,反複說,反複說,兩三年過去,他們才開始動搖。阿凱這次幹脆直接帶你回來了。”


    柯曼放下咖啡杯,“你知道阿凱是怎麽說你的麽?”


    戚煙回憶這幾天周越凱的表現,答:“大概能猜到。”


    “他說了很多你的好話,左嘉石也幫你說了不少。”柯曼似歎非歎,“戚煙哪……”


    戚煙:“嗯?”


    “人這一輩子,有很多事是拚盡全力也無法改變的,比如你的出身,”柯曼說,“所以,當一些我們能改變的事落在身上時,要把握住這彌足珍貴的機會。”


    她能改變的事?


    戚煙陷入沉思。


    柯曼點一句:“山不轉水轉。”


    戚煙還想她再多說幾句,柯曼的兩個老同學回來了。


    年味漸消,周越凱帶她跟大番薯返回住所。


    除了畢設,兩人還有很多事要忙。


    冬去春來,日曆一頁一頁地撕,夏天日漸逼近。


    他們的房子裝修好了。


    周越凱拉著她去驗收,兩人還逛街挑揀了些擺件。


    說實話,戚煙還挺喜歡這個過程。


    好像自己真有了個可以長久安居的家。


    是那種有家人、有盼頭的“家”。


    周越凱如願拿到mit的offer那天,戚煙去新都忙工作室的事。


    跟左嘉石的合同早已到期,她得想辦法把自己的畫掛出去賣,而且梁紫子現在也是入不敷出的狀態,她在想,或許他們工作室可以租地方辦個展覽。


    幾人開著小會,戚煙的手機擱在手邊,屏幕亮了一下,她沒注意。


    等她想起要看手機時,手機已沒電關機。


    她把手機拿回房間充電,洗個澡便上床睡覺。


    翌日,難得梁紫子起了個大早,出去給他們買腸粉吃。


    腸粉得趁熱吃,冷了會凝固,口感大打折扣。


    戚煙不得不跟著早起,打著哈欠,趿拉著拖鞋,拿手機下樓。


    手機在開機,她擱在桌上,先去泡一杯咖啡提神。


    端著杯子走出來,聽到梁紫子對著手機說:“要是沒跟家裏決裂,估計這會兒在洛杉磯血拚的就是我了。”


    戚煙拉開椅子坐下,抿一口咖啡,揭開一次性餐盒,“這次展覽結束,我們去洛杉磯玩吧。”


    梁紫子來勁兒了,“妙啊!”


    手機一下被滑到桌上,她邊吃腸粉,邊暢談未來要和她去哪裏旅遊。


    戚煙卻把視線落在她始終亮著的手機屏幕上。


    照片被梁紫子放大了,她眼尖地瞧見一隻熟悉的右手,扣著腕表,握著手機,彎曲拇指在手機屏幕滑動。


    他右邊站著一個女生,個頭到他肩膀。


    兩人的影子投在地麵上,女生把頭歪向他的肩,倒是沒真的挨著,左手豎起兩根手指比“耶”,美甲在光下blingbling地閃。


    心髒驟然一縮,戚煙擱下餐盒蓋子,抓起梁紫子的手機,雙指並用,將圖片縮縮放放。


    梁紫子覺得她奇怪,問她怎麽了。


    戚煙冷凝著一張臉,退回到梁紫子的朋友圈,看看是誰發出的動態。


    梁紫子沒給那女生標備注,對方的昵稱是一朵花。


    “這人是誰?”戚煙問梁紫子。


    梁紫子思索半天,聳聳肩,“不記得了,估計是哪個聚會碰見的,聊了幾句,就加了微信。”


    “你怎麽了?”她問。


    戚煙抿唇不應,把手機還她,拿起自己的手機來看。


    梁紫子忙接住手機,看她臉色不妙,眉頭一皺,心也跟著揪緊,“你這樣子,像是捉到奸了。”


    “可能吧。”戚煙說,聽似漫不經心的三個字裏,藏著熊熊怒火和暴躁不安。


    周越凱第一條消息是在昨天下午發給她的:【我媽讓我陪她出國一趟。】


    第二條消息是在淩晨:【又沒空理我?】


    第三條是:【她給你買了不少東西,待你比待我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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