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


    趙曉灰頭土臉的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上,宛若一隻死狗。


    兩隻漂亮的鳥兒落在茶幾上整理自己的羽毛,漂亮的羽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漂亮極了,這兩隻的存在,也代表著他剛才所遇到的、看見的一切都不是幻覺,他真的帶著一個骷髏架子從山裏出來了。


    “……趙曉啊趙曉,這個祖宗雖然奇形怪狀了點,但是人家好歹救了你的命啊,可不能嫌棄人家。”他拚命安慰自己,努力將自己已經破碎的世界觀重鑄起來。


    就這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他的世界觀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鬼他都見到了,一個能跑能走還能說話的骷髏架子有什麽好奇怪的?就是嘛!


    “扣扣扣!”


    房間的門被人敲響,趙曉忙去開門,見是自己叫的跑腿,跟人道了謝把東西拿了進來。


    走到套房臥室門口,他輕咳了一聲,敲了敲門,道:“薑小姐,您讓我買的東西已經到了。”


    哢嚓!


    門被人從裏邊打開一條縫,一隻雪白細膩的手伸了出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趙曉連忙把東西遞了過去。然後下一秒,門立刻又在他眼前關上了,險些被夾到了鼻子,趙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轉身又去沙發上癱著了,同時嘀咕著這位薑小姐要毛筆和白紙做什麽。


    想著想著,他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基本就沒睡過一次好覺,完全可以說是晝夜難眠,白天夜晚都被那女鬼所擾,就怕不小心被那女鬼給吊死了,現在和那位薑小姐待在一個地方,他倒是感到無比的安心,這精神一放鬆下來,可不就困了嗎?


    隻是就在他睡著沒多久,他突然就覺得渾身發冷,一股冷意將他包裹著,最後匯聚在他脖子那裏,然後猛的使勁,使勁的將他的脖子勒住。


    趙曉猛的瞪大眼睛,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要被這股大力給扯掉了,他無意識的抓撓著,眼前一陣發黑。


    就在他意識模糊,即將陷入一片昏沉之中之時,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冷哼,一道冷淡的女聲響起:


    “不知死活的東西,倒是找到這裏來了。”


    然後隻聽啪的一聲,他的耳邊響起一聲慘叫,一道紅色的身影砸在酒店的窗戶上,眼中流出兩行血淚來,怨毒憤恨的看著他這邊。而趙曉隻覺得自己原本僵硬得不受控製的身體猛的變得正常,他捂著喉嚨,驚恐的從沙發上跌倒下來。


    就差那麽一點,就那麽一點,他人就沒了啊!這女鬼怎麽還跟著他啊?


    “老祖宗,救命啊!”他大聲喊道,隻是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而且很痛,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趙曉握著脖子,慌張恐懼的看向身邊,然後他就愣了。


    入眼是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白膩得宛若上好的美玉,那張明豔冷淡的臉在燈光下有著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逼人色彩,那是一種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美麗,從頭發絲到她的指尖,無一不美,無一不精致。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身上裹著雪白的浴袍,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身上,一雙腳赤著踩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連腳都那麽漂亮。


    趙曉愕然的看著對方,愣愣的問:“你是誰啊?”


    他的房間裏,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女人?


    他沙啞地聲音,一開口就十分難聽。


    女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而是轉過頭去,看著那紅衣女鬼。


    紅衣女鬼見勢不對,立刻就想跑,女人輕哼一聲,道:“想跑?”


    然後她右手一甩。


    這時候趙曉才看見,在她的手中握著一條極細的銀色絲線,細線纏在她的右手掌心中,此時這銀線在她手中宛若有了生命,呼嘯著便朝著女鬼而去。


    女鬼的身影已經微微淡去,但是銀線的速度比她消散的速度還要快,飛快的纏繞在她的身上,將她死死勒緊。


    嘭!


    像是花朵盛開一般,一團血霧綻開,慢慢舒展著“花瓣”,血腥的味道在房間裏散開,像是活物一般,被那銀線吸收。在吸收完這些血霧之後,那銀絲看上去光芒更亮了,帶著一種很明亮的色澤。


    咻!


    銀線被收回,被纏在那雪白細膩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漂亮的裝飾。


    趙曉咽了咽口水,乖巧的跪在地上,看著女人坐在沙發上,兩隻鳥兒飛過來,一左一右的落在她的肩頭。


    “老祖宗。”趙曉小聲叫了一聲,問:“那女鬼死了嗎?”


