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


    心髒跳動由緩慢變得正常,何建一體內鮮血流動,蒼白的臉色逐漸染上一層緋紅,再次擁有了一絲血色。


    活了……


    薑葉看著,伸手在他心口那一片血肉模糊處虛虛的抹了一下。


    隻見原本有著傷口的心髒處,傷口瞬間愈合,隻剩下光滑平坦的肌膚。而皮膚血肉底下,是鮮紅的心髒,何建一的心髒在有序的跳動著,給他變得死寂的身體帶來活力,


    “唔……”


    何建一突然呻吟了一聲,眼皮底下的眼睛跟著動了一下,似乎就要清醒過來了。


    見狀,薑葉站起身來,將位置讓給韓母他們。


    韓母和那位何家的阿姨,兩人都蹲下何建一麵前,緊張的看著他,直到他眼睛抖動,睜開眼來。


    何建一的表情一瞬間有些迷茫,目光茫然的看著韓母和阿姨,喃喃喊了一聲:“老師,阿姨……”


    “建一!”韓母心中大喜,險些都要哭出來了,道:“好孩子,沒事了!沒事了!”


    何建一想到了什麽,他猛的從地上坐起來,環顧四周,問:“我媽呢,我媽呢?”


    他怎麽沒有看見他媽的身影?


    “你媽已經死了。”薑葉開口說。


    何建一猛的抬頭看她,紅腫著一雙眼,道:“你騙我!我媽沒有死!她肯定是怕我們害怕她,偷偷跑到哪裏去了,我要去找她!”


    說著,他便掙紮著要從地上站起身來。


    “你媽殺了很多人,她挖了他們的心髒,並且把他們的心髒都吃了,她已經變成了一隻怪物。”薑葉神色冷淡的看著何建一,在他神色怔然間,語氣同樣冷淡的道:


    “甚至,她在變成怪物的時候,把你也給殺了。她將你的心髒挖了出來,想要吃了你的心髒,要不是我,你的心髒也差一點被她給吃了。”


    “不可能!”何建一想也不想的就否認,“我媽不會害我得!”


    薑葉注視著他身上的孽障,很淺的孽障,大概是間接和一個人的死亡有關。


    她思忖了一下,道:“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吧,你媽已經變成了一隻怪物。畢竟,你曾經看著她殺死了一個人。”


    何建一驚駭的看著她,薑葉的目光不閃不避,與他對視。


    何建一目光閃躲,喃喃道:“那個人,那個人是他先欺負我媽的……他是活該的!”


    那天他媽回來,卻又突然跑開,他當時在家,看見了就跟著跑了出去,隻是他跑了一圈都沒看到人,等轉了一圈,隔著一段距離,遠遠的看見許家的那位叔叔半摻半扶的抱著他媽去了倉庫。


    那個叔叔他認識,自從他媽變漂亮之後,就一直用色眯眯的表情看著他媽,他當時看到著急,急忙跟著找了過去。


    他本來想去救他媽的,可是卻看見他媽將那位許叔叔殺死的場景,並且還將他的心髒挖了出來。


    這件事情,他對誰都沒說過,包括他媽,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怎麽會知道的?


    他驚疑不定的看著薑葉。


    薑葉似乎看出了他心裏的疑惑,道:“這世界上許多人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們的氣息,他們的麵相,都可以告訴她很多東西。


    薑葉又笑了下,道:“你既然知道她殺了別人,那就該知道,遲早有一天,她也會殺了你。被食欲掌控的怪物,可不知道什麽是母愛。在那一刻,她自己都控製不了自己,在那時候的她眼中,你也不過是一個食物而已。”


    這個事實雖然殘酷,卻是事實,變成怪物的“人類”,那已經不是人類了,他們早就沒了理智,隻剩下對活人的食欲。其實按照何夫人的異化程度,何建一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屋簷底下,竟然能活到現在,薑葉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何建一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敢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竟然真的殺了自己,但是心裏卻隱隱覺得,薑葉所說的是真的。


