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小跑著跟上,解釋道:“我可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監正大人陰陽怪氣、酸不拉嘰:“阿染姑娘什麽都不做就能勾了小安將軍的魂兒,若是再做點什麽,恐怕安將軍骨頭都剩不下幾根了吧?”


    黃壤停下腳步,監正大人走了一陣,發現她沒跟上來,不由回頭。黃壤也笑得不陰不陽,道:“監正大人要是這麽說,那我可得試試看。這位安將軍皮相上佳,骨頭滋味想必也不差!”


    說完,她一堵氣,調頭就走!


    然而走沒兩步,黃壤的手腕就被人拽住。


    她回過頭,正對上監正大人陰鷙的雙瞳。


    黃壤冷笑:“做什麽?”


    第一秋不答,隻是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帶,黃壤整個人就撲進他懷裏。


    “你幹什麽?!”黃壤粉拳往他背上一捶,急道,“有人會看見的!”


    而監正大人不管不顧,一低頭吻住了她。


    唇齒相接,黃壤腦子裏嗡地一聲響。遠處有侍衛巡查,腳步聲十分整齊地向此而來。黃壤連忙想要推開他,然而第一秋臂若千鈞,紋絲不動。


    他呼吸撲在臉上,絲絲滾燙。黃壤也心軟了,她小聲道:“你不用為難自己。我知道你身體……其實我不介意。隻要能陪在你身邊,我什麽都不在乎。”


    她雙頰生花,話說得也很真誠。


    監正大人心中鬆動,啞著嗓子問:“即使這般可怕,你也不介意?”


    身邊一群侍衛甲胄整齊,勻速經過。對於這邊的動靜,所有人目不斜視,視若無睹。


    黃壤畢竟還是不好意思這麽大庭廣眾地說情話,她牽著第一秋,緊走幾步,來到一處假山之後。


    這裏幽靜避人,旁邊是一簇翠竹,周圍隻有流水孱孱。她搖搖頭,道:“經曆這幾夢風雨,凡俗欲望我也看開了。床笫之歡什麽的,都是低級趣味。”她抬起頭,柔情款款地道:“所以,你傷了什麽,或者缺了什麽,都不要緊。那個什麽安將軍,就算是麵容清俊、血氣方剛,又哪能跟你……”


    呃,在她的安慰之下,監正大人目光裏泛起層層殺氣。


    “本座傷了什麽?”他緩緩湊近黃壤,黃壤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這簡直是個死亡距離!第一秋一字一頓,語態陰森:“本座又缺了什麽?”


    黃壤想退,但被他雙臂圈住,身後就是一根翠竹,她無路可退。


    “我說了,那都不要緊……”她聲音越來越小。


    監正大人簡直怒極而笑,他一把將黃壤打橫抱起,左右一望,見池中假山上有一石洞。他腳尖微點,抱著黃壤掠入洞中!


    天光驟暗,黃壤有點心慌:“你……做什麽?”


    監正大人將她往石洞深處推了推,然後開始寬衣解帶:“本座讓你看看,我傷了哪裏。比起你那小安將軍,又缺了什麽……”


    話到最後,已經是字字銜恨!


    黃壤本有些怕黑,但此時,見他殺氣四溢,又不敢再度激怒。


    石洞外花藤垂落,影影綽綽。黃壤被他抵到牆角,他的吻如疾風驟雨,帶著一股凶狠的味道。隨後,黃壤微怔——他、他沒少什麽嘛……這不還挺……管用的嘛!


    而此時,她指腹觸摸他的背脊,卻隻覺一片冰涼堅硬。黃壤細細觸摸,隨後明顯感覺到第一秋的緊張。他握住她的手,死死將她抵在太湖石壘成的洞壁上。


    借著昏暗的光線,黃壤終於隱約看清,第一秋身上,一層青碧色的蛇鱗覆了他半身。他額間蛇紋妖冶,瞳光亦漸漸化為暗金色豎瞳。


    “別看我。”他捂著黃壤的眼睛,卻嫌棄動作不便。他索性扯了一根衣帶,蒙上了她的雙眼。黃壤神線不清,耳畔隻聽見漸次深重的水聲,和他愈加粗重的呼吸。


    虺蛇的體質,讓他變得不易滿足。他用力吮吸她的唇,極致後來,近乎撕咬。黃壤痛哼一聲,整個人都被他的滾燙點燃。


    外麵有腳步聲響起,是宮女自池邊走過。黃壤生怕有人聽見聲響,用力推擋,然而終是渾身無力,手酥腳軟。外麵宮女小聲說:“小安將軍真是英武過人啊!”


