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借口,就仿佛有了底氣一般,突然精神百倍,心裏撲通撲通亂跳,飛快地扯下床帳,環著她脖頸在帳子裏滾了一圈兒,坐在梅問情身上。


    他的外袍也鬆了,梅問情捋了捋垂下來的衣帶,又貼著他的小腹,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他腰腹上的肌肉都柔軟了許多,摸上去手感很不錯,但她一觸摸,對方卻瑟縮了一下。


    賀離恨身材瘦削高挑,身姿挺拔,沒有一絲贅肉,腰腹上的皮肉就算軟化了,也還很薄,幾乎連發育好的孕育囊都能被摸到,有一種被“孩子的母親”撫摸、十分溫暖的感覺。


    梅問情忽然這屋子裏有點熱,要不然她怎麽感覺也有點臉上發燙。


    賀離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忍了好半天,眼睛都濕淋淋的了,唇上烙著一層淺淺的齒印,還是沒能忍住,拉著她的手向上,低聲道:“不舒服,我好像讓你弄病了。”


    “……怎麽了,”梅問情道,“有這種事?”


    她的手被放在尚且整齊的喜服胸口上。


    金色的刺繡紋路之下,胸膛雖然平坦,但手感很好。梅問情當場怔住,半晌沒回過神來,鬼使神差地揉了一下。


    方才還威風凜凜的賀小郎君倒在她身上,倒吸了口涼氣,在她懷中拱了拱,惱火地悶聲道:“梅問情!”


    她瞬間心虛,摟著小郎君的腰,低聲道:“寶貝賀郎,還是下次再試試翻身吧,你這病還挺嚴重的,我的醫術天下無雙,今夜肯定能幫你治好。”


    “……騙子。”


    就算賀離恨已經預感到了危險,可已經來不及了。梅問情費盡心思地鑽研這“病”,滿臉寫著“我一定給你治好”,她長得太漂亮,看起來本就不可靠,這麽一通“醫治”下來,不僅沒醫治好,病症還變本加厲,效果非常明顯。


    幸虧她的本體受限,實在撐不住,沒有荒唐一整夜。饒是如此,賀離恨已經在心中用力地記了一筆,將她信譽從零直接降到負值。


    也正因此事,梅問情沒有在人間逗留太久,跟劉瀟瀟告別,詳細囑托她一番後,很快便回返修真界,谘詢此事,並且開始準備另一份促進發育的方子。她畢竟不是專門研究生育這方麵的,所以還請來了印象中的許多頗有成就的醫師。


    這其中就包括當年為賀離恨診治有孕的那位醫修,也是段歸的好友,毒醫趙月寒。


    趙月寒醫毒雙絕,並且接診過很多男子,十分有經驗。


    她收到梅問情的邀請後,並不知她的身份,隻是受邀前往聖魁宮,見到跟青衣天女對坐手談的梅問情,也知道她身份不凡,頗有些提心吊膽,但梅先生脾氣很好,說起話來和顏悅色,趙月寒也就放下擔憂,深深以為這是個疼愛夫郎的好女人。


    而被帶進修真界的林小桓,雖然還隻是個凡人,但因為當了賀郎君的跟屁蟲,又有小惠姑娘從旁監督照管,也並沒有出什麽差錯。


    他可沒有那種一穿越就是主角的錯誤認知,不敢去催梅問情,反倒苦中作樂,體驗了一番乘坐飛行法器、飄渺乘風的刺激驚險,三五個月內,將聖魁宮所在的天恒域玩了個遍,簡直滿足了對修仙的一切幻想。


    賀郎君勤懇修煉,偶爾才會帶他出去透透風。他近日來除了鞏固化神期的境界,嚐試使用刀鞘裏的天魔之外,就是陪著這小郎君出去遊玩。


    林小桓雖然不是本世界的男子,但卻比很多郎君們都拋得下臉麵,撒起嬌來沒有底線,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人是其他世界之人,遲早是要回去的。所以林小桓在詢問他與梅問情的故事時,賀離恨往往一邊翻著萬劫書,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複他,以免去他反複詢問的煩惱。時日一久,他也將兩位大佬之間的故事拚湊得八九不離十。


