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東這話說的雖然有點不好聽,可也算是提醒了徐瑾。


    她急忙衝著倪教授歉然一笑:“倪教授,不好意思,是我想的不夠多。”


    說著,她拿出自己的大哥大,問道:“倪教授,你家裏應該有電話吧?”


    倪教授點點頭:“有。”


    “那你把家裏號碼說出來,我給你打過去,你找個紙筆記下來就可以了。”


    倪教授也沒多想,就把家裏的座機號碼報了出來。徐瑾直接撥了過去,等到鈴聲響了三遍,她才掛了電話,隨後就奇怪地問道:“倪教授,你家裏沒人?”


    “嗯,家裏目前就我自己。”倪教授笑了笑,接著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說道:“吳董,我要回研究所工作了,你……”


    不等他下逐客令,吳雲東就接過話頭笑道:“倪教授,我對你的工作生活很感興趣,能不能讓我參觀下您工作的場所?”


    “這個……”倪光南猶豫了下,似乎經過一番思考,他才點了點頭:“可以,但是你們去了之後,千萬不要對我的事情指手劃腳。”


    “那肯定不能。”丁淑茂代為打了包票,拍著胸脯叫道:“老倪,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再說了,吳董什麽身份,人家現在身家好幾億,見到你不也是畢恭畢敬嗎?你認為這樣的人,會對你的工作指手畫腳,會對你的人吆五喝六?”


    這話說的有點刻薄,倪教授臉紅了,尷尬地說道:“我就是那麽一說……”


    “我懂。”吳雲東擔心老人生氣,笑著解釋道:“當初倪老被人請回研究所的時候,就提出了一不當官,二不接受采訪,三是不出席任何宴會的要求。這樣的要求,心胸狹隘的人能提的出來?”


    “你……”倪教授一愣,隨後心裏就溫暖起來。


    看來,這位吳董是真的在關注著自己,並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小柳提出來的三個要求。


    “倪老,咱們上車去吧?”吳雲東伸手做出了邀請的動作。


    倪教授搖了搖頭:“你們先等我一會兒,我回去先把徐小姐的電話號碼記下來。”


    說完,他就急匆匆回了家,直到十幾分鍾後,才又從樓道裏走了出來,對吳雲東說道:“走吧,我帶你們去研究所。”


    他坐進了紅旗轎車,吳雲東正想跟著坐進去,卻感覺衣服被人拽了下,就回頭看向了徐瑾。


    “東子,研究所是個保密單位,一般人是不能進去參觀的。”


    吳雲東皺了皺眉,隨後明白了徐瑾的意思,立刻回頭去問車裏的倪教授:“倪老,我們去參觀研究所,會不會給你帶去麻煩?”


    “不會。”倪教授搖了搖頭,笑道:“小柳雖然是領導,但對我的要求向來有求必應。”


    “小柳?”吳雲東皺了皺眉,心說這個時候的柳永就當上官了?


    他不了解聯想集團的發展曆程,所以並不清楚此時的柳永其實已經成了研究所的當家人。更不了解,這個時候的柳永,和倪教授好的能穿一條褲子。


    至於兩個人真正的分歧,還在於後來的技工貿和貿工技之爭。


    在當時那個年代,堅持走貿工技道路的柳永,所發表的利用貿易來獲取技術,在創匯的同時能夠獲取對方的技術的言論,獲得了當時中科苑領導的支持。


    而簡直隻有自己掌握技術,才能不受製於人的倪教授,也因為那次交鋒,被徹底踢出了聯想集團。


    而他和柳永的交情,也因為這件事戛然而止,從此分道揚鑣。


    吳雲東正因為不清楚這些,所以才想借著去參觀研究所的機會,去看看那位日後總以大哥自居的柳永。


    現在倪教授既然都說不會有麻煩,他就更不會說不去的話了,於是拉著徐瑾上了紅旗轎車。


    見他堅持,徐瑾也沒堅持自己的意見,坐到吳雲東身邊之後,還和倪教授聊了幾句天。


    奈何倪教授不怎麽愛說話,也不會聊天,所以徐瑾聊了幾句,就自動放棄了,扭頭和吳雲東聊了起來。


    他們沒聊多久,紅旗轎車就停了下來,接著倪教授就推開了車門。


    吳雲東先下了車,然後伸出一隻手扶住了徐瑾,把她扶下車來,扭頭正要和倪教授說話,就看見研究所裏衝出來一個身材稍微有點胖的人。


    這人長得還算可以,就是一雙三角眼看起來讓人感覺別扭,不過其他地方還好,尤其這人滿臉的微笑,就更讓人討厭不起來了。


    倪教授已經迎了過去,隨後丁淑茂也滿臉熱情地走了過去,最後就是徐瑾也走了過去,唯有吳雲東看著談笑風生、眼角餘光卻在看那輛紅旗轎車的柳永,心裏反感到了極點。


    隻是他想起這個時候的柳永,還沒有把研究所的產業竊取為私有,更沒有給美國人當走狗,所以他就壓下了心裏的厭憎,微笑著走了過去。


    他剛站下,柳永就已經伸著手走了過來:“哎呦,這位就是年少有為的吳董吧?你好你好,鄙人柳永,歡迎吳董大駕光臨。”


    吳雲東既然想了解下對方的為人,自然不會漠然以對,於是笑著和對方握手寒暄了幾句。


    雙方客套完畢,柳永聽說吳雲東等人要參觀倪教授研發的項目,臉上就閃過一抹焦慮,可很快就被他掩飾了下去,笑著說道:“好啊,倪教授的才能真沒的說,我相信大家看了以後,肯定會被他的才學折服。”


    這樣的馬屁,吳雲東早就扔下不用了,自然不會當真,笑嗬嗬地附和了兩句,然後跟著柳永進了研究所。


    說是要參觀,其實吳雲東對電子類的東西真的沒有半點天分,雖然感興趣,可還真沒下功夫研究過,所以進去之後,不斷地想倪教授提出問題請教。


    倪教授知無不言,幾乎吳雲東的每一個問題,他都嗯呢該給出答案,或者提出更加先進的解決方案。


    一個小時後,吳雲東對倪教授這個人了解的更加透徹了,明白對方真的有學問,也真想研究一套國產的主板以及內存擴展出來。


    隻是可惜,倪教授並不知道,他現在研究出來的東西,以後會成為身邊那個笑麵虎的賺錢工具。


    隻是這件事還沒發生,他不可能提醒的太過分,可如果不敲打那胖子兩句,他又感覺有點不忿。


    腦筋一轉中,他忽然想起十幾年後,這位柳總的一句名言,於是靈機一動,笑著問道:“柳總,你說科學有國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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