    “別叫我老祖宗,我不是你們家的老祖宗。”薑葉開口,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指使他:“去倒杯水來。”


    聞言,趙曉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去飲水機那裏倒了一杯水來,畢恭畢敬的遞給她。


    薑葉接過來,手中拿出一張白紙來——雖然嫌棄這紙不夠好,不過現在沒有挑剔的條件,勉為其難的用上一用吧。


    她捏著白紙的手微微一晃,那紙瞬間便燒了起來,被她扔在了杯子裏,很快的就燒盡了,然後她將這杯水遞給了趙曉,示意他喝下去。


    趙曉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這燒紙灰拌水裏喝……確定不會生病嗎?


    可是這是老祖宗要求啊。


    懷著一種糾結的心情,趙曉將水接了過來,然後他驚訝的發現,這水混了燒掉的紙灰,竟然還是幹幹淨淨的,裏邊看不見任何紙灰的痕跡,水色澄淨透亮,看上去就是一杯普通的水。


    趙曉驚咦出聲,捧著水杯仔細查看,抬頭問:“老祖宗,這水怎麽這麽幹淨?”


    薑葉冷淡的看著他,問:“怎麽,以為我要給你喝一杯髒乎乎的符水?”


    趙曉尷尬,道:“這不是放的是燒掉的紙嘛……”


    薑葉道:“把它喝了吧。”


    趙曉嗯了一聲,仰頭咕嚕嚕的灌下去,悶聲問:“老祖宗,這水是幹嘛用的啊?”


    說著,他突然覺得有不對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驚異道:“好像沒那麽痛了啊?”


    就連聲音也沒那麽啞了。


    薑葉這才說:“這是治你嗓子的東西,你嗓子被破壞了,不僅僅是肉體,還有你的魂魄,那女鬼陰氣重,陰氣早就透過你的脖子滲入你的五髒六腑……要是不解決,不出一個月,你的五髒六腑就會全部腐爛,化為膿水。”


    她看到趙曉的第一眼,就發現他的五髒六腑中盤踞著一股陰冷之氣,那是陰森鬼氣與死氣。


    人為生,處於陽,一旦陰陽顛倒置換,那就是人不人鬼不鬼,鬼氣讓人虛弱,死氣卻能腐蝕生機,有死氣盤旋與趙曉的五髒六腑之中,慢慢的他的五髒六腑就會遭受死氣腐蝕,失去生機,成為一團生機盡絕的死肉。


    到那時候,這人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隻能說是人不人鬼不鬼,一具失去生機、魂魄鬼氣森森的行屍走肉。


    趙曉以為沒被女鬼殺死就好了,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回事,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突然就覺得肚子裏隱隱約約有些發涼。


    “那我現在沒事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薑葉嗯了一聲,道:“剛剛那杯水能消融你體內的死氣……”


    原先趙曉的臉色是有些蒼白的,那是一種毫無血色的死白,可是現在一杯水下肚,臉上卻多出了幾分血色,肉眼可見的狀態變了好多。


    趙曉動了動身子,有些驚喜的道:“這段時間我總覺得身體發沉,現在好像好了很多啊。”


    而且也沒有那種時常湧上來的陰冷感了,渾身都是暖呼呼的。


    “老祖宗,您真厲害!”他崇拜的看著薑葉。


    薑葉:“……別叫我老祖宗,我說過,你可以叫我薑小姐。”


    趙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又崇拜尊敬的說:“您當然是我家的老祖宗,我爺爺可是說了,那地裏埋著的就是我們家老祖宗,每年我們家的人都要去祭拜的,我可是拜了您二十六年了。”


    薑葉看著這四周的一切,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將窗簾扯開。


    隻見窗外燈火如晝,一片通明。


    雖然在趙曉的記憶裏看過這一切,但是這一切還是沒有實際看見來得有衝擊性,這可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時代。


    薑葉眼裏多了一絲笑意。


    她那些故人們,大概沒想到,多年之後,她又再一次站在了這一片土地上。


    “嘰嘰嘰!”