    隨著天恒域的季節變化,冬去春來,林小桓的思鄉之情逐漸增長、泛濫,最後滿溢出來。


    ……


    天恒域,盛春時節。


    聖魁宮的內室當中,一眾醫修剛剛告辭,梅問情倚在榻側,翻看著她們提供的配方和思路,對麵則是一襲青衣、陪坐添茶的天女魁。


    “……還是不太好。”梅問情道,“我是不是預備得太早了?”


    天女魁道:“主君這一胎不知懷到什麽時候,如今有了症狀,提前預備是好事,到生育時若是沒有奶水,會更讓人心焦。”


    梅問情輕微頷首,覺得有理。


    便在此時,門口響起聖魁宮侍女的聲音:“魁祖,林小公子要找先生。”


    天女魁看了一眼梅問情的神色,見她沒什麽反應,便道:“讓他進來吧。”


    林小桓其實是很不願意打擾她們的。


    這裏的女人氣場都太強,不光是在梅問情身邊,就隻是這位“青衣天女”,雖然一個個長得都美貌絕倫,但往那裏一坐,渾身都透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懾氣息。


    這種氣息賀郎君雖然也有,但他對男子態度還好,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緣故,雖然不愛說笑,但望著寬容平和,仿佛散發著一種朦朦朧朧的父愛光輝。


    而梅先生,和這位魁祖,光是在她們麵前說話,林小桓就有點不太敢。


    天女魁指了指座椅,他便乖巧坐下,態度比昔日的明無塵還更柔順一些,似乎已經學會了新的求生之道,他看著推到麵前的一盞茶,伸手捧著杯壁,但沒有喝。


    兩人都不說話,似乎在等他。林小桓才鼓起勇氣,旁敲側擊地詢問回家進程:“先生……先生這些時日很忙吧?”


    他想問什麽,已經從臉上寫出來了,一眼就能望到底。


    梅問情道:“不忙。”而後又看向天女魁,“慧則言怎麽說?”


    天女魁道:“菩薩前日讓瀾空禪師親自傳訊,說她已經在尋覓另一世界的定位,若是有了成果,肯定第一時間來通知老師,布置時空傳送陣法。”


    林小桓聽了這話,心裏大鬆一口氣,至少大佬還是記著他的事的。為表謝意,林小桓絞盡腦汁地想了想,將這些日陪伴他的賀郎君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簡直是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的大好人。


    要知道,賀離恨在修真界的凶名,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啊。


    天女魁原本以為老師不會聽,結果林小桓實在是太會抓住她的愛好了,梅先生抬起頭,還真就聽得一臉認真,邊聽邊評價幾句,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股隱隱的滿意。


    孤寡的天女魁:“……”


    林小桓誇完賀郎君,然後又開始歌頌兩人的愛情,他還真是抓在了點子上,梅先生聽得都要考慮寫一本書來,林小桓道:“……郎君那麽好的人,就該配先生您。您不知道,我這些時日聽賀郎君提起您,眼裏都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這是什麽啊,這就是忠貞不二的愛情呀!遇見兩位之前,我還以為夫妻之間,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也不是人人都這樣的。”天女魁道,“我們老師格外不同,她是完美的女人。”


    林小桓目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說您老的吹捧手段也是有點兒太高了,梅先生就是再厲害,你這麽吹不顯得假嗎?


