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後會有期!”


    拱了拱手,臉上多了些生死後的豁然,齊大胖一副感激的模樣。


    見狀,剛從地下出來的成軍,也點了點頭,回應道:


    “隻是可惜了,人最後,還是沒能夠救出來,若是,救了出來的話,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說罷,成軍用可惜的眼光,瞥了瞥不遠處的小徒弟。


    說來,時間也過得不算是很快。


    從,成軍等人下去,到成軍等人,遇到昏迷的小六,再到,後來的遭遇76號的黑衣人,發現劉爽此人,再到發生槍戰,短短的不到半個小時內,這些事情便擠在了一起。


    不遠處,齊大胖望著平平淡淡的小徒弟,也是一臉無奈。


    老梁啊!


    老梁,你沒死在鬼子手裏麵,倒是死在他人的冷槍之下,這?


    唉,想到這裏,齊大胖也隻能夠長長的歎了口氣。


    說起來,齊大胖,最終還是沒能夠忍住心中的擔憂,在這裏等了等。


    隻是,令人可惜的是,最終,等來的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結果。


    反倒是,乍看起來,有些悲壯。


    滿滿踱步走了過去,齊大胖伸手,阻止了不遠處的接應幫內人物。


    “小徒弟,人的生死,乃是天命之數,你師父,為了救咱們青幫,犧牲了自己,這件事情,咱們幫肯定不會讓你師父老梁蒙塵的!”


    齊大胖,這句話,相當於是給了一份承諾。


    或許,小徒弟,隻要跟著他,未來隻要有他齊大胖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他小徒弟的。說不定,在青幫的映襯下,一個新的“梁上君子”又會冉冉升起呢?


    老梁的屍體,靜悄悄的躺在地板上,胸口被血跡浸染了一大片。


    隻是,麵容卻是異常的整潔,小徒弟也靜靜地跪在身旁,一言不發,表情淡然。


    這種感覺,似乎,有些奇怪,但,又有些意料之外。


    奇怪的是,師父死了,小徒弟竟然沒有一聲哭嚎,甚至是,悲戚之音。


    但,意料之外的是,這一晚,小徒弟仿佛一夜長大了,成長了許多。


    聽了齊大胖許下的承諾,小徒弟呆愣了半晌,這才反問道:


    “我師傅的葬禮,還得有勞幫內代為操辦了。師父在世的時候,便是低調做人的,他走的時候,我還是不想要他冷冷清清的,至少,也要熱熱鬧鬧的!”


    聽到此,齊大胖急忙點頭,表示道:


    “當然,幫裏麵的規矩,人死為大!更何況,老梁本就是幫內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不管是老幫主,還是少幫主,內心都是敬佩不已的。這葬禮,自然是要辦的風風光光的。”


    葬禮,說白了,就是一場做給生人看的大秀。


    “到時候,老梁也肯定會入我青幫的香火廟,享受咱們後人的供奉!”


    青幫,作為一個比清朝的曆史還久遠的江湖幫派,自然,有著一套不遜色於朝廷廟堂製度的傳承製度和供奉製度。如果說,封建王朝的廟堂製度,主要以血脈為聯係的話,那麽,類似青幫這類造反的組織,其廟堂傳承製度,還是更加看重的是“有才者居之”!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青幫的領頭人,若都是酒囊飯袋一般的存在,那麽,青幫也不可能存在幾百年了。從側麵上看,青幫之所以能夠存在這麽久,甚至,熬過了清朝一個大朝代,或許,就是因為他走的是“有能者居之”的路子。


    而,香火廟,簡單來說,就是青幫內部的祖宗廟。一般而言,隻有創始人,或者是為青幫曆史發展做出過傑出貢獻的,亦或是,在青幫上下擁有巨大聲望的幫內元老,才有資格死後入廟。


    當然,隨著時代的變化,這些規矩也不再墨守成規了。


    所謂的德高望重,隻要幫內高層同意,自然是人人皆有的。


    “這就好!”


