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控室內


    奧冉和穆鄔看著屏幕上的影像,並沒有太大反應,或者說他們從未對底層機器人抱有希望。


    救他們,也隻是順著瑞爾的意思。


    反正做都做了,要做就做到底,他們護著那些機器人不是為了他們,不過是順手而已。


    而芮錦看著那些機器人,異常的憤怒,憤怒中帶著不解“這些傻b到底在幹什麽?他們難道不知道戰艦上的長鳴鍾是不能動的嗎?”


    穆鄔“他們知道,但他們不在乎,他們覺得這是我們該考慮的事情。”


    奧冉“一群蠢貨。”


    看著屏幕上的混亂,周邊機器人的冷漠,良知尚存者的下場…芮錦終於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旁人的救贖或幫助。


    她看著屏幕,呆呆的,問出了一個問題“先生,當初的您,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去試圖挽救這一群無可救藥的機器人的?”


    這句話讓旁邊的兩人都愣了愣,總控室內有些靜謐,隻有那屏幕上傳出的雜亂聲音。


    睿亞緩了過來,餘光瞥見身旁無意識的塢呈,他整個人都被一團黑霧籠罩著,她忽的發現,其實他也是這麽脆弱不堪的。


    她沒有發現,那些黑霧正在向她緩緩靠近……


    (如果我現在殺了他,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


    這個想法把她嚇了一跳,長期的壓迫早已讓她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她現在的力氣甚至連瑞爾之前都不如,她甚至連他的外殼都打不破…對了,中尉之前好像偷偷……


    ‘就這麽殺了他多沒意思?他折磨了你這麽久,你不想折磨回去嗎?’


    這句話落下,睿亞心中因為恐懼而強行壓下的恨意徹底釋放。


    (對啊,他折磨了我這麽久,我為什麽不能折磨回去?)


    ‘對啊,為什麽不能折磨回去呢?我們偷偷的,把他帶走,帶到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我將給予你力量,讓你能將所承受的所有的痛苦都還給他。’


    (都還給他,我要折磨他,就像他折磨我那樣…?)


    ‘是的,就像他折磨你那樣,將所有的疼痛與怒火都施加在他身上,釋放你的黑暗,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一切。


    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些不就是他對你所做的嗎?極盡侮辱,極盡施壓,不斷傷害你的身體和精神。


    現在你有能力還回去了,把他帶走,將你曾經的痛苦都還回去吧!’


    睿亞感覺到,身體內那個抑製她力量的設備關閉,力量在緩緩恢複,握了握手,麵上劃過一道白線。


    回來了,力量,回來了!


    雖然隻是普通機器人的力量,但她之前被壓製的力量,連搬個椅子都費勁。


    現在突然恢複,她自然喜極而泣,終於不用做那個一推就倒的“小嬌妻”了。


    她再度看向塢呈,長期帶來的恐懼,在這一段不明來源的話語下,逐漸下落,隨之浮出的是隱藏在內心深處,濃烈的恨意。


    (哇哦,好強烈的恨,雖然比不上那個瑞爾…看來這個家夥還能留一留,他製造痛苦還是有一手的)


    朔暝不斷侵食這份恨意,它試圖進入睿亞的身體。


    毫無排斥感?看來她已經準備好釋放她的黑暗了……


    “沒什麽想法,就是看著他們挺無趣的,想改改。”


    當朔暝徹底進入睿亞的身體,剛要觸碰到塢呈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段話,她的手頓住,無視朔暝吵鬧的催促,抬頭看向屏幕前的三個機器人。


    她看見,那個月白色機器人看著那個天青色機器人微笑著,雖說不過是屏幕表情,但是其中的愛意繾綣,是她未曾想像過的美好。


    “倒不是想挽救什麽,我隻是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不該這麽冷漠,但這些家夥…從頭到尾都這麽的無藥可救。”


    他似乎早已放棄,所以才能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芮錦的視線在奧冉和穆鄔中間來回掃視,半晌,歎了口氣,有些鬱悶。


    奧冉死死盯著她,她要是敢說什麽要帶穆鄔走的話,直接就把她拆了!


    她被盯得有些發毛,連忙轉移話題“哈娜將軍戰艦上有些措施,對於管理下麵的機器人挺有用的,您要不要聽聽?說不定可以改變一些現狀?”


