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都是鎖著的大門,上頭的那把黃銅鎖居然被打開了。


    旋即,裏頭忽地“砰”一聲,似乎有人在內打碎了什麽東西。牡丹樓外眾人皆是一凜,隻是道:“……樓內有人!咱們進去瞧瞧!”


    柔止聽聞他們要搜牡丹樓,不由有些緊張,可餘燕雪卻比她鎮靜得多,隻是拉住她,不叫她亂動,她眼睛緊緊地盯著兩個人身側的窗子,又一次開口道:“你現在出去。這窗戶在牡丹樓的正後方,小心一些,不會被人看見。”


    柔止急道:“你同我一起走!或者我同你一道留下來!”


    “你可知道王脩之方才對你做的……意味著什麽麽!”餘燕雪忍不住嗬斥她,“他在餘家輕薄你,這件事情倘或傳出去,你日後如何自處?!你如今尚未訂婚,不可卷進來……趕緊走!”


    柔止卻固執地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同我一道走?”


    “我有事情要做。”餘燕雪低聲說,“你現在出去,燕王在外頭,他肯定會護你周全。你不必擔心我……我能解決!”


    柔止咬住了嘴唇。


    她如今已然聽明白了樓上的曖昧動靜,又見餘燕雪一幅破釜沉舟的模樣,便猜到了事情的經過。


    她提著裙子艱難地從窗口處爬出去,


    這時,外頭餘燕景的貼身丫鬟也回來了,低聲同她耳語說:“今天府中設宴,派去看守三姑娘的人手便少了許多,方才奴婢去看了,三姑娘如今已不在偏院內。”


    餘燕景隻是覺得不可置信,她詫異地道:“仔細看過了麽?”


    侍女道:“奴婢確信,三姑娘不在。”


    餘燕景低了眼,微微思索片刻。眾人見她如此模樣,還以為她是在猶豫要不要進樓裏去看看,便勸道:“王脩之被襲,並非小事,樓中奇花異草雖多,可想來餘祭酒深明大義,也能夠體會姑娘的難處的。”


    餘燕景低聲說:“是啊,他也能體會我的難處的。”


    她似乎下定了決心,便徹底冷了臉,吩咐道:“去,你們去把門打開,把那個賤人給我押出來!”


    牡丹樓的大門被“砰”得推開,春末的陽光在空氣裏泛出金光,許多塵埃在這金光之中飛舞旋轉。


    許久不現於人前的餘家三姑娘便站在門內,她神情淡淡地同眾人行禮,最後才看向了餘燕景,她淺淺微笑:“二姐姐好。”


    餘燕景盯著她,見她鎮定自若,全無被捉奸的羞恥之意,麵皮微微抽動了一下,喝道:“賤人!”


    旁人起先隻是奇怪餘燕雪為什麽在這裏,如今聽著兩姐妹儼然是要當麵撕破臉皮,不由地都十分驚訝。他們不好插手餘家家事,隻好尷尬地立在一旁。


    許修明同樣在其中。


    他詫異地望著餘燕雪,隻覺得這個心思深沉的少女如今麵色白得接近透明,她這些時日又瘦了一些,似乎要融化在這春日陽光之中了。


    察覺到他的注視,餘燕雪看了他一眼。


    餘燕景冷聲問:“柳秦彥在哪?你們這二人奸夫**,白日苟且,難道你都敢見我,他卻不敢見麽?!”


    眾人齊齊驚呼!


    柳秦彥乃是工部柳侍郎之子,也就是餘家二姑娘的未婚夫婿!如今聽她的意思,這柳秦彥難道是與餘三姑娘糾纏不清麽?!


    “我同柳公子,從來都沒有任何幹係!”餘燕雪冷冷地望著她,語調雖平,卻有些怒意,“他人在樓上,餘燕景,你倘或敢看,便上去看看罷!”


    許修明眼睛微眯……


    他終於意識到了餘家出了什麽事情了。


    隻怕是……餘燕景,誤以為餘三姑娘同他的未婚夫偷情。


    餘燕景受了激將法,自然是冷笑一聲,便帶著眾人往樓上走。她篤定了是餘燕雪同柳秦彥有奸情,這會兒隻當她是色厲內荏。餘燕景先前便想退了這門婚事,如今這對奸。夫。淫。婦把把柄都送到她手上了,豈有不用之理?


    她氣勢洶洶地帶人上了二樓,可看到眼前的場景之時,簡直有些瞠目結舌!


    二樓,隻見內外衣物散亂了一地,她的未婚夫柳秦彥與她的好姐妹白芙雲在滿地的牡丹花中滾成了一團,赤條條的兩條人影。


    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麽地脫了力,聽見眾人上樓的聲音,想站起來穿衣都不能,隻能堪堪扯過一些衣物蔽體……狼狽似兩條白蛆。


    所有人都大駭,齊齊後退一步遮住眼睛。在場不乏有未出嫁的姑娘家,瞧著這般情境,又聞著空氣中甜膩的香氣,皆是麵露反胃之色。


    餘燕雪緩緩地跟在眾人後頭,走了上來。她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呼吸著外頭的新鮮空氣,含笑看著臉色發白的餘燕景,問她:“姐姐瞧著,可還滿意麽?”


