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奧冉的安排,瑞爾在最短的時間裏製造出了那份藥劑,試驗了一下,效果不錯。


    轉頭看向後麵死死盯著自己,不知所以的靛藍色機器人。


    “您要不要試試?”他晃了晃手裏還在翻滾的藥劑。


    “……”


    他無趣的收回手“喀狄迦副將,我不是您體內的線路,您不說話的話,我是不知道您在想什麽的。”


    喀狄迦猶豫但篤定的開口“是你讓鍾離來靠近我的,是不是?”


    “是”他沒有隱瞞的意思“是我想讓他靠近你的。”


    喀狄迦似乎沒有想到他這麽坦誠,半天憋出一句“為什麽這麽做?”


    瑞爾歎口氣,轉頭繼續配置“或許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出於私心,我是想讓他靠近你,但作為朋友,我不希望你靠近他,懂了嗎?”


    身後並沒有傳來動靜,他的手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什麽,回頭“不是你的朋友。”


    於是他成功看到喀狄迦的表情變換,輕勾嘴角“您是鬥不過他的,不想所有人都淪陷,就遠離他。


    感情是毫無征兆的東西,在您不知不覺間,隨時可能出現。


    逃不過也躲不了,一旦開始,就很難忘卻,先生不就是這樣嗎?


    我們都是一樣的。”


    在喀狄迦還在思考他說的話的時候,他突然彎腰抬起一缸藥劑放他手裏“行了,您出去吧,這些應該夠了。”


    瑞爾用力把他推出去,在關門的一刹那,門停住,打開一條縫露出他冷漠的表情。


    “他很好,你不配…你誰都不配。”


    門徹底關閉,獨留喀狄迦在外麵失神,片刻後他離開,沒有怒意,沒有失落,隻有平靜的疑惑。


    他不知道瑞爾為什麽生氣,剛剛話還說的好好的,他都沒什麽反應,他就先炸了…


    等會,他哪來的這麽大一缸?明明他盯著他做的,出來隻有那麽一小瓶,為什麽他彎個腰就這麽大一缸了?


    他思考了很久,甚至都忘了他其實可以把這個東西放進膠囊空間裏,抱著大缸向大廳走著。


    至於為什麽?當然是因為瑞爾把做好的先倒到缸裏,然後再抽一點做的試驗。


    路過一堆嘶吼著的空殼,來到了大廳外部,早有機器人在裏麵等著,他把手上的藥劑遞到他手上“現在什麽情況?”


    他們向裏走去。


    “那些機器人現在情緒很不穩定,雖然他們下不來,但一直在罵,隻有少數幾個能正常交流。”


    “那就把那些能正常交流的先放下,其他的,等什麽時候閉嘴再把他們放了。”


    “汪”凜泉叫喚一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向它看去,那雙銀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見他沒理解它的意思,它往旁邊的精靈身上看了一眼,喀狄迦了然。


    他拿出一大塊精靈屍體,放到它麵前,這是他出任務的時候帶回來的,很新鮮,能量很多。


    凜泉直接開始大快朵頤,不斷撕扯,將肉一塊塊塞入口中。


    旁邊的精靈羨慕的看著它,等待著它進食完畢,期盼著能夠分到一口能量充足的食物。


    此刻的凜泉儼然成為了它們的“首領”,在自然世界裏,以實力為尊,強者向來有優先權,而弱者隻能吃它們剩下的。


    等差不多剩下一半,凜泉停下了進食的動作,走到喀狄迦身邊坐下“汪”。


    那些精靈們蜂蛹而上,開始撕扯屍體,無論是肉食還是草食都一樣,它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食物和能量。


    喀狄迦有些奇怪的看著凜泉“這可不是你的進食量。”


    它高昂著頭高冷的“汪”一聲。


    總該給它們一些獎賞的。


    作為狼王,要給跟隨者一條活路,要考慮整個狼群的生存。


    可惜喀狄迦聽不懂,他還以為它沒吃飽要分它們,又拿出一塊屍體放到它麵前,它搖擺的尾巴瞬間僵住,看向那堆眼神期盼的精靈,咬牙肉疼的“汪”。


    轉頭把自家這人傻肉多的主人頂走,讓他離這些精靈遠點,別到時候把它所有食物都送出去。


    凜泉:唉~頭疼。


    狼王既然下令可以進食了,就是吃飽了,剩下的食物就是狼群裏其他狼的,要是這個時候再當著它們進食,就丟了臉麵,它可幹不出這事。


    這傻主人還問它“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氣得它抬起前腳猛敲他腦殼,但可惜他動作太快一下沒打到,衝他噴氣,轉身耷拉著尾巴走了,一點都沒有想去看那些精靈進食的意思。