    就在睿亞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時候,心底的恨意突然愈發濃烈,她再度將視線轉向塢呈,伸手就要抓起他帶走“啊!”


    她看向手,指尖的位置被融化,抬頭,那三個淺色機器人正注視著她。


    她此刻正跪坐在地上,有些呆滯的看著他們,忽然反應過來,磕頭“奧 奧冉大人,先生好。”


    穆鄔“你剛剛要幹什麽?”


    “我…我不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死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又有些詭異的平靜。


    芮錦“你屏幕上的表情為什麽一直沒變過?還有你的體型…”她有些不忍說下去。


    她低頭小聲說“我被設置了,隻能有這一個表情。我被剝去多餘的外殼,一切的外型都向男型科研機器人靠近…聲音也是。”


    芮錦看著她的眼神帶上了憐憫,結合瑞爾和鍾離所說,不難猜測出她就是那個“替身”。


    穆鄔“不用跪著,起來吧。”


    在他們回頭的那一刻,睿亞體內的抑製力量的設備重新打開,她又變成了那個“廢人”,她沒有選擇把那道聲音供出來,隻是搖搖頭,平靜的說著:


    “我起不來,我的供能緩慢,導致我的力量減弱,想要做些力氣較大的事情需要緩一緩。”


    芮錦不敢置信“不是,就起個身而已啊!”


    眼看著她縮了縮,芮錦意識到她嚇到她了“抱歉。”


    睿亞唯唯諾諾的搖頭“沒關係的,不用道歉。”


    (媽呀,這小聲兒,雖然她可憐,但是不得不說一句塢呈是真會玩…但也是真禽獸啊)


    她的聲音的確與瑞爾有些像,但多了一絲女性的輕柔,低聲說話時,好像在耳邊撓癢癢,若隱若現的。


    眼看著芮錦就要受不住誘惑上前扶起她,穆鄔連忙拉住她“我來。”


    他在芮錦怪異的視線中走過去,搭上她的肩膀,她感覺到一股柔和電流湧過,集中在那個設備上,突然劇烈“嗯”。


    穆鄔收回手,麵不改色“好了,適應一會就可以恢複力量了。”


    奧冉看著屏幕“我們該下去了。”


    喀狄迦他們的反應有點不對。


    “那他們怎麽辦?”芮錦指著睿亞,厭惡的看著塢呈“我不想碰這個惡心的東西。”


    睿亞默默爬遠了點,芮錦連忙叫住她“我沒有討厭你的意思,額,你原來是男型還是女型?”


    她的頭更低了,她不是很想看到那些憐憫的眼神“女型。”


    “我 艸!這?跟禽獸有什麽區別啊?”芮錦雙手無意識擺弄著,她的無語和憤怒已經表現在肢體上了。


    穆鄔“好了,我在這裏看著他們吧。”


    芮錦臉沉下來,還想說什麽,被奧冉按著頭推走了,他說“你自己小心。”


    穆鄔點頭,行禮。


    待奧冉離開,他再度看向睿亞“你叫什麽名字?”


    她回答“睿亞。”


    “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原來的名字。”


    她瞬間呆在那裏,愣愣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希雅。”


    穆鄔點頭“比睿亞好聽多了。”


    一個長期被壓迫,連自己名字都被奪走的人需要什麽?


    需要他人的認同,來找回她曾經的尊嚴,來找回她的自我……


    *


    奧冉撥通喀狄迦的通訊,在發出的瞬間,狼嚎再度傳來,這一次的力量明顯比上一次多了,就連他們這都能感覺到寒意。


    芮錦看著牆上泛起的冰霜,有些失落“我想我家小狐狸了。”


    奧冉瞥她,還沒說話,通訊就被接通了。


    “奧冉大人。”


    “嗯,我們現在過去。”


    瑞爾竄入畫麵,不過隻有一個頭,他似乎在墊腳:


    “奧冉大人,您不用過來,您可以到戰艦底部看著那些機器人和飛船嗎?這裏我們可以解決的。”


    “可以。”


    芮錦在旁邊看得眼熱,想進去,卻又不敢靠近,奧冉看得煩,直接把屏幕對準她。


    她感激地看了眼奧冉,跟瑞爾說“瑞爾,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要不要我先給你送過去?不然等下一次鍾聲,所有門強製關閉就不好過去了。”


    瑞爾直接把通訊掛了。


    芮錦有點發懵。


    奧冉“第二次鍾聲已經響過了,你不知道?”


