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月轉過身。


    他看見丞相,也就是自己的母親,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一開始皇上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竟然會騙我!”


    丞相看著他完好無損的雙腿,還那張光滑俊朗的臉龐,氣的身子都在抖:“秦弦月,你明知道為娘那麽擔心你,你為什麽還要裝病?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我是怎麽過來的?”


    “我為了你,我到處去找大夫,我求皇上讓禦醫出宮,給你治傷。隻要聽說有什麽好的藥,哪怕是萬金我都去給你買來。結果呢?”丞相痛心疾首,“結果你竟然騙我!”


    秦弦月靜靜聽著丞相的痛訴。


    直到她停下,他才淡淡道:“是嗎?”


    “當然,我……”


    “母親既然這般疼愛我,為何又要將名下所有財產轉移,盡數放在二弟名下?”秦弦月打斷了她的話。


    丞相驟的睜大了眼睛。


    他怎麽會知道的?


    “還有放在我房間的花。”秦弦月眼裏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仿佛在說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可字字句句說出口,卻令人心驚,“那花看似美麗,實則卻有毒,我的母親,你是愛我,還是想害我?”


    丞相身子一抖。


    她嘴唇嚅動了幾下,好一會才出聲:“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什麽時候呢……”


    秦弦月想了想:“大概是小時候,每一次我和二弟同時犯錯,你每次都懲罰他,但是不懲罰我。府中的人都說,你最疼我,可我知道,你不罰我,是根本不在意我長成什麽樣的人。”


    他看著丞相,眼底一片澄澈:“後來我長大了,皇上對我甚是看重,甚至幾番提出,將來由我繼承丞相之位。三妹不成器,二弟本又無心社稷,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他便出門遊曆去了。這本是他隨性為之,可你卻認為,是因為我的存在,才導致他變成這樣的。”


    丞相手指用力握緊。


    她的臉上晦暗不明,好一會才道:“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你太優秀,你的妹妹,你的弟弟,怎麽會一直被你壓在腳下?”


    “看來太優秀,也是我的錯處了。”秦弦月輕笑了一聲,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你心裏不平,卻又找不到機會,正好皇上在朝堂上提出,要人前去賑災,正合了你的下懷。你便私下告訴皇上,說我主動請纓前去,皇上本欲要將我許配給公主做駙馬,正好需要一個由頭,便欣然應允。”


    “她大概也沒想到,自己變成了你除掉我的棋子。”


    “你胡說!”丞相臉頰的肉一直在抖動,終於忍不住開口,“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除掉你?”


    “哦,也許不是除掉我,隻是讓我像你以為的那樣,乖乖的坐在輪椅上,毀了容,斷了雙腿,前程盡廢。”秦弦月淡淡道,“我說的沒錯吧。”


    丞相臉色晦暗不明。


    她沒有否認。


    因為她了解這個兒子,他從小聰慧過人,沒有確實的證據,是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而他隱藏了這麽久,已經證明,他完全不信任她了。


    那她還解釋做什麽?


    “其實我一直想知道,同樣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麽這麽對我。”秦弦月看著她,“後來我知道了,因為我根本不是你親生的孩子。”


    他眯了眯眼,看著丞相驟然蒼白的臉色:“我是楚國人,而你,隻是背叛楚國來到大越朝的叛徒!”


    “我不是!”


    丞相控製不住的喊道。


    她臉上浮現出一瞬的癲狂,但很快又強壓了下去:“我不是楚國人,我是大越朝的人,我是大越朝的丞相!”


    她死死盯著他:“而你,秦弦月,你是我的兒子。”


    “是嗎?”秦弦月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那你和楚王來往的信件中,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


    丞相一震:“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但是我清楚,今日我要是拿不到七蟲七花毒的解藥,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秦弦月語氣很淡,但眉宇間的戾氣卻令人心驚。


    “還有小錦,你不希望她的身份也曝光吧?”


    這話徹底擊垮了丞相最後一絲堅持。


    她手指握緊又放鬆,片刻才道:“架子上第三排第二個,就是七蟲七花毒的解藥。”


    秦弦月沒動。


    “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個人來試試,若是沒有先吃下毒藥,那麽解藥就會變成另一種七蟲七花毒。”丞相低聲說。


    “不必了。”


    秦弦月走過去,拿起解藥放進懷裏,淡淡道:“我不會和你一樣視人命如草芥。”


    他說完就朝著暗室外走去。


    “弦月。”


    丞相忍不住喊他:“請你原諒我,我原先是真的想把你當成兒子看待的。可是,可是我……請你原諒一個母親的自私。”


    “不必。”


    秦弦月頭都沒有回:“你不是我的母親,也配不上我的原諒。”


    “可是我好歹養了你這麽多年……”


    “那是因為你很清楚,我的母親是誰,你必須要養活我,你沒得選擇。”


    丞相身子晃了晃,幾乎摔倒。


    他知道了。


    他還是知道了。


    她看著秦弦月越走越遠,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絕望。


    “完了,大越朝,要完了。”


    ……


    秦弦月,也就是蘇恒回到宋府。


    他坐在床邊,將唐如意扶起來,把藥小心喂進她口中。


    唐如意睫毛微微動了兩下。


    “如意。”蘇恒還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


    他一隻手摟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緊捏著藥瓶:“我有個秘密,一直想跟你說,但我又怕說了以後,你會怪我。”


    “我其實不叫蘇恒,我叫秦弦月,是你的未婚夫。我最早接近你,就是聽說和唐家有婚約,所以想來看看我的小未婚妻究竟是什麽模樣。當然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我要暫且遠離秦家,讓所有人都因為,我還在賑災,這樣我才能讓我母親信服,在路上出事的真的是我。”


    秦弦月低聲道:“對不起如意,我騙了你。現在我跟我母親坦誠了這些話,她不會原諒我的,以後隻怕腥風血雨,不在少數。我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這些話我本該在你醒來時說的,但我沒有勇氣與你告別,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趁我還沒醒的時候,就離開我,對嗎?”


    手突然被抓住,他錯愕的低下頭,對上了唐如意睜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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