    餘燕景自然猜出了她在裏頭動了手腳,可當下之急是處理跟前的這對狗男女,她恨恨看了餘燕雪一眼,瞧著地上的白芙雲,咬牙切齒:“你這是怎麽回事?”


    白芙雲哭得梨花帶雨,抽抽噎噎地道:“是我、是我對不起你……”


    餘燕景自詡平日待她不薄,反倒比餘燕雪這個親妹妹都還要好些!怎麽也沒想到是她在背後搗鬼!她狠狠地剜白芙雲一眼,一腳踢向她!


    柳秦彥見餘燕景要伸腳去踹自己的相好,再是無力,也連忙起身去攔,他慌慌張張地道:“燕景!你聽我解釋,我們這是被人陷害了!”


    “什麽叫被人陷害?”餘燕雪在邊上輕輕地笑,她將手攏在袖子裏,溫婉麵上,淺笑盈盈,反問,“是被人陷害脫了衣裳,還是被人陷害與白芙雲睡了?”


    餘燕景喝道:“你閉嘴!”


    她指使著自家丫鬟把地上那對野鴛鴦抓起來,邊上的餘燕雪也同樣被帶走,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被押往餘夫人在的正院。至於旁的賓客,今日已然將熱鬧瞧盡了,這會兒也不好意思留下來再看餘家家醜,則都紛紛地知趣離開……


    柔止被餘燕雪要求離開了牡丹樓,結果一翻出窗子,便看到了等在窗邊的燕王。


    燕王看著她的模樣,嘖嘖稱奇說:“不愧是阿徵瞧上的姑娘,很有膽量嘛,王脩之是你砸的?”


    柔止搖了搖頭,下意識道:“是燕雪姐姐救了我……”


    燕王訝然道:“所以她還在樓裏未脫身?……好孩子,我先叫人送你去找太子,我去尋她一趟。”


    柔止本來就想去找文琢光請他幫忙,結果聽燕王攬下了差事,自然求之不得。她有些疑惑地問:“燕王殿下同燕雪認識麽?”


    燕王笑了笑,沒有回她的話,隻是摸摸她的腦袋:“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


    柔止被燕王手下與紅袖一道送到了太子跟前。


    紅袖先前那會兒奉命捧了牡丹上台,結果一個回頭便見自家姑娘不見了,她簡直懊惱得要命,好歹柔止沒有磕碰著,她仔細檢查了一番,方才鬆了口氣,又垮了臉:“姑娘,以後要去哪兒,可千萬把奴婢帶上!”


    柔止伏在她膝上,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


    紅袖聽著聲音不對,立時便抬起柔止的腦袋,發現自家姑娘眼眸水亮,麵頰生暈,瞧著好似醉了一般……卻也不僅僅隻是醉意。


    好在燕王的人知道太子如今正在離餘家不遠的某處茶館中接見某小國使臣,急急地將人送到了太子處。


    文琢光聽說柔止出事,遣散了屋內所有人,從紅袖手上接過迷迷糊糊的柔止,察覺到她細膩的腕間、脖頸,俱是一片粉紅,溫度高得也不正常。他皺眉,抬手摸了摸柔止的額頭,喊她:“扇扇?”


    紅袖低聲地同他說了餘家方才的事情,又遲疑著說:“……許是屋內的香有問題。”


    文琢光低下頭去,在柔止身上翻了翻,果然見到了餘燕雪給她留的一個香囊。他把香囊遞到柔止鼻尖去,便見她難耐的神情似乎微微緩和。


    她輕輕地舔了舔嘴唇,唇間一片嫣紅水光,費力地睜開眼去看他,眸子更是繾綣勾人,她哼哼唧唧地喊他:“哥哥,好熱呀……”


    文琢光垂眸凝視著她半晌,回頭叫人去請個大夫來。


    旁人不敢再看,都紅著臉低頭退下了,屋內隻剩了這兩人。少女身上似乎帶了濃鬱的牡丹香氣,如同藕絲那般細細綿綿地攀上來。


    文琢光把她抱在膝上,頓了頓,終於還是在少女的懇求聲之中,抬起手指去,按在了她外裳的衣帶上。


    他低頭,鼻息溫熱撲在她鬢間,低聲道:“那我替你脫件衣裳?”


