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去之前,他們先去了趟大廳,中央台子上表演的依舊是表演隊的那群機器人,原先芮錦召集的那些機器人不翼而飛。


    她不敢置信,四下尋找卻隻看見零散的幾個,而且還在迅速逃離中。


    她正要追上去問個清楚,身後一隻手拉住了她“我叫她們走的,別追了。”


    芮錦怒氣衝衝的轉頭,質問“為什麽?”


    “如果你不想讓她們像你之前一樣,就暫時放棄這個念頭。”瑞爾看向穆鄔,但沒說什麽,隻道“我們下去看看鍾離他們回來沒。”


    芮錦不解,但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待和他們走到人少的地方時,她停住“瑞爾,給個解釋。”


    瑞爾沒應聲,若無其事的向前走。


    穆鄔“我想,是因為目前戰艦上的氛圍還不太樂觀,抱歉,是我欠考慮了。


    那些女型的存在目前來說還算小眾,即使你是總助,但她們不是。


    她們依舊生活在大眾之中,難免會遇到偏見或孤立。”


    芮錦不悅“你們怎麽知道她們不能撐過去?”


    “你覺得你們很酷嗎?”瑞爾又突然從他們中間竄出來,淡淡瞪了一眼穆鄔“芮錦,不是所有女型都像你一樣的,你見過美好,你有目標,你有蔑視那些機器人的能力。


    但她們沒有,她們什麽都沒有,她們幾乎從有記憶起就待在這,承受著偏見,排擠。


    如果她們經曆過你們戰艦的相處方式,或許會有所改變,但是她們沒有。


    她們所生活的環境依舊不變,即使我們準備改變,但改變這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知道之前那個表演隊裏的男型為什麽會被笙緲打了嗎?因為他見你這麽優秀,起了些惡心心思,那些機器人的心思隨便猜猜都能想得出來。”


    有些東西不需要說得太清楚,他們自會明白其中含義。


    芮錦瞬間惡心的都想回去了,穆鄔碰碰她,輕聲說“他已經被銷毀了,不用搭理他,我們能改變這裏。”


    “你知道我表演後會有什麽後果,對嗎?”


    穆鄔靜默片刻,點頭“你是好意,我能解決剩下的問題。”


    瑞爾看他的眼神有些詭異,但目前他們沒人注意到他。


    芮錦嚴肅的看著穆鄔“先生,我有些時候想問題不全麵,你要跟我說,而不是給我擦屁股……”


    “要是真能擦,他高興還來不及…”


    當!


    瑞爾炸了“打我幹嘛?”


    穆鄔嗬斥“你說打你幹嘛?”


    他看著穆鄔慍怒的表情,訕訕的躲到一邊,暗自嘟囔著什麽。


    芮錦隻得一個個順毛“好啦先生,不要生氣,他就這樣。”


    穆鄔低頭“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想跟在你身後,至少這樣,我能覺得你不會那麽輕易離開。”


    芮錦一怔,隨即語氣軟了下來“別這樣先生,哈娜將軍讓我留下了,沒有必要不會離開的。”


    “……嗯,我們走吧。”他看起來還是很低落。


    轉頭尋找瑞爾時,發現他早已不見了蹤跡,穆鄔沒什麽反應“走吧,他大概先下去了。”


    芮錦總感覺有哪怪怪的,但看他這麽低落,就沒再說什麽。


    一個戰艦就是一個社會,也相當於一個國家,因主人的設計,人類心理學在這裏同樣適用。


    當一個原本就承受歧視的群體之中,突然出現一部分站到與他們同等的位置,甚至比他們更強,即使他們表麵上不敢說什麽,但暗地裏會做些什麽,就不一定了。


    往往最能刺痛她們心的,是同伴們的不解和排擠。


    如果是大眾改變,沒人會不滿。


    但隻有那麽一小部分,並且那一小部分原本並沒有什麽突出之處,即使這樣的差距源於她們所做的決定。


    但長此以往,她們會悔恨自己的選擇…但人不會怪自己太久,很快,她們就會把這些悔恨轉移到那些“優秀者”上,以此來減輕自己的錯誤。


    或許會有些清醒者保持理智,但終會有一天,會在周邊人長久的抱怨中,同化,加入,淪陷…


    這是這個社會的醜態,是所有人的錯,更是那些掌權者的錯誤。


    在真正改正所有之前,貿然輕舉妄動隻會讓更多人成為“受害者”。


    這是這個社會長久形成的潛規則。


    瑞爾明白,穆鄔明白,芮錦也明白,隻不過她待在哈娜戰艦太久,對女型有一種固定的印象,即使有過表演隊女型的經曆,她也對其他女型抱有希望。


    卻忘了,人是有趨同性的,異類總會受到偏見。


    尤其是這個早已病態的社會,在這裏生活的人內心早已扭曲,她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想要以一件事一次性改變如今的處境,簡直是天方夜譚,現在的情況隻能循序漸進,通過一個接一個的事件來使他們改觀。


    就從…新來的機器人們開始吧。


    穆鄔放下手“走吧,我們下去,新的機器人到了。”


    “哦,原來您當時離開是去定機器人了呀。”


    他淡淡笑了笑“下去看看,你會喜歡的。”


    芮錦“哦?還有別的東西嗎?”


    “你猜猜看?”


    *


    他們下去時,瑞爾指揮著人一個個給機器人開機。


    他們由一個幻製空間包裹中,緩緩顯現出來。


    那個空間像是一個大型圓球,機器人們一個個從那個發著光的大口裏冒出來,先是頭,再是身子,直到全身脫離光影,才被其他機器人接過。


    插上數據線,傳輸給他們戰艦上的基本信息還有規矩,經過穆鄔的一定改動,他們目前的狀態,大致朝著他們想要的方向前行。


    他們的生活軌跡會暫時與原本機器人隔開,待培養出屬於他們的完整三觀和社交方式時,再讓他們一點點與那些機器人相處。


    剛剛“出廠”的機器人,就像一批樹種,想要他們按照什麽樣的方向“成長”,隻需要給他們相應的生存環境與教導者,是很容易讓他們順著在位者的思維方式生存與相處的。


    讓他們自己“生長”,不確定因素太多,倒不如在一開始就定下生長軌跡……


    也算是…一種嚐試吧。


    如果成功,戰艦底層的相處模式,就不會那麽冷漠,他們已經放寬了他們的工作製度,如果再不行…或許該來個大換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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