    她搖頭,他們好像意識到什麽,一起幸災樂禍“他完了。”


    奧冉“先瞞著點穆鄔,等他自己發現。”


    芮錦壞笑著“奧冉大人,您這就有點壞了。”


    “你就說你幹不幹。”


    “幹!”


    奧冉突然覺得,芮錦這個手下也不錯。


    *


    瑞爾掛斷通訊後,喀狄迦盯著他“你什麽意思?”


    瑞爾若無其事的歪頭“沒事啊。”


    喀狄迦向前一步“她為什麽不知道第二次鍾聲已經過了?”


    瑞爾後退兩步“我怎麽知道?”


    喀狄迦“你把上麵通風管道的設備弄壞了?”


    (該死,怎麽又突然動上腦子了?)


    “你完了。”


    瑞爾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麽這麽說?該賠的我會賠,該受的罰,我也會受,按現在的情況…應該不會罰的太重吧?”


    喀狄迦“的確不會罰太重,但是穆鄔那邊就要你自己去解釋了。”


    “什麽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偏過頭,不再跟他廢話。


    瑞爾雲裏霧裏的,但他也沒多想,反正不管怎麽樣都得受罰,不過是輕重的問題,能有什麽大問題呢?


    在嘈雜的大廳裏,頭頂傳來輕微的聲響,修然和喀狄迦警惕的抬頭,瑞爾似乎是知道什麽,並不緊張。


    大廳中央的高台並未落下,而它的上方,砸下一塊板子,三個戰鬥機器人從那個洞口跳下,引起一陣恐慌。


    “你們是誰?”


    “哈,我是誰?老子是來救你們的,都tm給我讓開。”


    他直直朝瑞爾的方向走去,身後的機器人頑強的走在他身後,不管那些機器人怎麽擠就是不分開。


    瑞爾看著他們一言難盡。


    該怎麽說呢?至少那些機器人沒有直接給他們讓出條道來。


    凜泉擋在他們身前,前麵還有幾個戰鬥機器人攔著“再向前一步,我們就不客氣了。”


    前麵的機器人冷冷看著他們,歪頭喊道“瑞爾!你就tm看著是吧?”


    喀狄迦“讓他過來。”


    前麵的幾個機器人讓開,凜泉依舊巋然不動,瑞爾繞到前麵來“鍾離,怎麽火氣這麽大?”


    鍾離抓著他不停搖晃,怨氣十足“你tm還好意思說?我在維修室裏躺得好好的,你可到好,叫納斯克那個蠢貨過來,帶著你那個小東西滋我一臉水。


    還帶著個小丫頭給我一頓拍,我都不知道她在拍什麽,拍完就跑一點解釋都沒有,叫我帶東西過來,然後人就沒了。


    你tm不給我個解釋就別想要你的東西!”


    凜泉一爪子給他倆分開,衝鍾離齜牙露出口中鋒利的尖牙,低吼。


    鍾離能慫嗎?他立馬就給它吼回去了!


    凜泉都懵了,它還沒見過有哪個機器人跟它吼回去過,呆呆的看著他,然後坐下看著自家主人,眨巴眨巴眼睛,示意他上。


    喀狄迦頭疼,老二適時救場“老大,別跟精靈計較了,還是先把東西拿出來吧。”


    鍾離“拿個屁拿,他今天不給我個解釋,他什麽都別想要。”


    瑞爾漫不經心“你從塢呈手裏,坑了多少?”


    他麵前瞬間出現一堆彈夾,鍾離拍拍手“行了都在這了,老二老三,我們走。”


    喀狄迦拉住他“你先別走,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鍾離上下掃視他“我們有什麽好說的嗎?”


    “我還有一百億沒給你。”


    鍾離擺出疑惑姿態“嘶,有這回事嗎?”


    “嗬”


    他瞬間回頭“你tm笑什麽?東西我已經給了,別tm得寸進尺。”


    老二連忙擋在他們中間“老大老大,別生氣了,老四他們在喊我們了。”


    老三“老大,他笑什麽?”


    鍾離一腳蹬過去“我怎麽知道他笑什麽,還不走?”


    他警告的瞪了一眼瑞爾,轉身帶著人找他的幾個手下去了。


    一個眼神都沒給喀狄迦,喀狄迦也沒生氣,站在那沒什麽反應。


    沒過一會,修然就給他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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