    “老師!”他目光有些悲傷的詢問的看向韓母,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韓母歎了口氣,伸手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頭,道:“薑小姐所說的都是真的,要不是薑小姐及時趕到,不僅是你,我和你師爹都會被殺死……但是!但是你媽媽不是故意的,她隻是變成了一中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那個狀態下,也根本不受她自己控製的。”


    她語氣溫柔的說:“我想,如果她有意識的話,她肯定是不會對你動手的!她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何建一看著她,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他捂著臉大聲的哭泣著。


    薑葉的眼睛動了一下,“不過,她是作為人類死去的……”


    在何建一怔愣的目光中,薑葉頓了頓,道:“最起碼她是在作為人類的時候死去的,而不是作為一隻怪物!”


    這大概是,唯一慶幸的事情了。


    何建一嚎啕大哭,哭得很慘,等他情緒緩和了之後,韓鬆將收殮的何夫人的骨灰交給他。


    “你節哀順便,這樣死去,對於你媽媽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他低聲說。


    何建一吸了吸鼻子,道:“我媽一直很痛苦……”


    他感受得到,她現在深陷在痛苦的泥沼之中,完全爬不出來,他作為兒子卻一點忙都幫不到。而現在,他母親這麽死去了,也許就像韓鬆所說的,是一中解脫吧。


    這一瞬間,何建一看上去像是瞬間長大了許多。


    薑葉看他情緒還算穩定,詢問了有關那個“鮫人淚”的麵膜。


    何建一對這個有些不了解,不過他記得,那些麵膜,他媽媽早就用火把它們給燒了,當時他看見了,他媽還跟他說,這些麵膜不是什麽好東西。至於是誰將這麵膜給他媽的,他倒是不清楚。


    不過,要說她媽媽朋友裏邊變得年輕又漂亮的,他倒是有印象。


    “夏阿姨……”


    他所說的夏阿姨,全名叫夏桃,年紀也不小了,和他媽年紀差不多,也是四十多歲了,不說老,但是也不算年輕了,可是前段時間她來家裏做客,何建一都有些不認識了,因為她看上去十分年輕美貌。


    也就是在她走了之後,他媽的模樣看上去才變得越來越年輕的。


    “夏阿姨……你知道這個夏阿姨住哪裏嗎?”薑葉問他。


    何建一道:“我記得,我去他們家做過客!夏阿姨是做美妝護膚的,一直致力於研發出能讓人變得更年輕的護膚品來……”


    說到夏阿姨,他自然想起了許多相關她的事情來。


    他記得這位夏阿姨原先也經常和他媽逛街喝茶的,隻是後來聽說夏阿姨的丈夫出軌,夏阿姨和丈夫離了婚,隻分到了小部分的家產,她女兒後來好像還出了什麽意外。


    那之後,夏阿姨便和他媽媽沒有更多的往來了,他也很少再看見這位阿姨,隻偶爾聽到他媽說起幾句來。


    也是最近,他爸出軌,也是鬧離婚,那位夏阿姨才又出現了,他才聽他媽說起這位夏阿姨的近況來,她後來好像是重新開了一間美妝護膚的公司。


    至於這位夏阿姨的住址,他更不是很清楚,他倒是知道夏阿姨沒離婚的時候的地址,但是現在和以前的丈夫離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換個住址。不過,何建一還是將這個地址告訴了薑葉他們,不管有沒有用,反正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


    “夏桃……”


    薑葉嘴裏喃喃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


    此時半夜,一間豪華酒店中,一個上身脫了衣裳的男人從床上跌倒下來,身體在地上滾動一圈之後,便停了下來,背躺在地上,一雙渙散的瞳孔直勾勾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他上半身胸膛上,心髒的地方空蕩蕩的一片,心已經被人挖出來了。


    “哼!”