    第52章 露出纖細鎖骨與雪藕般的……


    柔止隱約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似乎有一種癢意自四肢百骸傳出來,她半闔著雙眼,眼睫輕輕顫動,自唇間溢出一聲難耐的“阿徵哥哥”。


    文琢光麵容撫過她雪白的麵頰,看見她臉頰上的小絨毛在陽光下柔軟地舒展,她耳垂微微帶些粉色,連帶著麵頰、脖頸,處處都是暈紅,好像帶著些透明之意,顯現出驚人的脆弱與美好。


    叫他想到,昨晚在月光下含苞待放的那株琉璃冠珠。


    如今天氣漸熱,她今日出門,外頭罩了件粉黛色的長褙子,青嵐色下裙略略向上攏著,層層疊疊堆積在腰際,好在本就蓋過腳背,如今唯獨露出一小節纖細的腳腕,腕骨纖細,似單手便能握在掌間把玩。


    文琢光的手指停在褙子的衣帶上,在她的喊熱聲中,終於還是替她解開了那個細弱的帶結,他替她略略將褙子往下拉,露出裏頭海棠紅的主腰。


    主腰似抹胸,隻是自後向前,以一排珍珠貝母扣子圍係,深兜玉腹,淺露荷尖,褙子往下拉開,便露出纖細鎖骨與雪藕般的胳膊,手腕上一個綠得好似出水的翡翠玉鐲,堪堪掛在腕間,襯得肌膚也似玉色。


    柔止察覺他手掌溫溫的,比之自己渾身滾燙,隻覺舒適,便調整了坐姿,伸開手臂去,摟住文琢光的脖頸。外裳幾乎被褪至腰間,而她身上暗香浮動,如酒意熏人。


    文琢光按住她的後腰,不叫她亂蹭,隻是說:“一會兒大夫就來了,你乖一些,先等等罷。”


    柔止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忽地又仰起頭去,看著他,委委屈屈地道:“我渴了。”


    她因著口渴,不住地去舔舐自己的嘴唇,唇上一片水光淋漓,文琢光看得眼神微暗。他抬手將茶盞遞到她嘴唇邊,看著她仰頭去用嘴唇銜住茶盞,喉頭微微滑動。


    她飲得太急,微微咳嗽兩聲,文琢光用指腹抹去她唇畔的水珠,見她神情似乎依舊迷迷瞪瞪,不由歎了口氣,問:“怎麽回事?”


    柔止腦子裏隻剩了一團漿糊,倒是還記得正事,支支吾吾地道:“……方才、方才,我去牡丹樓附近,王脩之來尋我,他說我對他有誤會……”


    “……他踩住我的裙擺,要來抓我的手,”柔止最後說,“燕雪出來砸暈了她。”


    隨後,她在牡丹樓裏待了一會兒,等到出來,便漸漸察覺自己身上熱得不像話,貼著文琢光溫溫的體溫,方才覺得好受些。


    文琢光聽見王脩之踩住她的裙擺,眉頭便微微皺起。他指腹停留在少女的唇畔,察覺到她說話時,嘴唇擦過他的指尖,又濕又軟。


    柔止說了幾句話,才發覺他沉默不語。她不由去看他,卻見太子神情莫測,凝睇著她,眼中出現了她從未注意到過的情緒。


    他輕聲問:“不是叫你離他遠一些麽?”


    柔止呆了呆,下意識解釋說:“我不是故意的……”


    她渾身燥熱難耐,解釋了一句,便又用自己滾燙的麵頰去貼他,支支吾吾地說:“好難受,哥哥,我是不是中蠱了?”


    她想到先前自己看的那些誌怪小說裏頭的妖道,十分擅長給人下蠱蟲,叫人如百蟻噬心般難耐,隻覺得自己如今也差不多了,便有些慌張。


    兩人貼得極近,她的呼吸吹拂在文琢光麵上,她滾燙的身軀緊緊地貼著他,能夠感覺到她清瘦的每一處骨架……還有豐盈似兔兒的柔軟。


    文琢光端起她喝過的冷茶,一飲而盡,隻是道:“你不會有事的。”


    他覺得自己才是中蠱了。


    ……不然幹嘛盯著她看。


    柔止“唔”了一聲,忽地蹙著眉,又不大舒服地扭了扭,嘟囔說:“哥哥你太瘦了,硌得慌。”


    文琢光:“……”


    他麵無表情地提著她的腰,把人從自己膝上抱下來。


    恰巧外頭傳來敲門聲,柔止一驚,倏地回頭,卻不意嘴唇擦過一處冰涼柔軟的地方。她本就十分口渴燥熱,驀地觸及此處,便下意識地伸出舌頭去舔了一下。


    文琢光手上動作一緊,按住她纖細的腰,把人攬到麵前。她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文琢光頗為無言。


    他心知自己不能再這樣同她相處下去了,於是揚聲叫外頭等著的人進來。


    大夫提著藥箱進來,給柔止把了脈,最終在太子冷凝的注視下,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姑娘方才是受了催情的香料影響,好在並未久留那室內,尋了通風處略待一待,散散香氣,再喝碗清心凝神的藥便是了。”


    文琢光替她應下了,叫人煮了藥過來,用目光注視著少女將藥汁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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