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越不是故意加快了彈琴速度嗎?


    那麽,他就彈一首音調密集切換的曲子,這回他看陸司越怎麽接招?


    《野蜂飛舞》落在空氣中,嚴近野的手指十分靈活,在他的手下,黑白琴鍵似是有了靈魂一般。


    最後,他還加了一段他即興創作的音樂。


    陸司越笑了,他的手放在黑白琴鍵上。


    相同的音調落在空氣中,他彈的依舊是《野蜂飛舞》。


    隻不過,他比嚴近野彈得更快,陸司越的指尖,幾乎有殘影閃現。


    大家仔細聽著,當他們聽到接下來的曲子時,他們詫異地睜大眼睛。


    等等……


    陸司越現在演奏的,竟然是剛才嚴近野即興創作的曲子!


    他居然完美複刻了嚴近野的曲子,每個音都毫無錯誤。


    最後,陸司越以一段自己即興創作的音樂為收尾。


    當陸司越的手離開琴鍵的那一瞬,他偏頭,看了嚴近野一眼。


    果然,嚴近野的臉色有些難看。


    兩首曲子演奏完畢,現在,還剩下最後一首曲子。


    嚴近野選了李斯特的《鍾》。


    這首鋼琴曲難度極大,需要極高的技巧和水平才能演奏。


    《鍾》的琴聲流淌在空氣中,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不知怎的,陸凜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手微微攥緊一樣。


    疼痛輕而緩慢,卻清晰得難以忽略。


    恍惚間,陸凜耳邊像是響起了遙遠的鍾聲。


    沉厚的鍾聲,一聲聲敲著。


    他的心髒,也一聲聲跳動著。


    這一刻,心跳的頻率仿佛與鍾聲交疊在一起,沉悶地回蕩著。


    薑姒認真地聽著《鍾》。


    這時,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個畫麵。


    方型底座,青磚樓身,四角木簷。


    黑夜的冷霧散開,那裏佇立著一個高大的鍾樓。


    薑姒的心一顫,她從未去過鍾樓。


    但現在她卻看到了,鍾樓周身澆築著青石,它的每一處構造都清晰可見。


    她還聽到了,一陣陣肅穆的鍾聲,在空氣中帶著回音。


    這麽多年來,所有的熱鬧與繁華都與那座鍾樓無關,它隻是沉默而孤獨地佇立著。


    長久地等待著一個人。


    那似乎是它存在的唯一意義。


    薑姒不由得想起了,陸凜曾經說過的話。


    “那是民國時期的鍾樓,聽說那人為了紀念他死去的太太,特地找人建造的。”


    薑姒捕捉到其中幾個字眼。


    民國時期建造、紀念死去的太太、特地而造……


    那些原本遙遠縹緲的字眼,此時,向薑姒轟然壓來。


    她從未去過那座鍾樓,為什麽畫麵卻清晰得仿佛昨日所見?


    那位民國的太太,是誰?


    又是誰在紀念她?


    薑姒的思緒被反複拉扯,她的臉色微微蒼白。


    她有預感,如果掀開那層遮掩的迷霧,她將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嚴近野的演奏結束,全場爆發出劇烈的掌聲。


    他完美演繹了這首曲子,如果陸司越選的曲目不如他,他很有可能會贏過陸司越。


    這時,陸司越沒有立即彈奏。


    他偏頭,看了一眼薑姒。


    在家裏的時候,他曾看到過,薑姒怔怔地拿著八音盒,聽一首曲子。


    那是李斯特的《愛之夢》。


    每當薑姒聽這首曲子的時候,她整個人像是沉在了時間的長河裏,陷入了某種回憶。


    現在,陸司越準備為薑姒演奏這首曲子。


    他要把薑姒那時的心境,通過琴聲演繹出來。


    琴聲落在空氣中時,所有人都驚訝了,陸司越選的怎麽會是李斯特的《愛之夢》?


    嚴近野演奏的是炫技式鋼琴曲《鍾》,陸司越竟然沒有想在技巧上壓過他,而是選擇了一首情感充沛的曲子。


    這首執著追求愛的曲子,此時,在陸司越的演繹上,曲調變得哀傷起來。


    同樣的婉轉優美,卻染上了別樣的色彩。


    陸凜聽到《愛之夢》的時候,他的心髒像是被鈍刀輕輕地磨過。


    他仿佛要被卷入某種深不見底的漩渦。


    一瞬間,短暫的耳鳴。


    陸凜的耳膜悶悶的,琴聲變得遙遠起來。


    過了幾秒,聽覺才逐漸回籠。


    他薄唇緊抿,修長的手下意識覆在腕間,想要摘下心率表。


    腕間空蕩蕩的,陸凜一怔,他微微低頭。


    他這才發現,這次來音樂廳他本就沒有帶心率表。


    《愛之夢》的琴聲落進薑姒耳中,她眼前恍惚看到了一個畫麵。


    薑姒怔怔地看著,指甲不自覺抵在掌心。


    然後,她看到了……


    陸望。


    畫麵慢慢變得清晰,像是一場恍若隔世的舊夢。


    陸望一身軍裝,風塵仆仆。


    他腰間的配槍帶著幽藍的色澤。


    他麵色冷峭,一步步走來。


    背後硝煙四起,烽火連天。


    空氣肅殺,仿佛彌漫著沉鬱的鐵鏽味。


    陸望走進屋內,門輕輕闔上。室內的光照亮了他的身形,他軍裝上染著斑斑血跡,他卻毫無所察。


    此時,陸望拿起八音盒,他拿著一把雕刻刀,細細雕刻著八音盒。


    八音盒上已經有了好幾朵木質桔梗花。


    薑姒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數著八音盒上雕刻好的桔梗花。


    一朵、兩朵、三朵……


    足足六朵桔梗花。


    在薑姒的記憶裏,八音盒上本來就雕刻著六朵桔梗花。


    這次拿到八音盒的時候,薑姒卻發現,那裏多了一朵她從未見過的紅色桔梗花。


    而現在,陸望正在雕刻這朵紅色桔梗花。


    薑姒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她從未見過這個。


    因為那時候,她已經遇刺身亡。


    此時,陸望眼底帶著近乎絕望的色彩,他拿著雕刻刀的手微微顫抖。


    但僅僅隻是一瞬,他就恢複了鎮定,繼續認真地雕刻著。


    現在,桔梗花染上了紅色的顏料。


    那是陸望特地找來的,長久不褪色的顏料。


    薑姒倏地想起了,紅色桔梗花的含義。


    永世不忘的愛情。


    薑姒的心重重一顫,她直直看著陸望。


    陸望的瞳仁深沉,燃著一簇簇火苗。


    那是他的執念。


    在她死後,陸望仍要雕刻著桔梗花。


    陸望的意思是……


    哪怕要跨越生死,他依舊要執著地愛著她嗎?


    這朵紅色桔梗花仿佛是能連接陰陽兩界的媒介,在她死後,陸望仍以他的方式,表達他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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