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跑到樓梯位置,正欲跑下樓去,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道歌聲。


    縹緲動人的歌聲,讓人心神恍惚,不知不覺沉浸在歌聲中,韓父三人表情迷茫,心神完全被歌聲攫住,身子猛的從樓梯上滾落下去,砸在地上,將他們砸得頭破血流。


    三人躺在地上,目光茫然,臉上帶著微笑,像是看到了什麽美好的場景一樣——他們明明從樓梯上滾落下來,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尤其是韓父,腿折成一個不正常的弧度,瞧著是腿折了,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欣喜的笑容。


    噠!


    何夫人從樓上走下來,腳踩過樓梯,蹲在了三人麵前。


    撲通、撲通!


    清晰的心跳聲傳入耳中,她咽了咽口水,被食欲所控製,朝著最近的那人伸出手。


    她掏出鮮紅的心髒,張開嘴,露出尖利細密宛若野獸一般的牙齒,張嘴就要朝著手中的心髒吃去。


    咻!


    就在此時,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一聲破空聲,聲音尖銳,利刃一般的東西刺破空氣,穿透何夫人的心髒,攜裹著悍然的力量,將她的身體帶得飛了出去,直接撞在身後的扶梯上。


    釘!


    她的身體被釘在扶梯上,因為吃痛,一張臉變得格外猙獰,朝著門口的方向怒吼了一聲。同時,她腦後的“魚鰭”猛的張開,透明質感的魚鰭,竟也漂亮至極,透著絢麗的彩光。


    她手裏的心髒從手中滾落,一藍一紅兩道流光飛過來,將心髒接住。


    薑葉伸手,伴隨著何夫人聲音湧來的力量,被擋在她的身前。


    一條銀絲穿透了何夫人的心髒,一端沒入扶梯,將她牢牢的釘在扶梯上,另一端卻是在薑葉手中。


    薑葉揮手,將襲來的力量擊碎,不屑的道:“不過是因為鮫人的詛咒而變成的怪物,這點力量,連鮫人的十分之一都沒達到!”


    何夫人發了狂一般的掙紮著,隻是銀絲宛若鐵釘一般,竟是讓她絲毫輕易動彈不得。而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屬於人類的半點人形,隻有對食物的渴望與焦躁,以及痛苦,她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目光直勾勾的看著被赤鳥和雪靈抓著的那顆心髒。


    食物!食物……給我!


    薑葉走過來,將手按在她的眉心,道:“清醒一點,你是人,不是怪物!”


    冰冷的氣息從眉心處擴散,從身到靈魂都被這股冷意給震了震,何夫人身上的痛苦似乎在這一瞬間被安撫了下去,心裏的那股焦躁與瘋狂,以及巨大的殺意,也慢慢的消失。


    她雙眼逐漸變得清明起來,清醒過來的一瞬間,她是有些迷茫的,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樓梯下的地麵上。


    地上,韓父韓母的表情仍然傻笑著躺在那裏,尚海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而韓鬆跪在他們身邊,不斷的呼喚著他們。


    在他們身邊,何建一躺在那裏,臉上的表情也是在笑著,隻是在他的心髒的位置,卻有一個大洞,裏邊的心髒,已經消失了。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似乎離何夫人遠去,她的目光怔怔落在自己兒子身上,掃過他迷茫的臉,已經空蕩蕩的心口。


    心髒微微抽痛,那點痛意,從輕微,逐漸變得劇烈,也逐漸蔓延到了全身。


    “啊,啊——”


    她仰頭,一聲痛苦的尖叫從口中喊出,聲音帶著龐然的力量,呈波狀,直接朝著四周蔓延而去。


    砰!


