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識則慢慢地轉過身,在衣櫥前拿了件白色的t恤,套在身上,坐回到鏡頭前,邊擦頭發邊說道:“整好了。”


    “……”


    莫名的不服輸湧上來,雲厘故作鎮定道:“你寢室不是沒洗手間嗎?是去樓層裏的洗澡間?”


    傅識則似乎在思索她說這句話的目的,數秒後,懶洋洋地嗯了聲。


    雲厘繼續道:“那你剛才是光著膀子從走廊走回來的?”


    “……”


    雲厘蹙眉道:“上次你帶我去,博士樓是混寢的,而且有人會帶女朋友過去。”她話裏已有不滿:“你是覺得被她們看到沒關係嗎?”


    “不是。”傅識則頓了下,似乎覺得這個回答不夠準確,又補充道:“我沒有。”


    雲厘哦了聲,慢慢地問道:“那你是回了寢室後,特意脫了上衣和我視頻?”


    “……”


    她的眼睛直直看著鏡頭:“然後……”她故意將調子拖長:“又裝模作樣地去穿上嗎?”


    傅識則這會兒回答什麽都不是。他低低地笑了聲,不搭理雲厘,自顧自地擦著頭發。


    沒想到這次她直接識破了傅識則的小計倆,她頓時有些輕飄飄的,笑道:“這次說不過我了。”


    傅識則示弱地嗯了聲,頓了幾秒,抬眸看她一眼。


    擦完發後,傅識則將毛巾掛在架子上。他將手機放在枕頭前,自己的半張臉埋到枕頭裏,發絲仍濕漉漉的,眸望向一旁的書,像隻懶散的貓。


    雲厘盯著屏幕中的瞳仁,真切地感受到對彼此已經沒有絲毫保留。


    許久,她不受控地說道,“愛你。”


    傅識則枕著的下巴挪了挪,將上半身稍微撐直了點,對著鏡頭懶懶地說了一聲。


    “愛你。”


    隨後,又直接趴下,看著旁邊的書。


    雲厘忍不住又道:“愛你。”


    傅識則視線沒往鏡頭看:“想說多少次?”


    雲厘:“可以說多少次?”


    傅識則勾唇:“都可以。”如他所言,他回應她剛才說的話。


    ——“愛你。”


    愛你的話,你想說多少次,都可以。


    想讓我說多少次,也都可以。


    第78章


    前一天發的消息,同事張妍忻至今仍沒有回複。


    雲厘想通過周迢聯係江淵的父母,這麽多年來,對方都沒有搭理過傅識則。某種程度上,雲厘能理解他們的做法和動機。


    但同是受傷的那方,傅識則不該一直背負著內疚活下去。


    雲厘翻了翻身,沒有再等對方的消息,而是做出了一件她從未做過的事情。


    她把當時那個聚餐群裏麵所有的人都添加了一遍,並進行了自我介紹:【您好,我是雲厘,是明年入職的新員工。】


    在她添加的過程中,已經有人接受了她的好友申請並進行了回複。


    一下子要和十幾個人打交道,雲厘的焦慮值蹭蹭上漲。


    先一口氣添加完所有人,她坐到沙發上,想起了工具人雲野,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雲野,登一下我微信。”


    雲野:“幹嘛……”雖是這麽問著,雲野還是把登錄界麵的二維碼拍下發給了她。


    雲厘:“你能看到最近的消息嗎?”


    雲野掃了眼頭像:“姐夫發給你的?”


    雲厘連忙道:“你別偷看我信息。”


    “……”


    又要人看,又叫人不要看,雲野覺得她簡直腦子有毛病。


    雲厘:“你看看,我添加了十幾個好友,都是我同事,你幫我回複一下。除了那個叫周迢的。”


    雲野:“……”