    這……黃壤嬌軀微僵,監正大人感覺到了。然後他回以更加瘋狂的“英武”!


    黃壤整個人軟成了春水,池邊,另一個宮女道:“那你何不求陛下,將你許給他?他鎧甲裏那腰身……你若嫁了,必是享福不盡的!”


    “壞妮子,你在說什麽!真真好不要臉……”二人嘻笑打鬧,黃壤叫苦不迭。


    你們……兩個小丫頭片子,哪裏知道什麽叫享福?


    我倒是想告訴你們來著,奈何爬不起來……


    還有,以後說這些話,能不能注意點場合……


    黃壤狠狠地享了一回福,宮人們四處尋找未果,也十分奇怪——監正明明進宮了,卻不曾出宮,四下又無人。能不奇怪嗎?


    而黃壤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畫中了。


    她翻了個身,猛然見自己睡的乃是一張寬大通透的白玉床,當即驚坐而起。帳外,第一秋的聲音便響起:“怎麽了?”


    黃壤慌忙爬起來,指著這白玉床:“這不會也是師問魚睡過的吧?!”


    監正大人正在做一個什麽法器,聞言道:“是宮裏為他準備的壽床,原準備待他百年之後安放在他陵寢之中。後來沒用上。我便搬入此間。他沒睡過。”


    “哦!”黃壤這才放了心,又重新躺下去。


    她翻了個身,青絲便鋪了半枕:“你在做什麽?”她字字帶媚,聲音裏盡是滿足與羞澀。


    監正大人頭也不回,道:“這裏尚缺一麵銅鏡。方才抱你回來之時,見宮裏有一廢棄銅鍾,吾便將它一並帶回。”


    “你可真是……物盡其用。”黃壤嘟嘟囔囔地跳下床,自後麵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貼了貼。監正大人沒有回頭,道:“不睡了?”


    黃壤咬了咬他的耳朵:“你在這裏,我怎麽睡得著?”


    監正大人於是放下手中銅器,將雙手擦拭幹淨。他淡淡道:“既然睡不著,那就再來吧。”


    “什……”黃壤就說了這麽一個字,就被他打橫一抱,扔在了寬大的白玉床上!


    等一等啊!黃壤撐住他胸口,道:“就算我睡不著,我們也可以說說話。對吧?”


    監正大人抽了衣帶,仍是蒙住她的眼睛,然後回了兩個字:“不說!”


    黃壤輕觸他身上平整光滑的蛇鱗,一時之間竟然也分不清——天爺呀,這到底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


    小安將軍害我!


    當然了,小安將軍也沒什麽好報。監正大人第二天就將他收入了司天監。


    黃壤這個人,其實頗好美色。無論男女,但凡長得美貌,她總忍不住多看幾眼。所以前幾天,她有意無意,總會湊到練功場。


    小安將軍乃軍營出生,練功經常不穿上衣,嘿,還挺有看頭。


    黃壤著實飽了幾天眼福。然而,小安將軍乃是跟著鮑武學藝,他日日操練,很快就被曬成了一個黑碳頭。


    於是,黃壤前幾天還口口聲聲地叫著“小安將軍”,可沒過多久,稱呼就變成了“老安”!


    監正大人冷眼觀瞧,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兒來。


    第131章 終章


    黃均的夫家,在遙遠的南方。


    這戶人家不算大富,但家風清正,勤勞儉樸,也是遠近聞名的好人家。


    黃壤從上京一路來到這裏,說是跋山涉水也毫不為過。


    而此地並沒有光鮮的門頭,看上去,甚至比黃家更不如。


    黃壤站了一陣,有家仆出來,瞧見她也是一愣。


    “你……”仆人訥訥地道,“長得好似祠裏供奉的息壤娘娘……”


    ——你還真是好眼力啊。黃壤問:“你們黃均娘子在不在?”


