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貓


    眼看著範氏離開, 烏苔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忍不住笑了。


    她想要大把的銀子,最好是銀票, 可以從範氏這裏下手了。


    她以前並不懂,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麽叫狐假虎威,她現在哄了懋王對她疼寵有加,便可以依仗著懋王寵愛,再從中為非作歹, 賺取銀兩, 以做逃跑之資。


    這倒是一個好法子呢。


    烏苔想到這裏, 對於討好懋王, 似乎也更心甘情願了。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說懋王回府了,當下她也顧不得更換衣裙, 便過去迎接。


    懋王穿過遊廊,便見到烏苔迎過來,也是意外:“怎麽過來這裏?”


    烏苔關切地道:“不知道父皇龍體如何了?”


    懋王:“倒也沒什麽, 養一些日子應該就好了。”


    烏苔聽這個,才笑了,對懋王道:“殿下, 今天我給往日要好的姐妹下了請帖, 請她們下個月來家中賞菊。”


    懋王:“那極好, 王順也已經開始采買名菊,到時候自然把府中裝扮一番。”


    烏苔頷首, 之後道:“今天我娘過來了。”


    懋王聽這話, 望向她:“你娘過來說什麽?”


    就懋王的記憶裏, 關於烏苔母親,還是上次蕊娘子的事,他和洛國公爺提了一句,在他心裏,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了。


    烏苔:“也沒什麽,就是說找不到蕊娘子了,倒是要仔細尋尋。”


    這話一出,懋王挑眉:“她倒是對這蕊娘子上心。”


    烏苔:“到底是娘家人。其實因為這個,我和娘也是有些不痛快,所以也沒細問,不過今天她提起來,說那蕊娘子丟了,我是想著,殿下還是幹脆把她放走吧,要不然事情傳出去,於殿下麵上也不好看。”


    其實她是想著,把葉青蕊放在懋王手裏,終究不放心,誰知道懋王打著什麽主意,萬一哪天葉青蕊說了什麽,喚起他的回憶,那自己豈不是白瞎了?


    還是放走,遠遠地打發了,從此後再也不讓懋王看到,那才叫好呢。


    所以烏苔已經想好了,她求懋王放人,在範氏那裏隻說是花了銀子的,想辦法從範氏手中訛詐一筆銀子,再把範氏嚇唬一通,隻說懋王懷疑葉青蕊和璿璣教有關,但是她幫葉青蕊說項瞞了下來,這樣範氏自然會嚇到,遠遠地把葉青蕊給打發了。


    這個謊,她自然是能編好的,誰讓西山恰好出了璿璣教要刺殺親王,誰讓葉青蕊就是在西山失蹤的,這裏外裏一對,不是正正好,天衣無縫!


    誰知懋王聽到這個,卻是看了她一眼。


    意味不明的眸光,讓烏苔心裏微沉。


    她……說錯什麽了嗎?


    還是懋王已經和葉青蕊接觸過,並被她說動了什麽,開始懷疑自己了?


    懋王收回視線,淡淡地道;“這蕊娘子,倒是可以放,不過我需要問幾句話。”


    烏苔越發感覺不妙:“殿下要問什麽?”


    懋王:“此人十分可疑,自然是應該嚴加審查,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來曆。”


    烏苔聽此話,不自在地“咳”了聲:“想必也沒什麽,無非是陸洲我外公家的什麽旁支,托付給我母親,我母親也是一向護著娘家的,自然是為她竭盡全力,竟是顧不得別的了。”


    懋王卻是淡淡的:“興許吧,不過總該問問,若是沒什麽問題,便把她放了。”


    烏苔:“嗯……”


    不過卻是越發提心,懋王竟然懷疑葉青蕊的身份了,若是讓他查出什麽,或者葉青蕊說動了他,那就麻煩大了,看來還是得提防著。


    這麽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寢房,卻見寢房中眾丫鬟進進出出,正有條不紊地忙著。


    題紅在旁時不時指點,見到懋王和烏苔過來,忙上前拜見:“已經燒起來地龍了,不過頭一遭燒,屋子裏難免有些煙熏味,正開了窗子通風,用香薰來驅。”


    懋王:“是宮裏頭的銀炭到了?”