    但天女魁還是真心實意這麽覺得的,臉色看不出半點破綻。


    她如此沉穩,林小桓更不能輸,兩人立即討論起來,架勢宛如cp粉對上毒唯,那叫一個唇槍舌劍,在這個情景下,林小桓也不怕青衣天女了,辯論得分外激烈,最後拍板定論:“先生再完美,遇到賀郎君也會亂了方寸,要不然怎麽會做出那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為了他改變一整個世界啊。我還以為忠貞的極限就是殉情,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女魁道:“老師的本事寫一本書也寫不完,你根本想象不到,這算什麽極限。”


    梅問情一直淡然傾聽、對比其他醫修提供的藥方,此時忽然抬起眼:“你說什麽?”


    兩人都愣了一下。


    林小桓迅速回想自己剛剛說得所有內容,有些不安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上一句。”


    “忠貞的極限就是,殉……殉情?”


    梅問情收斂回視線,默然沉思了許久,然後突然站起身,將手裏的紙張全放下,朝門外喊了一聲:“小惠!”


    小惠姑娘應道:“是。”


    “跟我去一趟生死禪院。”梅問情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她剛推開門,小惠便已掏出一件深藍銀紋的披風係在主人的肩頭,不用梅問情開口,便低聲:“主君還在聚靈陣靜修。”


    “好,我知道了。”梅問情回頭看向天女魁,“把林公子送回去,照顧好賀郎,我很快便回來。”


    她這麽一走,屋子裏的兩人全都不知所措,兩人麵麵相覷,安靜許久,還是林小桓鬥膽提議:“我們……說錯話了嗎?要不要對一對剛剛的台詞,你是不是吹得太言過其實,惹先生生氣了?”


    天女魁怒道:“我都是真心實意的,絕沒有半分虛假。”


    “好好好,我不說了。”林小桓坐在椅子上,老實巴交地縮手垂頭,“但還是對對詞吧。”


    天女魁也有點慌張,猶豫了一下:“那好吧。”


    兩人便開始從頭對起,看到底是怎麽惹了梅先生不快,結果對到一半,cp粉和毒唯越對越投入,雙方不共戴天,當場又吵了一架。


    第75章 .命運“我想到一個新辦法。”……


    慧則言被梅問情從生死禪院靜室裏拖出來時,還尚在靜修入定當中。


    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自己一個半步金仙,竟然要麵對如此突然的狀況,而麵對的又是最隨心所欲、最不能惹的那一位。


    菩薩一身素衣,沒有穿外麵的袈裟,慈眉善目,平日裏往往一身和善,唯有現今,那雙平和慈悲的眼睛裏都往外冒火,但她畢竟是佛門中人,又是修行者,氣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慧則言很快整理好心情,抬頭望了望漫天星夜,對夤夜前來的梅道祖:“你說吧,我相信肯定是危及天下的大事。”


    說罷,便坐在了一旁的石桌內側。


    梅問情道:“我想到一個新辦法。”


    慧則言洗耳恭聽。


    “我們從前幾次,雖然已經從自己的角度想過諸多解決辦法,譬如剖落情根、再不相見,譬如封印、禁製、或是將他重重保護起來,但都不能如願。”梅問情道,“但是,你和我卻都沒有考慮過——他是仙途之下的修行者、攀登者,登仙途中,必然會遇到劫難和災厄,但我不同。”


    梅問情已在道途之巔,證得造化萬千,將天下萬物視為過眼雲煙,隻求一個順心順意,念頭通達即可。


    慧則言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預感,她直起身,手裏的佛珠慢慢地撥弄過去。


    梅問情道:“大羅金仙,無災無劫。如果將我跟他的命運連接起來,那麽我活著,他就不會死,對不對?”


    慧則言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話時,也震悚地快要說不出話,她心中猛地騰生起一股怒意,豁然起身,向後疾走了幾步,又回過來,轉圈兒一樣麵對著梅問情,指著她欲罵,還是修養極好地撂下手,先問:“那要是他死了呢?我的道祖,我的梅先生,你這腦子萬般聰明,可人怎麽就是個瘋子呢?!”


    梅問情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道祖大人,你活到現在,比這個大千世界還要久,天上的日月都算你的晚輩,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你無災無劫、永生不死嗎?你跟他綁在一起,他要是死了,豈不是你也會隕落!”