    那仆人醒悟過來,忙道:“在在,你且等著!”


    小門家仆,並不是多懂禮數。他也不請黃壤入內,自己匆匆進院。不一會兒,黃均便走了出來,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女孩兒。


    小女孩長得乖巧,兩頰鮮嫩如蘋果。


    黃均本是一邊走一邊逗弄著孩子,待看見黃壤,她微微一愣,半晌反而一聲歎息。


    她神情平靜,黃壤看看她懷裏水靈靈的娃娃,問:“你又生了個孩子?”


    “什麽呀……”黃均嗔道,“是你孫女。”


    黃壤無言,隻得從她手上接過小孩。這姑娘也不認人,伸去拽她頭上珠釵。


    黃均阻住小孩,拉著黃壤的手,道:“走,給你做頓飯。”


    黃壤抱著自己的孫女,心中簡直感慨萬千。孩子見她也很好奇,張開白嫩的小手,觸摸她的臉。黃均忙將孩子抱過來,似乎生怕她再將黃壤摸散了架。


    院裏,有人喊:“母親!可兒的鞋子濕了。”


    黃均聞言,回道:“那就換一雙,這點小事還要問東問西。就拿那雙灰色的,剛剛晾幹!”說完,她看向黃壤,複又笑道:“兒媳年紀小,總不愛自己拿主意。進去坐。”


    黃壤沉默片刻,道:“當初讓姐姐嫁到這裏,也是無奈之舉。其實……如果你去找姨母,她一定會安頓好一切。你可以如第三夢中一般,自在逍遙、隨心所欲。以你在劍術上的造旨,假以時日,定能大放異彩。”


    黃均聞聽,目露神往之色,許久道:“興許吧。雖然師問魚害了無數人,但我還挺感激那場夢。我嚐試了不一樣的活法,姨母甚至說,我若再刻苦一些,便能承她衣缽。隻是……”她抬起手,憐愛地輕撫黃壤的鬢發,“隻是這世上也有一些人,讓我願意犧牲自己的逍遙自在。”


    懷裏的小姑娘咿咿呀呀地說話,黃均輕輕逗弄她,說:“你看,她多麽可愛,是不是?”


    黃壤低下頭,但見稚嫩的生命,在溫暖的懷抱中嘻戲玩耍。


    這世上有些人啊,遙望過日月星辰,卻依舊敢委身於柴米油鹽。


    有人笑其癡愚,有人敬其孤勇。


    院裏,一個上了點年紀的男子走出來,問:“誰來了?”一眼看見黃壤,他頓時有些恍惚:“你是……”


    黃均道:“你別管了,進去做飯去。”


    那男子聽聞,便道:“好,你也別讓客人在外麵說話。都進來坐。”說著話,他便走過來,接過黃均懷裏的小孩,抱進院中。


    黃均道:“他就是你姐夫。”


    黃壤哦了一聲,她對這個姐夫,其實沒什麽印象。總共也沒見過幾回,隻知道是個溫吞平和的性子。


    如今幾十年之後再看,也仍是其貌不揚,但性情敦厚。


    黃壤說:“那你怎麽不告訴他,我是他小姨子?”


    黃均道:“我倆好不容易再見一次,我自然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同他說什?你可有見過姨父、姨母?這麽多年,你應該也會想他們吧?”


    “我很好,當然也見過姨父、姨母了。”黃壤驚訝於黃均的冷靜,將自己如何複生,以及尋找屈曼英夫婦的事又說了一遍。


    黃均聽得認真,最後,她點頭道:“姨父、姨母顧慮得對。此事,你還是莫要對外宣揚了。”


    她神情平淡得過了分,黃壤倒也習慣了她這木訥的性子,道:“我不進去吃飯了,我走了。”


    黃均嗯了一聲,安靜地送她。一直送出很遠,黃壤問:“你準備送我回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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