    烏苔抿唇;“是,多虧了殿下特意要過來,有了這個,妾身不用受寒了。”


    懋王頷首:“那就好。”


    提起這個,適才由葉青蕊而來的異樣氛圍好像沒了,兩人之間變得暖融起來,烏苔便趁機拉了懋王的手:“殿下,先進屋,我給你看。”


    屋子裏尚殘留著一些燒過煤的味道,不過因開著窗戶,那秋日的濕涼之氣很快將這煤氣衝散了,所以也並不是那麽難受。


    烏苔領著懋王到了案前,打開木屜,從中拿出來自己新做的荷包:“殿下,我不是說,這個是特意做給你的嗎,還沒來得及給你看,今日想起,便找出來了。”


    懋王接過來荷包,看了一番,再抬頭看烏苔:“這是你給我做的?”


    烏苔點頭:“不給殿下做的,還能給誰做的?”


    懋王打量了好一番,才問:“怎麽想起來繡一隻貓兒?”


    烏苔繡一隻貓兒,自然是隨意想起來貓兒便繡了,不過她當然不會給懋王這麽說,她早就把小故事編好了。


    於是烏苔便道:“那一日,殿下陪著妾身進宮,恰看到旁邊有一隻貓兒自屋簷竄過,當時殿下指著那隻貓兒說,像極了烏苔模樣。”


    她認真地道:“當時妾身還不高興,想著殿下怎麽把妾身比作貓兒,結果殿下說,那隻貓兒通體白如冬雪,靈氣逼人,嬌態可鞠,可不就像妾身嘛!”


    她聲音軟綿綿的,濕潤的眸子含著追憶的笑,就連唇邊那一抹挽起的弧度都透著甜蜜。


    懋王凝視著這樣的她,再低頭看看手中荷包,終於道:“所以你就為我繡了這個荷包?”


    烏苔溫膩如雪的臉龐泛起動人的紅暈,她垂著眼,低聲說:“妾身是想,殿下隨身帶著這荷包,無論妾身在不在身邊,隻要看到這荷包,就如同妾身陪著殿下一樣,這樣殿下便是出去辦什麽公差,也有妾身陪著呢。”


    說完這個,她悄悄地瞥了一眼懋王,她話都說到這裏了,他是不是感動涕零,是不是應該對自己愛若珍寶?


    隻是,卻見懋王隻是定定地望著自己,湛黑的眸子宛若深海,這讓她有些納悶,也有些提心。


    這……什麽意思?


    正疑惑著,突然,懋王伸手,握住她的手,隻那麽一拽,便將她抱在懷裏。


    烏苔微驚,不過還是順從地由他抱著。


    這時候,房中丫鬟們已經將寢房內收拾過並無聲退出了,懋王將烏苔打橫抱起,直接走過去榻前。


    烏苔攥著懋王的胳膊,低聲嘟噥道:“殿下,現在還沒到就寢——”


    然而,她話說到一半,已經被懋王低首堵住。


    她嗚咽了一聲,便不能發聲。


    懋王抱著她,將她放在榻上,順手落下了帷帳,之後便細細地吻她,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唇,最後,他的唇停在她耳邊。


    熱氣輕輕灑在耳朵上,耳朵很癢,她下意識想躲開,口中低聲道:“別,癢……”


    懋王卻盯著那耳朵很久,之後低頭,含住。


    烏苔哪受得住這個,一個激靈,身子便輕顫起來,之後眼淚差點落下來。


    **************


    秋風襲來,輕輕吹打著窗欞,屋子裏地龍暖融,熏香縈繞,隻讓人迷醉其中,而烏苔在那暖香中,隨著懋王給予節奏一次次地沉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停歇下來了。


    烏苔渾身泛著潮意,懶洋洋地靠在懋王身上,思緒卻是散漫的。


    她一會兒想著,其實這夫妻之事也別有一番趣味,她也是喜歡的,一會兒又想著,實在是虧了,怎麽著都虧了,白白把身子給他,一會兒又覺得,是不是該趁機要他應了自己什麽……


    正想著,懋王卻探手過去。


    烏苔驚訝,也是羞澀,忙拉住他的手腕,阻止:“殿下?”