    梅問情聽不出什麽差錯,真誠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呀。”


    慧則言差點氣背過去,她立即念了幾聲佛號,又坐下來,捂著肋骨下方氣得隱隱作痛的地方,心裏怒罵一番:“你還點頭?你還承認?我的活祖宗啊,世上少了賀離恨,不過是你會哭幾聲,可世上少了你,陰陽大道會演變成什麽樣,不說本方世界,就是這片宇宙之中,都是一片難以逃避的災難。”


    先天陰陽大道,屬於先天四十九條大道之一,如若沒有道祖合道,便以最初始的形態、冥冥之中自然運轉。但既然有了道祖合道,她即是陰陽,梅問情隕落的後果也可想而知了——往嚴重點說,就是“陰”與“陽”的概念,從此消失於世,也是有可能的。


    梅問情見她如此受不了,也反省了一下,連忙收斂,從旁坐下給慧則言順背,她個性雖然恣意妄為、隨心所欲,但如若沒有了離自己最近的、也是本方世界誕生的半步金仙慧則言在,那麽她的人生可要無聊太多太多了。


    除了無聊之外,慧則言也是唯一一個能聽懂她全部打算的人,因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境界限製,而導致的不能領悟。


    慧則言捂著肋下順氣,仍然覺得不舒服,那種可能會發生的後果纏繞著她的腦海,不停在意識之中出現,她抬眼看了看梅問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梅問情道:“他不會死,我會保護好他的。”


    “那不一樣。”慧則言道,“除卻天災,還有人禍啊,你們的命運捆綁,你確實能替他分擔,甚至可以完全將災劫消弭,但你怎知他就能突破返虛境?你怎知他就不會再遇到殺身之禍?再者說,往後還有千年、萬年、十萬年……你就能嚴絲合縫地,把他保護好嗎?”


    梅問情沒有回答,而是靜默地看著她。


    在兩人的視線交匯當中,慧則言突然領會到了她的意思。就像梅問情曾經說得那樣,如果她不能留下賀離恨,她會抱憾終天的。


    所謂“終天”,可不是百年千年,她的一生,比概念上的永恒更長遠。在這種生命的長度上留下不可挽回的遺憾,幾乎是一種病症反複、無藥可救的酷刑。


    她凝視著梅問情的雙眼,這雙眼睛從來都雲淡風輕,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的,能被她看進眼裏的事物屈指可數。


    慧則言曾經覺得,道祖心中實在太“空”了,裝不進去一點兒有分量的東西。但她此刻意識到,比起讓她的心裏裝上沉重之物來說,還是空蕩蕩、誰也不在意的梅問情,更能夠收斂她的任性。


    梅問情的墨黑雙眸裏,映著一團小小的陰陽魚虛影,讓瞳仁稍稍朦朧。她略微期待地道:“我們曾經沒有想到這種辦法,是因為我們平視四周,層麵就已經太高了,根本想不到這一點。”


    她和慧則言都是跳脫出時空之外的人,所以已經習慣了這種看待事物的高度,對於兩人來說,人的死亡並不是概念當中完全的死亡,而是一種靈的循環方式、一種寂滅與新生,幾乎不值得痛惜。


    當這個人換成賀離恨後,梅問情才有所在意。她可以一次次顛倒重來,因為她的強大,所以有更多次的試錯機會,像“殉情”這樣的形容,幾乎不會出現在梅問情的視野當中——以死相隨,比起尋覓生機來說,是最愚鈍和無能的一種辦法。


    慧則言伏在石桌上,她的額頭抵在手臂間,好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聽她這麽說,在心中憋了半天,還是低聲說出口:“別說貧尼沒有想到,就算是想到了,這麽極端的嚐試,我也不會告訴給你的。”


    梅問情道:“唉,我也是一時靈感,一時靈感,菩薩不用誇我。還在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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