    雲野不是第一次幫雲厘幹這種事情,雲厘回複生人信息或者接聽生人電話時都會顧慮和焦慮,後來幹脆讓他去處理。他低著眼,遊刃有餘地回複一條條信息。


    人數太多,他用快捷鍵直接彈出最新的信息,不巧打開了傅識則的窗口。


    除了這個頭像之外,雲野沒找出其他能認出這是傅識則的方式。


    備注是老婆。


    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對方發來一個表情:【[想你]】


    雲野覺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一萬點重擊,隻想把電腦關了。


    他麵無表情地輸了一個字:【哦。】


    再上一條信息,雲厘:【我給你做了北海道牛奶吐司,剛拿去發酵,明天給你帶過去,應該夠三天早飯。】


    還配了一個小熊比心的表情。


    雲野還在幫雲厘馬不停蹄地回信息,這頭開始心理不平衡起來,電話裏問她:“姐,我想吃吐司。”


    雲厘不假思索道:“你去超市買,5塊錢一袋,我做一個要花好長時間。”


    雲野:“……”


    雲厘:“沒錢的話我給你發個紅包。”


    雲野:“……”


    雲野鬱悶地替她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天,掛了電話後,看到雲厘確實給他發了個紅包。


    點開來。


    確實是5塊錢。


    ……


    周迢是最後一個通過她的好友申請的人。


    雲厘斟酌了下措辭,發信息說明了自己是傅識則的女朋友,想和他見麵談些事情。兩人約了兩天後的晚飯。


    翌日一大早,雲厘將吐司切片後裝袋。


    車停在控製學院裏,雲厘下車時便看見傅識則站在樓前的樹下,她小跑過去:“你怎麽下來了?”


    傅識則垂眸,她今天穿了米黃色連衣裙,及腰的發披肩,瑩白的臉上帶著點粉嫩。


    他語氣柔和:“接你。”


    直接接過雲厘手裏的東西,他張開另一隻手,看著她。


    這個動作兩人已做過多次,但每次看到他安靜地等著她把手伸過去,無論多久,都會等著她。


    雲厘仍會心跳不已。


    將手鑽到他的涼涼的掌心中,他的溫度也隨之漸次上升,他將她的小手整個包裹住,輕捏著。


    現在是早上七點半,辦公室裏其他人大多十點以後才到。


    傅識則將吐司放在辦公桌上,電腦屏幕上是寫到一半的論文,桌上攤著些筆記,可以看出已經辦公了一段時間。


    雲厘聞到空氣中濃鬱的咖啡香味,敏銳地問道:“你的早飯呢?”


    傅識則的視線下移到她帶來的那袋吐司:“這兒。”


    雲厘吸吸鼻子,皺眉問他:“你喝咖啡了?”


    傅識則見她蹙緊的眉間,側著腦袋猶豫半天要不要說實話,見雲厘抿緊了唇,他慢慢地嗯了聲。


    雲厘斂了笑:“空腹?”


    是個正常人都知道空腹喝咖啡非常傷胃。


    傅識則不吭聲。


    “手術是一年半前的,已經好了。”他淡定地垂死掙紮,觀察著雲厘的神情。她完全沒信:“上次千層蛋糕你一口都不能吃,現在就能空腹喝咖啡了?”


    傅識則拉住她的手,順著她的話說:“不能。”


    “……”


    傅識則接得順暢,卻像是隻在嘴上過了一道。


    雲厘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這接的話反而像火上澆油,她心裏生著悶氣,臉上硬邦邦的,卻還是拆開袋子給他拿了兩片吐司。


    傅識則沒動眼前的吐司,而是看著雲厘。


    雲厘好像是第一次生氣。


    在他印象中是第一次。


    兩人四目相對,就像教務主任和正襟危坐的學生。


    雲厘一般不會說出自己的不開心,而是將情緒反複積壓在心裏。她至今唯一和傅識則發脾氣便是壓抑後一次性爆發,以分手收尾。


    雲厘不想心裏有疙瘩,她半鬱悶半商量的口氣問他:“你說,我生你氣了,應該怎麽發脾氣?”


    她生氣時眼角的英氣更重,顯得咄咄逼人,但半商量的語氣弱化了了這份攻擊性,傅識則看著她,問:“我來決定嗎?”


    雲厘:“參考一下你的意見。”


    其實很古怪。


    雲厘自認為不太會處理矛盾。


    隻能求助於現場情商最高者,但這個人又恰好是惹她生氣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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