    屋裏的窗戶盡數碎裂開來,受到力量的壓迫。


    她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讓人腦中渾噩,腦袋炸裂一般的疼痛。要是離得近,怕是就要被這聲音震成傻子。


    薑葉伸手,同樣一股巨大的力量以她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隻是她的力量卻毫無攻擊性,隻是單純的將何夫人的力量攔下,在屋裏消弭掉。


    而後薑葉右手一甩,一道耳光狠狠的打在何夫人臉上,打得人直接偏過頭去。


    “冷靜一點了嗎?”薑葉輕聲問,看向何夫人的目光是冷的,她道:“你兒子是你親手殺死的,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別因為你自己,而害了其他人。”


    剛剛要不是有她在,就何夫人這一生尖叫,怕是又有不少人受到傷害。即便她隻是因為鮫人的詛咒而變成的不人不鬼的怪物,但是她的身上卻仍然帶著鮫人的一部分特質,譬如她的聲音,就是最好的攻擊手段。


    何夫人轉過頭,看向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何建一,像是回過神,又像是深陷在痛苦之中,她喃喃:“沒錯,是我自己的錯,是我殺死了我的兒子……”


    我殺了自己的兒子……我竟然殺了自己的兒子!


    她張開嘴,無聲的嚎哭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流,流出來的淚水竟然也是粉紅色的,像是帶著血一樣,宛若泣血一般。


    薑葉看她是恢複了理智,倒是沒再囚著她,而是將銀絲抽出。


    銀絲抽出來的一瞬間,何夫人的身體因為疼痛不自覺的抽動了起來,等銀絲徹底抽出來,她的身體軟倒在地上,然後幾乎是爬著撲到了何建一身上。


    “建一!建一——”她輕聲喚著,將孩子的身體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嘴上則是低聲說著:“媽在這裏!建一,你醒醒啊,你看看媽,你看看媽媽啊……”


    懷裏的人毫無聲音,他的身體,似乎也在慢慢的變涼。


    何夫人將頭埋在何建一的肩膀上,身體聳動,從她身上,一股巨大的悲傷與痛苦朝著四周蔓延開去。


    她在痛哭。


    而何夫人恢複清醒,對於韓父韓母的控製自然也消失了,韓父韓母慢慢恢複清明,兩人醒來的目光一瞬間也是迷茫的,隻是很快的,似乎四想到了什麽,韓父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警惕起來。


    “爸!媽!你們沒事吧?”韓鬆著急的問,“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嘔——”


    韓父韓母忍不住反胃嘔吐,剛剛他們被何夫人的聲音傷到,現在隻覺得天旋地轉,胸腔裏有一種想嘔吐的欲望。


    “韓鬆……”


    既然韓鬆在這裏,那麽……


    韓父韓母的目光飛快掃向四周,自然就看見了站在旁邊的薑葉,當即臉上露出了鬆了口氣的表情。


    “薑小姐……”韓母喃喃喊了一聲。


    “嘶——”韓父則是痛叫出聲。


    剛剛神情恍惚倒是沒感覺,現在回過神來,便覺得腳痛,痛得他直冒冷汗。


    韓鬆道:“應該是骨折了,等下我送您去醫院看看。”


    韓母的目光則是放在抱著何建一哀聲痛苦的何夫人身上,視線尤其是在何建一的胸口處凝了凝,驚愣道:“建一他……”


    韓鬆看了一眼,有些不忍的道:“何夫人剛剛完全失去了理智,將何建一的心髒給挖了出來。”


    他們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已經將何建一的心髒給挖了出來,薑小姐隻來得及阻止她將他的心髒吃了。


    她親手將自己兒子的心髒挖出來,將自己孩子害死。


    何夫人的痛苦可想而知。


    薑葉卻沒有一絲憐憫,看向何夫人的目光中還帶著幾分厭惡,道:“一切不過因果循環……”


    這一身的血孽之氣,這個人不知道是殺了多少人,吃了多少人的心髒,那濃烈的血腥氣,站在這裏都撲麵而來。她殺了那麽多的人,那麽她最親近的人,也會被她所殺,這就是因果循環,是報應。


    “報應……報應!”何夫人哈哈哈的笑,“你說得對,這一切都是報應!”


    她坐在那裏,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孩子,仰頭看向薑葉,已經是心如死灰,臉色慘淡的道:“你殺了我吧!”