    咚 咚 咚……


    鍾聲響起,長鳴鍾聲悠揚而莊重,清掃著一切慌亂,安撫了大多數機器人的情緒,此刻,他們才真正感覺到安全與寧靜。


    瑞爾的藥劑很有用,將那些機器人身上的黏液溶解個徹底,就是…有些機器人莫名感覺有點癢。


    但他們不敢多說什麽,聽從喀狄迦手下的指令,沒電的充電,有電的做事。


    剩下的,等他們閉嘴再放了,拖的越久,安排的也就越多。


    像那種喊到沒電了也要喊的,直接拖下去銷毀,這種人就是想偷懶,那就讓他下輩子偷去吧。


    *


    辦公室內


    奧冉坐在上首,手上抱著無夕,跟她一起看著麵前報廢的飛船拆解,原本看著還能修的,沒想到一碰就散架了,真的不知道瑞爾是怎麽開的。


    下麵傳來消息,那些有意識的機器人都安排妥當了…


    瑞爾上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對麵的機器人詢問該怎麽處置那些空殼。


    行禮“奧冉大人。”


    奧冉悠悠看向他“辦完了?”


    “是,已經把藥劑交給副將了。”


    “嗯,你有什麽建議?”


    他抬頭一笑“我們不是缺人手嗎?恢複他們的意識,把底下那些機器人的零件拚一拚,人手不就有了?”


    那些機器人拆解飛船的動作一頓,飛快掃他一眼,轉頭專注自己的工作去了。


    瑞爾看著他們有些疑惑“為什麽不直接打開頂部把飛船從外部送到下麵去?”


    奧冉“別管。”


    實際就是他壓根沒想過。


    無夕舉手“奧冉,我也可以幫忙!我可以跟藍桉一起治療精靈。”


    瑞爾狀似無奈“無夕,要叫主人…不能直呼奧冉大人名諱。”


    奧冉“隨她叫。”


    瑞爾行禮“是。”


    無夕奇怪的看著他們,大人的世界好像怪怪的。


    明明她之前隨便叫,都沒人說她什麽,為什麽現在瑞爾要提醒呢?


    她眨了眨眼,看向那些工作中的機器人,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訣竅。


    瑞爾說的話總是帶著其他意思,他們都是這樣。


    隱晦,又帶著情意,各種感情都有。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高層機器人之間的感情,似乎要比那些底層機器人的感情要濃烈上許多。


    她想了又想,得出結論:在連生存都成了困難的時候,感情,就會變成奢侈品。


    無論有或無。


    奧冉和瑞爾在無夕麵前漸漸顯露這個世界的殘酷和危險,即使她現在並不理解,但總有一天她因為相同的事情受了傷,就會明白。


    成長總是需要代價,但我們必須成長,因為這個世界需要的是成熟的大人。


    孩子,不過是促進他人成長的工具,以及一種情感寄托。


    *


    無夕跟著瑞爾離開了,奧冉乏味的看著那些機器人忙碌。


    (真麻煩,我還得在這裏盯著,要不找別人上來?


    喀狄迦在大廳,修然…在挨罵,穆鄔就更不用說了,芮錦!)


    他給芮錦發去消息,隻有兩個字:上來


    芮錦:奧冉大人,我在先生這。


    奧冉:上來


    芮錦:…好吧,那您有什麽事嗎?


    奧冉直接斷聯,坐在椅子上等著芮錦過來。


    玻璃外的隕星不斷飄過,辦公室內明亮的燈光,在外部能照亮的不過是一片方寸之地。


    它們在外麵相互碰撞,撞成碎片,散開……


    等待著將來某一天成為某個星球的一部分,充滿生命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原先的巡邏隊機器人已經回到了他們的崗位上,該休息的休息,等待著下一次鍾聲響起,再開始換班。


    但這時間總是很短暫。


    咚 咚 咚……


    穆鄔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第10層的異常消息,並迅速抓到了來找納斯克的瑞爾。


    他還試圖逃跑…


    “你敢跑一個試試?你敢跑我就把賬全算你頭上。”


    “憑什麽?”


