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夕再度蘇醒,已經忘記了之前的一切。


    而在奧冉和納斯克眼裏,她隻不過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奧冉已經在她麵前蹲下,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痕。


    “別哭,我會補償他們的。”


    無夕張了張嘴,忽然側頭,奧冉看向房間門。


    耳邊傳來似有似無的爭吵聲。


    砰,房間門打開,芮錦衝出來。


    “無夕!瑞爾好像出了點問題。”


    “芮錦!你tm好歹等我穿好衣服再開門!”這聲音…不對勁。


    穆鄔把她推出來“你先穿,穿好了叫我們。”


    關上門,回頭對上芮錦哀怨的眼神。


    “我什麽都沒看到。”怨氣很大


    穆鄔臉沉了下來“你想看到什麽?”


    芮錦不敢說話,眨巴眨巴移開視線。


    納斯克投來視線“瑞爾怎麽了?”


    她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轉頭就要衝到納斯克麵前把他拉起來。


    速度很快,從無夕旁邊經過時還帶起她的劉海。


    奧冉一把抓住她的腳,她重心不穩,趴地上了。


    他的手收的很快,芮錦隻是感覺有東西絆了她一下,回頭一看,什麽都沒有。


    狐疑的看了一眼奧冉的後腦勺,起身走得慢了些。


    穆鄔看著他臉上麵無表情的挑釁,挪動腳步,踩上地上的同聲器。


    腦中


    “你現在膽子很大,敢把我就這麽丟了自己跟芮錦 相 親 相 愛?”


    “我已經勸過你了,你非要逼他我能怎麽辦?”穆鄔的聲音帶著怒意“你不是還叫我閉嘴嗎?我現在閉嘴了。”


    “穆鄔——”奧冉危險的聲音在穆鄔腦中響起。


    “您現在跟我在這裏威脅我,倒不如進去看看瑞爾哭的有多慘。”


    他愣住,無法理解“哭了?”


    穆鄔肯定“哭了,剛剛我們在哄,沒哄好眼淚一直在掉,然後突然變成人類,哭的更難過了。”


    現實


    “納斯克!瑞爾在裏麵哭的眼淚汪汪的,快進去哄哄。”芮錦拽著他的手拉起來,還沒拉到一半…


    納斯克立馬站起來,衝到門前。


    開門


    “滾出去!”


    關門


    在門前發愣,好像看到了他從未預想過,但是又讓他很興奮的東西。


    (好可愛)


    奧冉看著他這副蠢樣站起身,看著穆鄔。


    腦中


    “他看到什麽了?”


    穆鄔現在看都不想看他“我不知道,您自己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奧冉奇怪他的陰陽怪氣,一般來說,他就算生氣也不敢發…在他變那樣之後,之前他甚至敢罵。


    等了一會,房間裏麵沒有傳出動靜,奧冉算了算時間,感覺他大概穿好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納斯克扒拉開,一把推開門,於是,他就懂了為什麽納斯克是那副蠢樣,穆鄔是這個狀態了。


    穆鄔近幾年對於毛絨絨手感好的生物,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雖然筱夢是青翼蝠,周身隻有細小的絨毛,但是它的皮肉柔軟順滑,手感很好——就是沒有毛。


    他一直有些後悔沒找個長毛的,但是跟筱夢已經有感情了,它又是喜靜的,一個穆鄔已經夠它煩的了,根本不想要同伴,他又寵著它,於是他對那些毛絨絨敬而遠之。


    麵前的少年,完美符合他的愛好,一身毛絨連體衣,通身雪白,背後帽子垂落,露出兩條長耳朵。


    奧冉=_=


    不是,你給個衣服把自己拿捏住了?


    少年紅著眼抬起頭望向闖入者,眼底的淚水要落不落,待看清是他時,嘴一癟,徹底落下了。


    他慌亂的擦著臉上的淚水,卻越擦越多,嘴裏不住的發出哽咽“出 出去!”


    就這倆字給他說的那叫一個可憐啊,就好像有人給他欺負狠了,他在這裏倔強垂淚,還不想讓人看到。


    納斯克拉開奧冉,關門哄人。


    “瑞爾,我們不哭了好不好?”他眼睛看著他,拉著他的手,向上撩了一下。


    啪,然後就得到了一巴掌。


    “你也 出去!”


