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認錯態度還算不錯,當然,也許也隻是吃了教訓,態度也不敢不好。不過就像是韓父所說的,他的確是做錯了,但是罪不至此,被膿包折磨了這麽久,也算是對他的懲罰了。


    而且,他們能碰見她,也算是有緣了。


    薑葉伸手,讓他過來,跪在自己麵前。


    韓鬆依言而行,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薑葉的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是薑葉的話,他卻一點反抗的想法都沒有,十分乖巧的跪在薑葉麵前。


    薑葉湊近了些,伸手,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兩眼閉上,嘴中喃喃念著什麽。


    黃大師看見韓鬆身上的那股詭譎黑氣在翻湧著,無數黑氣絲絲縷縷的從韓鬆的身上飄出來,騰升上空。


    薑葉睜開眼,按在韓鬆眉心的手指往外抽,隨著她的動作,韓鬆麵露痛苦,一張模糊的漆黑鬼臉從他臉上浮現,似乎被薑葉的手指抽了出來。但是,它似乎固執的想要停留在韓鬆的臉上,卻又不受控製的被薑葉從韓鬆的臉上抽離出來,兩方便在僵持著。


    韓母驚呼,忍不住伸手捂住嘴,韓父和任父也是目光灼灼,緊緊的看著這邊。


    不過,最後那張鬼臉還是不敵薑葉,生生的從韓鬆臉上被扯出來,一出來便化作了一團黑氣,消散在了空中。


    韓鬆身體軟倒,他一隻手撐著身體,整個人劇烈的喘息著。


    啪嗒!


    一滴黃色的膿液滴落下來,落在地上。


    韓鬆下意識的伸手,摸到了一手的膿液,濕漉漉的。


    “鬆鬆,你臉上的膿包破了!”韓母驚道,忙拿著紙巾過來給他擦拭著。


    韓鬆拿著紙巾捂在臉上,有些後知後覺,茫然的道:“我的臉,好像不痛了……”


    應該說,沒有那麽痛了,那隻痛入骨髓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間消失了。


    薑葉拿著帕子擦著指尖,道:“業障拔除,這就是個普通的膿包,回去擦點藥,大概過不了兩天就好了。”


    韓父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連聲道謝:“薑小姐,謝謝您,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麽感謝您才好!謝謝!謝謝!”


    韓鬆也忙道謝:“謝謝薑小姐!”


    薑葉道:“是你自己運氣好,遇到了我。”


    唉,也不知道有沒有功德,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公無私了?


    正恍神想著了,就聽韓鬆突然小心翼翼的開口:“薑小姐,我有個朋友,也和我一樣,您能不能也救救他啊?”


    聞言,一旁正糾結著該怎麽說才好的任父忙開口:“對!還有一個孩子,是我兒子,薑小姐,您能救救他嗎?”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經變得乞求起來。


    薑葉掃了韓鬆一眼,道:“你們兩這是組團了?”


    韓鬆訕訕。


    薑葉道:“行吧,帶他過來吧。”反正就是順手的事情。


    任父雙眼一亮,連連道謝:“謝謝謝謝!我現在就叫他媽帶他過來!”


    簡直就是生怕薑葉突然後悔的樣子。


    韓鬆按住心口,業障被拔除,他有種很明顯的感覺,沉重的身體似乎突然輕鬆了許多,這讓他有種自己很快就能恢複的感覺。


    “薑小姐,我和一嘉,就是我那個朋友,我們都是差不多一起長的膿包,可是一嘉的情況比我嚴重多了,這是為什麽?”他有些好奇的問。


    任父他們也好奇的看向薑葉,這個問題他們也想知道。


    薑葉挑眉,看向韓父,道:“這個問題嘛,你還得感謝你爸爸,你能安穩的活到現在,也有你父母的功勞,你該感謝你父母給你積了德。”