    一隻穿著拖鞋的腳伸過來,踩在他的臉上,模樣精致美麗的女人使勁的用腳踩著他的臉,冷聲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些沒有良心的臭男人!”


    她現在的力氣可不比從前,一腳下去,男人的腦袋直接被她給踩碎了,頓時紅紅白白的一片。


    夏桃嫌棄的將拖鞋扔掉,捧著剛剛挖出來的那顆心,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隻有一顆心,還算是好吃。”她說。


    比起以前蒼老的模樣,她現在的模樣看上去格外的精致,身上粼粼的鱗片,帶著讓人炫目著迷的光芒,有中綽約的朦朧美麗,看一眼便讓人完全移不開視線。


    她的容貌,比何夫人還要美麗——她們這樣的人,吃的人心越多,後來就會變得越來越漂亮,越來越精致。


    而夏桃,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吃掉的第幾顆心髒了。


    不過她也不是誰的心髒都吃的,她吃的心髒,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隻要她稍微勾一勾手,他們就會前仆後繼的湧上來,心甘情願的被她挖去心髒。


    這些貪花好色出軌的男人!


    都該死!


    夏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吃完心髒,她順便去洗手間衝了個澡,此時她的模樣已經恢複了人類的樣子,身上的鱗片已經變成了正常的皮膚,耳後的魚鰭也收了起來,穿著黑色露肩包臀的短裙,身材前凸後翹,極為的火辣。


    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是隻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但是身上又帶著小姑娘們所沒有的風情。


    從酒店出來,大晚上的,她行走在街上,路上行人的目光不受控製的落到她身上,眼中隱隱帶著幾分癡迷。


    夏桃給幾個男人拋了個媚眼,眼中像是帶著鉤子一般,足以鉤得那些人蠢蠢欲動,情不自禁追隨著她的腳步。


    見狀,夏桃表情更加不屑了。


    “叮鈴鈴——”


    手機突然響了,夏桃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麵露得色與笑意的將電話接了起來。


    “……你要買鮫人淚麵膜嗎?有!當然有了!”


    能讓女人重返青春,變得更加美麗漂亮的麵膜?這世上有幾個女人不想要的?即便是……有那麽一點後遺症。


    驅車回到家,她將車子停下,坐電梯上樓,打開門進屋。


    進屋去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臥室,換掉了自己這一身性感的短裙,轉而換了一身長衣長袖的居家服。


    換完衣服,她從臥室出來,轉而打開了另一扇門,那也是一間臥室。


    不過與她老氣的臥室不一樣,這間臥室格外的夢幻。


    這是一間全是粉色的臥室,臥室裏的一切都是粉色的,粉色的窗簾,粉色的床單,粉色的被套,以及粉色的娃娃……而在這一切粉色之中,有一個少女呆呆坐在椅子上。


    那是個很清秀的女孩子,大概十幾歲,但是目光呆滯,眼中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亮,整個人隻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點生機都沒有,渾身充滿了死寂。


    夏桃湊過去,臉上帶著慈祥溫和的笑容,輕聲喚了兩聲:“粥粥,粥粥。”


    表情呆滯的少女抬起頭來,毫無光芒的眼睛似是看向了她,嘴裏機械的開口,喊道:


    “媽媽……”


    “誒!”夏桃高興的應了一聲,伸手把她抱在懷裏,道:“媽媽的寶貝粥粥啊!你放心!媽媽會救你的!很快,你就能活過來了……先生說過,隻要我辦好這件事,就可以將你救活的!”


    “到時候,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也不會再有人欺負我了!”


    “媽媽……媽媽……”


    粥粥無意識的重複喊著,呆滯毫無清晰的一聲聲,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


    夏桃哼著歌去外邊做早餐,她拉著粥粥的手,帶著她在客廳裏溜達了一圈。


    “媽媽……”粥粥還在機械的喊著,似乎隻會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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