    兩隻小鳥落在她的肩膀上,紅色的小鳥宛若一團火,窩進了她的懷裏,源源不斷的熱流湧進她的身體。


    薑葉伸手撫摸著小火球的羽毛,這紅色小鳥和現代社會的肥啾有些相似,羽毛蓬鬆柔軟,就像是一顆毛茸茸的球,摸上去手感更是柔軟溫暖,別提多舒服了。


    “跟我說說吧,你是怎麽招惹那個女鬼的。”


    第3章


    人在死前懷著巨大的負麵情緒,或痛或悲,也或不甘等等,在他們死後,他們的魂魄便會被這種種負麵情緒所侵蝕,成為厲鬼,毫無理智可言,隻憑本能行動。而身著紅衣的鬼,從來都是窮凶惡極的厲鬼,跟著趙曉的紅衣女鬼,顯然也在此列之中。


    這樣一個厲鬼跟在趙曉身後,要不是薑葉及時蘇醒,他怕是已經成為了這女鬼的繩下亡魂。


    想到這,趙曉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臉上露出幾絲後怕來。


    即使現在看不見脖子上的痕跡,他卻仍然能想象出來那是什麽模樣的。


    那是麻繩勒過的痕跡,被死命勒過的脖子上會留下一條烏黑青紫的痕跡,上邊能看見麻繩細紋的痕跡,因為太過用力,麻繩死死的勒進脖子的皮肉之中,有細碎的麻繩材料刺在血肉之中,一片模糊。


    而再往深處,是森白的骨頭,也一並被勒斷。


    當然,趙曉脖子上的傷沒這麽嚴重,不然就連脖子都被勒斷了,他哪裏還有命站在這裏,但是他卻見過被女鬼害死的人,他們便是這樣的死狀,而且比描述的還要更淒慘一些。


    他們每個人死前都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和恐懼,臉上的表情幾乎扭曲,看見他們死去的模樣,你就會發自內心的感受到一種驚懼。


    趙曉閉了閉眼,將朋友們的死狀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聲音微啞,開口道:“這一切都要從兩個多月前說起了……”


    兩個多月前,趙曉和朋友們去一個新開發的古鎮旅遊。


    這個古鎮聽說原本便是一個存在很久的古鎮了,那裏遍布著許多古建築,當地政府抓著一個特點,在原有的古建築基礎上進行了開發,形成了一個很具有傳統氣息的小鎮,非常有旅遊價值,因此一麵世,就造成了轟動,吸引了天南地北不少的遊客。


    趙曉他那位朋友向來就喜歡這些東西,知道有這麽個地方,就邀請了趙曉還有幾位朋友一起去。


    一開始的旅途是十分順利的,這個古鎮果然如介紹那樣,充滿了古韻,到處都能見到曆史沉積的厚重感,讓人流連忘返,然後在他們最後一天的旅途中,他們去了古鎮裏最大的一個景點——一座古式的大宅子。


    聽介紹人說,這宅子至少存在了五百年以上。。


    當時趙曉他們是自遊的,不過這種熱門旅遊景點,是不缺各家的旅遊社的,隨處都能看見跟著導遊的遊客們,當時在門口的時候,趙曉便跟在一個旅遊團後邊聽到那位導遊說了一耳朵。


    據說這大宅子民國時期輾轉落在了一位大地主,這個大地主非常喜歡這座宅子,尋了個時間便和家裏人搬到了這裏來住,隻是這家人住進來沒多久,在某一天,就被發現全部上吊死在了宅子裏。自此之後,大家都說這宅子不詳,裏邊有女鬼作祟。


    聽說當地人經常能看見有一道紅影在宅子裏遊蕩。這樣的地方,也沒人敢住,自然而然的就荒廢了下來,直到現在得到了開發,成為了一個熱門旅遊景點。


    趙曉當時聽導遊所說的,隻當又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言,一般的老宅子很多時候都會被冠上這種莫名其妙的靈異事件,因此他當時聽完就拋到了腦後。


    趙曉忍不住想,當時要是他把這事放在心上,要是他迷信一些,攔住大家不進去,也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提到這些往事,他的表情有些悲傷,聲音嘶啞的繼續說:“當時我們在宅子裏逛了一圈,在一座樓閣底下,發現了一條麻繩……”


    在這種地方,一條粗糙的麻繩被扔在大路中間,那實在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當時趙曉他們同行中一個姓齊的青年不小心一腳踩了下去,等看見了伸手就把那條麻繩撿了起來,環顧四周,說:“這兒怎麽會有一條麻繩啊?”


    那麻繩做得十分粗糙,能看見毛躁的纖維,有一截的顏色暗紅,像是有什麽更深的顏色滲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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