    懋王卻側首,凝視著她:“疼嗎?”


    烏苔疑惑,不過還是搖頭:“也沒有……”


    懋王:“那喜歡嗎?”


    烏苔一半真心一半違心:“喜歡……”


    懋王卻抱著她,溫聲道:“之前在馬車上,太過孟浪,我怕傷到你,我檢查下。”


    啊?


    烏苔不懂:“檢查什麽?”


    然而懋王卻不說,已經去檢查了。


    烏苔萬沒想到他可以這樣,隻能羞恥地閉上眼睛。


    過了好半響,他才終於道:“沒什麽,是我多想了。”


    不知道為什麽,烏苔隱隱感覺,他的聲音緊繃,帶著一種異樣的情緒。


    *************


    這兩日,地龍燒起來了,房中暖融融的,倒是讓人骨子都要酥了般。


    懋王很有些貪戀枕榻之間,往日處理豫州的公函都是要在書房的,如今卻是賴在烏苔房中不走了。


    底下丫鬟仆婦自然都看出來了,暗地裏曖昧一笑,並不敢說什麽罷了。


    烏苔心裏多少存著氣,若是一次兩次,她倒是也算喜歡,可時候多了,成什麽樣子?


    他以前並不是這種貪戀女色的,如今倒是好,恨不得批閱公函時都要攬著自己,倒仿佛要自己化在他身上一般。


    烏苔自是不情願,便用手去戳他胸膛抗議道:“誰愛看你這些公函,枯燥得很!”


    懋王有力的胳膊環著她,眼睛卻是沒離開案中信函:“很快就看完了。”


    烏苔於是也就垂眼去看那信,信全是從豫州來的,有關於稅賦的,有修建陵寢軍役的,有提及今年農作物長勢的,也有什麽提倡盡早設置粥莊的,這些都距離烏苔太過遙遠。


    她有些納悶,指著那修建陵寢軍役的:“為什麽修建陵寢還要用軍役啊?這又和豫州何幹?”


    她一直以為,修建陵寢一事,懋王隻是去督查,和他沒什麽關係。


    懋王將那封公函抽出來,道:“修建陵寢,各藩王都要派出勞役,都是有定份的,這陵寢耗費巨大,一修便是數年,那些勞役一旦前往陵寢,便是數年不得返家,所以十年前我便向父皇提出,如今天下太平,可以以軍代勞,閑時修陵寢,若是一旦有變,便可為軍,當時父皇采納了我的建議,不過各地藩王依然有定製,我便將封地校尉充作勞役,前往丹陽陵寢,如此,可免了百姓勞役。”


    烏苔聽這些,多少懂了,懋王的校尉是吃軍餉的,這麽一來,等於是懋王出錢服了修建陵寢的勞役,尋常老百姓就不用負擔這個了。


    她有些意外,以前都覺得他這個人狠戾無情的,沒想到治理自己封地竟是如此宅心仁厚,不過她又一想,他能把豫州治理得風調雨順,想必也是有緣由的。


    烏苔又問:“那陵寢一直修不好,你派出去的校尉是不是要一直在那裏幹?”


    提起這個,懋王微微擰眉:“若是這次丹陽陵寢一事處置不好,不隻是我這一千校尉了,還有大靖從各處征來的役民,以及戶部從國庫裏每年撥出來的大筆銀子,這些都要一直源源不斷地拖著,耗費巨大,除此之外,陵寢還會牽連上百名五品以上朝中官員。”


    烏苔聽著,道:“還會引起謠言,會被璿璣教所利用,蠱惑民心?”


    懋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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