    韓父麵露疑惑。


    薑葉看著他,能看見他魂魄裏閃動著的功德金光,這種金光又和一般的功德不一樣。


    “你父母應該是老師,教出了很多的有用的人……”


    有句話,祖宗蔭蔽,韓家父母,教書育人,不知道教出多少有本事的人,這些都是“德”,是他們所產生的功德,而這些功德,又在一定程度上庇護著他們的孩子,韓鬆身上的業障,自然會受到影響,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這下,韓鬆明白了,麵上露出了幾分恍然來——原來,他一直都在父母的庇護之下。


    在入夜之前,任父和任母將任一嘉帶過來了,仍然是五花大綁,嘴裏塞著棉布,不然怕他在路上掙紮,倒是傷了自己。


    他的情況比韓鬆嚴重多了,身上的膿包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神智也有些不大清醒了,僅僅隻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有些滲人,他穿著睡衣,稍微掙紮,身上的膿包就破了,因此身上到處都是膿液。


    而膿包一破,所帶來的痛苦那是極為劇烈的,將他放在院子裏的時候,就聽見他嘴中嗚咽,渾濁的眼中淚水不斷的落下來,目光哀求的看著自己的父母。


    殺了我吧!


    他的眼中流瀉出這樣的情緒來。


    任家父母看見他這個樣子,就忍不住落淚。


    任一嘉也會有清醒的時候,每次醒過來,都求著父母殺了他,讓他去死吧,甚至無數次的想去自殺自殘,這也是為什麽任家父母堅持要把他綁著的原因。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他堅持不下去了啊!


    任一嘉痛苦的想著。


    “薑小姐!麻煩您了!”任父說。


    薑葉也沒想到這人的情況會這麽嚴重,這簡直是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了。


    劉玥原先還有些惱恨他們亂說話,可是此時看著任一嘉的慘狀,倒是沒了氣了——就算是做錯了,這也算是受到了懲罰了。


    薑葉如法炮製,將任一嘉體內的業障拔除,不過從他身上抽出來的那張鬼臉,卻清晰許多,隱約能看出那個死去的孩子的模樣,不過一樣的,被從任一嘉體內抽出來之後,這張臉便散開,化作黑色的霧氣,很快就消失了。


    任母跪在任一嘉身邊,低聲喊道:“一嘉!一嘉——”


    任一嘉的表情有些茫然,他的眼皮上也長了膿包,將他的眼睛擠得小小的,幾乎隻有一條小縫。


    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身上的劇烈的疼痛,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恨不得就這麽痛死過去,可是偏偏他卻一直活著,意識清醒的被這股疼痛折磨著,還不斷看見死去的那個女孩的臉浮現在天花板上。


    要不是被父母捆著,他早就選擇自殺了。


    這麽久,他的父母想了無數的辦法,都沒辦法把他治好,這次又帶著他出來,任一嘉心裏也沒有任何的期待。


    可是現在,那股疼痛似乎在一瞬間消失了,沉重的身體變得輕鬆,就好像……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體內離開了一樣。而且,昏沉的意識,似乎也清醒了許多。


    任父伸手將他嘴裏的棉布扯出來,包括韓家三口,一群人圍在他身邊。


    “一嘉,你感覺怎麽樣?”韓鬆低聲問。


    任一嘉的眼睛轉了轉,他試探著開口:“我……”


    聲音一出,他就有些驚訝——他說話,臉好像不怎麽痛了?明明以前隻是動動嘴,便生疼生疼的,因為他的嘴巴上也長滿了膿包,不能動。


    “我好像,沒有那麽痛了。”他說,伸出手放在眼前、


    他的手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膿包,不是很大的,但是就是因為很小,所以看上去才更加可怕。平常,隻是稍微動一下手,便扯得手痛,可是現在……他將手握了握,手上的膿包被擠破,流了手上全是。


    不痛……真的不痛!