    這聲可憐的啊,心都快化了,特別他還用那雙紅通通的眼睛盯著他,眼波流轉間,眼淚要落不落,嘴巴微癟,納斯克都要萌死了。


    納斯克嗓音低沉,語氣溫柔的哄著“別怕,有我在呢,我剛剛打了奧冉幾下,等我打得過他了,再多打他幾下,好不好?”


    瑞爾看著他臉上微不可察的裂痕,抬手撫摸,描繪,眼裏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嗯”這尼瑪小貓叫都比這聲實。


    納斯克的心好像被什麽擊中了,低頭。


    (好可愛!)


    然後他就被踢出去了。


    出去後他還一臉懵逼,轉身問“為什麽?”


    回應他的是一聲響亮的關門聲。


    砰


    哢,還有上鎖的聲音。


    奧冉鄙夷的上下打量他,上前敲門“開門”


    門內傳來微弱卻清晰的聲響。


    “不要!”瑞爾的聲音本來就帶點嬌,現在哭狠了還帶點鼻音,撓的人心癢癢。


    給外麵的機器人聽得神色各異,奧冉難以理解他是怎麽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另外三個則是一臉的姨母笑。


    無夕在下麵天真的抬頭看他們,顯得格格不入,也學著他們笑。


    於是奧冉回頭就看見一個眼睛眯兩條線,嘴角快咧到耳邊的猥瑣版無夕。


    “……”


    他警告的看了那幾個機器人一眼,蹲在無夕麵前她摸摸的小腦袋“別學他們,你知道瑞爾現在怎麽了嗎?”


    無夕已經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她自己都很奇怪為什麽自己不為他所為感到憤怒了。


    她看向房間,帶著絲慶幸“瑞爾現在應該是神經主盤爆炸,重建的後遺症吧。還好我的花留存了他的所有數據,不然的話…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她的眼淚也上來了,軟萌的童音帶著鼻腔“奧冉,你不要再欺負瑞爾了好不好?他真的有在盡力和你們做朋友的。”


    奧冉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知道了,他的後遺症就是哭嗎?”


    無夕搖頭“不是,他主盤裏儲存記憶的部分沒問題,有我的花在,但是情感部分崩塌,損傷比較嚴重,現在在重建當中,一切情緒都會被放大。”


    簡單來說就是臉上藏不住事。


    奧冉大概了解了,站起來“門卡給我一張。”


    穆鄔看著他伸出的手,不是很想管,芮錦識趣的立馬遞上一張門卡。


    奧冉掃視了他們兩眼,轉身走人。


    來到門前打開門鎖,剛要開門。


    “別再傷害他了。”


    奧冉連頓都沒頓,無視納斯克的請求,進去了。


    關上門,看著縮在床角的那一團毛絨絨,陷入了沉思。


    他在床邊站定,靠著手長的優勢碰了碰,那毛絨絨抖一下,不敢抬頭。


    “轉過來。”


    “不要。”


    可以聽的出來他已經在盡力壓低聲音,讓自己聽起來正常點,但還是很軟。


    “你不是還要收拾戰艦上那一堆東西嗎?你現在這樣,連飛船都開不了,怎麽回去當誘餌?”


    他弱弱的說“我可以的,您先出去行嗎?”


    奧冉感覺…這個世界怎麽了?為什麽我的手下都這麽受?


    瑞爾這樣也就算了,穆鄔在外麵也防芮錦偷看防得死死的,還鬧脾氣。


    不理解,奧冉一點都不理解。


    奧冉在思考對策“你可以給我提一個要求,無論是什麽。”


    “道歉”瑞爾終於轉過來,麵無表情的流眼淚,這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


    但是看了他一眼之後,嘴一癟,憋不住又轉回去了,好委屈的樣子。


    “算了,您先出去吧。”鼻音更重了,悶悶的。


    奧冉…他沒得感情,雖然他很可憐,但是奧冉還是無動於衷,拉著他的帽子上的耳朵拖過來。


    看著他哭紅的眼“你知道你的工資多少嗎?”


    瑞爾有些反應不過來“3萬?”


    這是之前的那些中尉每個月的積分數額。


    “3000萬。”


    瑞爾顫了一下,眼淚憋回去一點,但還是不是很感興趣。


    “您說這個做……”


    “一個月。”


    瑞爾呆滯住了,眼淚也不流了,不敢置信的重複“一個月?”