    “就憑我現在沒找到算賬的,還得我算。”他的聲音平靜,帶著淡淡的絕望。


    瑞爾沉默。


    “鍾離那沒商討出什麽嗎?”


    說到這個,穆鄔臉上有些異樣“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瑞爾帶著不安隨穆鄔回到總控室,納斯克修然跟鵪鶉似的蹲在一邊…不,該叫鵪鶉蛋。


    向角落看去那一排戰鬥機器人還在那站著。


    咯噔…


    “怎麽這麽久?他現在就開始戒了?”說著,瑞爾就要上去看看。


    穆鄔按住他“他現在可不想讓別人看到。”


    “…嘖,死要麵子。納斯克,回房間找一管紅色的汁液。”


    納斯克站起來“好,在哪?”


    “找,我怎麽知道?”


    穆鄔和修然:……你是怎麽做到這麽理直氣壯的?


    納斯克熟練的讓人心疼“好吧。”


    “快點。”


    納斯克點頭,在他們身旁刮起一陣風。


    修然還盯著他原來站的地方。


    (好快,難怪副將想親自培養他,聽說他的力量甚至能跟奧冉大人抗衡……我能不能換一個?)


    修然“先生,我覺得…”


    穆鄔反問“你覺得我能說服他嗎?”


    他一臉頹廢“我不想教他,好累,感覺會好難。”


    穆鄔“你要這麽想,他見不到瑞爾,你會更難。”


    “為什麽?”


    瑞爾:……


    他選擇無視他們,徑直走向那一堆戰鬥機器人,敲了兩下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沒過一會他就進去了。


    老四“再等等中尉,老大現在不太適合見您。”


    他什麽都沒說,隻盯著老二。


    “給他讓個位置。”老二俯身靠近,低聲警告“老大最信你,別讓他失望。”


    瑞爾隻是瞥他一眼,隨即踏入他們所讓出的“路口”。


    他們很快合上,擋住外人的視線,其他人都不理解老二的做法,但是他們也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不多時,身後傳來鍾離的動靜。


    “啊~好痛,你tm真狠呐。”


    瑞爾“……”怎麽感覺怪怪的?


    “你忍忍,這樣至少不會有幻覺了。”


    “呃啊!別tm倒了,我清醒了!”


    瑞爾忍不了“你tm痛就痛,浪叫什麽?”


    “艸,你tm來試試啊!嘶~痛痛痛……”


    外麵的修然無意間看了眼老六…


    “先生,他們怎麽屏幕都紅了?”


    穆鄔沉思良久“不知道。”


    忽的那些機器人走了出來,脫離了屏蔽器的範圍,繼續當他們的“屏風”。


    穆鄔詢問“裏麵發生了什麽?”


    修然“為什麽你們屏幕都紅了?”


    老七捂臉“別問。”


    老四“中尉在裏麵給我們老大…緩解無桑納的戒斷反應。”


    全都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無桑納的戒斷反應,最難熬的不是痛苦,而是幻覺。”修然看向穆鄔,他繼續他的猜想“所以瑞爾是以疼痛來讓鍾離意識清醒,將他從幻覺中脫離出來?”


    修然想了想“剛剛其他人反饋,譚玟用一個藥劑算了塢呈,他用的是一樣的?聽他們的描述好像很痛,但為什麽……”是這個表情?


    老二轉移注意“先生,上尉,我記得副將也吸食了無桑納,雖然不多,但是現在也該到犯癮的時候了,是不是…”


    “嗷嗚——”響亮的狼嚎聲傳來,冰極狼王巨大的身影瞬間出現在總控室外麵,它的眼裏有些慌亂,卻又強裝鎮定。


    緩緩靠近穆鄔,趴下身子,將背上的機器人和小丫頭展現在他們麵前。


    修然上去把喀狄迦扛下來,他的表情有些怪異,像是陷入了某種幻境裏。


    無夕低低的說“這個…我不好幫他,我隻能幫他延緩發作時間,還是要戒掉比較好。”


    穆鄔點頭把她抱下來“你做得沒錯,他不會怪你的。”


    “真的嗎?”無夕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他再次認同她的做法“他本來也是要戒掉的,我們不會允許自己被任何一個物件所操控。


    像這種有明顯成癮性,之後還可能受製於人的東西,他不會讓自己陷得更深。”


    老二脫離了隊伍,走到他們麵前,遞上一瓶藥劑“這瓶藥劑能讓他清醒,但可能機體會有一部分損傷…如果你們信的話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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