    他驚喜的想到,下意識的重複著握緊鬆開這個動作。


    任母看著他黯淡的眼睛亮起來,忍不住伸手抱著他,道:“孩子,沒事了!沒事了!”


    任一嘉後知後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嗚嗚嗚……”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啊。


    任父也眼眶發紅,將他們母子兩抱進懷裏,道:“好了,一切都好了!”


    一家三口,哭成了一團,好一會兒,才從這種又驚又喜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然後才發現,院子裏隻剩下他們一家人了,其他人都進屋去了。


    任父和任母忙扶著任一嘉走進屋裏去。


    屋裏,薑葉坐在首位上,正在喝茶。


    任父的眼睛紅通通的,伸手拍了拍任一嘉,道:“快去跟薑小姐磕頭,這次多虧了薑小姐,不然你真的遭了。”


    任一嘉自然知道這一點,沒有猶豫的就在薑葉麵前跪了下去,張嘴艱難的道:“謝謝,薑小姐!”


    他的嘴巴上的膿包,導致他說話都艱難,就像是嘴唇腫了起來一樣。


    他的情況是真的很嚴重,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幾乎都長滿了膿包,一個接一個的,包括腳板底,就算是以後好了,怕是身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全是傷疤,肯定不怎麽好看。


    薑葉看著他思忖了一下,伸手將茶杯放在桌上,做了決定——算了,送佛送到西吧。


    “明天你們過來,我給你們拿點藥。”她說。


    任父任母大喜,又是連聲道謝。


    第二日,薑葉將準備好的藥給他們。


    韓鬆身上膿包有限,隻需要拿著擦一擦就好,至於任一嘉,就需要弄成藥浴,泡在裏邊了。


    他們身上的膿包雖然還在,也會疼,但是相較於以前的疼痛,簡直就完全不值一提,就跟撓癢癢似的。沒有疼痛折磨,兩人的精神自然好了很多,任一嘉的意識也變得清醒,不像以前那麽瘋魔。


    說起被業障糾纏,瘋魔的事情,任一嘉回想起來,都有些恍惚。


    明明就是昨天的事情,可是現在想起來,卻像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當時就感覺腦袋裏很亂……”他說,“意識和身體都不受自己的控製,自己做了什麽,也不知道。”


    韓鬆說起他當時打電話給自己的事情,任一嘉恍惚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但是當時為什麽那麽做,也不記得了,大概是也是業障的原因吧?


    任母將水放好了,讓他進來泡藥浴。


    任一嘉應了一聲,跑了進去。


    浴室裏熱氣蒸騰,任父拿了藥小心的往浴缸裏滴,也不知道那位薑小姐給的什麽藥,銀色的一片,沒有味道,滴落在水裏,整個水都浮著一層銀色的光,很奇妙的光芒。


    任一嘉脫了衣服跑了進去,這兩天身上的膿包全部被清理了,膿液被擠出來,不過這次這些膿液沒有再長出來,外邊的那層皮也蔫了下去。


    是真真切切的在好了。


    這也讓任父任母他們鬆了口氣。


    任一嘉臉上頭上都是膿包,所以泡的時候,整個臉都要埋進去,他便反複的將頭埋在水裏。等泡得身上都發皺了,他才起來,拿著藥將身上抹了個遍,身上都透著一股藥油的味道。


    等第二天起來,他就發現長膿包的地方,那層皮都可以撕下來了,撕下來之後,底下的皮膚已經長出來了。


    “薑小姐給的藥真的好有用啊!”任母高興的說,“按照這個速度,要不了一個星期,你身上的膿包大概就能好全了。”


    任一嘉也高興的點頭。


    韓鬆的情況比他好多了,因此好得也快,就三天的時間,他身上的膿包就全部消失了,就連膿包造成的痕跡,也一點都沒留下,皮膚和以前一模一樣。


    “也不能說和以前一模一樣吧,我感覺好像比以前還要嫩點?而且,還要白一些。”韓鬆有些糾結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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