    奧冉點頭,放開他的帽子,順便還給他戴上了“這隻是暫時的,等你立功了,還可以加。”


    “那之前那些…”瑞爾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那些是廢物,你是嗎?”


    他猛的搖頭,帽子上耳朵在身後搖擺著。


    (還挺可愛)


    他又問“那納斯克呢?”


    “他1000萬。”


    瑞爾歪頭“為什麽?”


    “他沒你有用。”


    瑞爾的眼睛亮了,轉頭,嘴角抑製不住的上翹,高興!


    事實證明奧冉要是想哄人,他是真的能哄,看著直,但是他知道對方想要的東西,該給什麽給什麽,然後隨便誇誇,這不就哄好了嗎?


    納斯克拿愛哄,奧冉沒愛就拿錢砸,一切的“哄不好”不是心不誠,就是資金不足。


    有心會知道他想要什麽需要什麽,在適當時給予安慰,在不需要時分開一段時間,再在後麵給一些小驚喜。


    至於沒心的話…感情和物質,總要得到一些東西的吧?


    不可能什麽都不付出,就想得到一份感情吧?


    瑞爾的心情明顯變好了許多,看奧冉也沒那麽委屈了,但還是有些低落,不過轉念一想。


    (他就是這樣的不是嗎?我為什麽要難過?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不是嗎?)


    是記憶裏的那個他和她的相處太好,才讓他出現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是他最近太飄,奧冉對他的容忍度顯著提高,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會信他嗎?


    還是…他又開始分不清演戲和真實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又要憋不住…等等。


    (納斯克的積分不就是我的嗎?我是不是虧了?我還笑?)


    他想著想著眼淚又從眼角落下,抱著腿細微的嗚咽聲傳出。


    (為什麽我現在變傻了?我是不是要變得和納斯克一樣了?)


    奧冉盯著他,不理解他為什麽剛剛還在高興,現在又開始哭。


    思索片刻“如果你想吃東西,戰艦上有專門的精靈廚師,穆鄔的大部分精靈零食都是他們那拿的,你應該知道。”


    “知道,但那需要預定。”悶悶的,像是從鼻子裏擠出來的。


    “之後隻要你去就不用,可以停下了嗎?”


    瑞爾抬眼看他,他依舊很冷漠“我回去後會跟那邊的負責人交待。”


    那雙桃花眼微揚,似是想到了什麽,挑眉“您…應該有人教您這些吧?”


    奧冉凝視著他,麵上不顯,思緒卻在不斷翻湧,片刻後,轉身離開。


    納斯克跟他擦肩而過。


    腦中


    “你覺得,他有沒有人教?”


    “他是我教的。”


    嘖


    穆鄔迫不及待的跟進去,看都沒看奧冉一眼。


    芮錦路過時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打招呼。


    奧冉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徑直向上走去,連無夕在他身後跟著都沒有察覺。


    走到操縱室,他在中心的椅子上坐下,一如既往坐在所有“人”的中心處。


    但是穆鄔弄壞的椅子打斷了它們的“陣營”,他這個“被簇擁者”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起來。


    噠噠噠…節奏規律的敲擊聲響起,有些緊湊,彰顯著敲擊者的心情。


    他的麵上依舊是不動聲色,視線不知在何處停留。


    瑞爾把他的朋友“搶”走了,也是他自己“推”走的。


    曾經站在所有人中間群星圍繞的是他,如今是他……


    他忘記的東西裏,好像有他更重要的東西,是…能讓他沒那麽孤獨的東西。


    【奧冉,不要再板著臉了,你會把身邊的朋友都趕走的。


    恐懼是會讓他們聽你的話,但是也會把你孤立,一個人,會很孤獨的】


    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突然感覺,這椅子也沒那麽舒服。


    他知道憑自己的性子,要是讓他自己領悟那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教過他這些。


    (那些東西,是她教的嗎?)


    “奧冉”


    他轉過椅子,看向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她向他走來。


    “怎麽沒去看瑞爾?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


    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冷漠語氣下的不滿。


    無夕走過去“可是,我去找他的話,你就變成一個人了呀。”


    四周平靜片刻,再度開口,他的語氣柔和了許多“沒關係,我習慣了。”


    無夕哼次哼次爬上他的椅子,抱著他的脖子“習慣了,不代表就喜歡這樣呀。”


    “……”


    “你喜歡這樣嗎?”


    “……”


    “那讓我來陪著你,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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