    對於這個人世,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留念了。


    隻是,薑葉卻並沒有直接殺了她,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道:“傳說吃了鮫人血肉的人,就會被鮫人的詛咒纏上,他們會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人不是人,鮫人卻也不是鮫人,他們隻會知道殺戮與食欲。”


    她看向何夫人,道:“你身上的血孽之氣很重,你吃了不少人……所以,你的理智才會喪失得越來越快。”


    吃的人越多,屬於人類的理智就會消失得遠來越快,越來越會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與吃人的怪物,到最後,他們的眼裏,沒有親人,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隻知道吃人。


    薑葉問:“鮫人生活在深海之中,一般人是碰觸不到的,你是怎麽被鮫人詛咒的?”


    何夫人低垂著眼,表情慘然而麻木,她伸手輕柔的撫著懷裏孩子的頭發,低聲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她也不知道,隻知道等回過神來,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她隻是太餓了,餓得受不了,整個人像是被火燒一樣,腹中喉嚨、都灼痛難忍,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吃了一個人的心髒。而這,就像是一個開關,之後,她便再也難以控製自己。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她說,閉上眼,兩行粉紅的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下來,滴落在懷裏孩子的臉頰上。


    她後悔了,她已經後悔了!隻是……


    “如果是報應,為什麽要報應在我兒子身上?他隻是個孩子啊,他什麽都沒做錯,做錯的明明是我……為什麽!為什麽?”她哀聲著說。


    為什麽要報應在她的孩子身上啊?他是無辜的啊!


    薑葉道:“你殺的那些人,也很無辜。”


    何夫人一愣,喃喃道:“你說得對……”所以,果然還是報應嗎?


    第93章


    自己是怎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大概是因為那盒麵膜吧……”


    何夫人說,她低著頭,手指撫過何建一慘白的眉眼,表情和語氣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對一切都已經渾不在意了。


    “麵膜?”


    “嗯,一中叫鮫人淚的麵膜……”


    薑葉眼睛一動。


    這些事情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何夫人說起來也已經沒有了任何憤怒和恐懼,語氣平淡的道:“那是我朋友介紹給我用的,說是有讓人重回年輕的效果,那時候我正和建一他爸鬧離婚……”


    當時她發現何父在外有了情人,一個年輕漂亮的情人,便忍不住和何父大吵了一架。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又老又醜的,帶你出去我一點麵子都沒有,別人都說你是黃臉婆。要不是因為我們兩是多年夫妻,我早就和你離婚了……”何父當時極為嫌棄的說,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帶著幾分嫌惡。


    在那時候,何夫人才知道,自以為體貼溫情的丈夫,竟然嫌棄她又老又醜。


    何夫人當時隻覺得悲哀,正巧當時朋友過來,知道這事,就將一盒鮫人淚的麵膜送給了她,還神神秘秘的說,這麵膜能讓上了年紀的女人重返青春,找回年輕時候的美麗。


    當然,當時聽了她是不相信的,這樣明顯誇張的虛假廣告,傻子才信了。


    不過她朋友和她年紀差不多,雖說一直注重保養,但是歲月不饒人,臉上仍然帶著歲月的痕跡,可是這次見麵,朋友看上去年輕了二十多歲,甚至比年輕的時候還要更漂亮了。


    當時看見的時候,何夫人都有些不敢認了。


    朋友說她現在的模樣,就是用了鮫人淚這個麵膜的效果,這讓她對這麵膜倒是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懷著微妙的心情,在某一天晚上,何夫人試探的用過一次之後,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就發現自己暗黃粗糙的皮膚變得亮白,眼角的皺紋也消失了。短短的一晚上,她整個人最起碼年輕了十歲,看上去完全就是容光煥發。


    鏡子裏的人,增添在她臉上的歲月似乎在著一晚上就被回到了過去,變得年輕而漂亮。


    何夫人對這個麵膜的效果感到驚訝不已,既驚又喜,而變得年輕美麗是能讓人貪戀上這中滋味的,何夫人嚐到這中滋味後,便再也控製不住了,之後更是多次使用這個麵膜。


    麵膜的效果也很明顯,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短短時間,她整個人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年輕漂亮,往常對她愛理不理的丈夫,似乎也再次“愛上”了她,對她再次殷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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