    頓了頓,麵對齊大胖的話語,小徒弟的臉上,總算是多了一絲笑意。


    見狀,齊大胖也心中,多了些笑意。


    他,揮了揮手,示意不遠處的幫內接應弟兄。


    “把咱們青幫英雄的柩體好生抬回去,先放在香火堂內!等回去,盡快的找周圍最德高望重的寺廟的高僧們,為其吟誦佛經。”


    聞言,周圍的小弟,急忙應了一聲。


    這一套流程,其實,香火堂內部也走的很流暢。


    畢竟是管錢的大堂口,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香火堂都能夠打上交道。


    “跟我們一起回去吧!這裏,剛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想必,這滬市定會有一場血雨腥風,我先安排安排你去南邊躲一躲,聽說,南邊的郊外,那可是連日本人都不敢去的地方。”


    聽到這句話,成軍不經意的瞥了瞥嘴巴:


    是啊!


    能敢去嗎?


    南邊,那可是軍統忠義救國軍的地盤。


    鬼子哪一次去,不是丟盔卸甲的!


    不過,他也沒在意!


    南郊的地盤,多了,相關的牛鬼蛇神也海了去了。


    光是,他成軍知道的百人以上的小規模武裝,就至少不下三十來隻。


    “我不去!”


    麵對來自齊大胖的安排,小徒弟站起身子,一字一句說道。


    啊?


    齊大胖臉上,露出一絲愕然,他也沒想到,小徒弟竟然會否決自己。


    見狀,齊大胖還隻是以為,這是小孩子的氣性,還是,耐著心頭,勸了幾句:


    “你看,你師父馬上也得回去,你是你師傅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不得跟著回去祭奠一番啊,再說了,現在,整個滬市都亂糟糟的,租界還算是安全的地方了。你跟咱們回去,至少,還能夠確保你有個落腳的地方。等這陣風波過去之後,你再出來,這不是很好的嗎?”


    盡管齊大胖,為小徒弟安排好了未來的一切,而,未來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安全,但是,麵對此,小徒弟卻是使勁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師父是被哪些人打死的嗎?”


    見狀,齊大胖臉上,閃過了一絲為難,他仿佛料到了小徒弟接下來的話語。


    “報仇這件事情,現在不著急,等幫裏麵空過了手來,你師父的這筆賬,幫裏麵肯定會找76號那幫人去算的。”


    簡而言之,現在,不是一個報仇的好時機。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也得有些耐心。”


    聞言,小徒弟嗬嗬一笑,也沒反駁。


    他也知道,現如今,這世道,就是這樣。


    他,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成軍,高喊了一句:


    “嘿,長官,你們那位兄弟沒啥事情吧?”


    被忽然喊了一聲,成軍先是有些驚訝,轉而內心一喜:


    這小子,看來是要跟著咱們了!


    “哦,沒啥事情,就是腦門上長了個大包,以後,估計要成為咱們的獨角獸了。”


    說到這裏,成軍也不禁哈哈大笑。


    而,一旁的兄弟們,也都哈哈大笑起來了。


    這股笑容內,或許,帶著一絲挪移,但,更多的,還是一股子慶幸。


    慶幸,小六沒有失去生命。


    慶幸的是,他們去的早。


    不過,也不是沒有遺憾的事情的。


    正是因為救了小六,這才讓那幫76號的黑衣人,全部通過另一個監獄的出口,逃之夭夭了。


    盡管,後來,通過小徒弟的指引,眾人也成功的找到了另外一個出口,但,最終,因為時間的緣故,成軍等人還是追丟了。也自然,劉爽此人,也被那幫神秘的76號特務給帶走了。


    “我要加入你們,和你們一起打鬼子,打漢奸!可以嗎?”


    小徒弟,沒有思索,便迅速地說出來自己的心裏話。


    見狀,成軍臉色先是一喜,但,轉而,又看了看一旁麵色陰沉的齊大胖,說道:


    “若是你來的話,我們當然全力歡迎你!”


    說實話,一個租借青幫,對軍統上海區來說,實在談不上什麽大威脅。


    至於,青幫下的一個堂主,即使他是重要的香火堂堂主,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其實,到了這種地步,齊大胖就算是猜都能夠猜出來,眼前的這幫人,估計就是隱藏在滬市的軍統上海區的人了。至於,那位小六,自然,也是滲透進來的特務了。


    聞言,齊大胖,隻是,轉向了小徒弟,一字一句說道:


    “你要去,我不攔你,但,你要記住,我這裏,永遠還是你的家。”


    這句話,很值得玩味。


    齊大胖,說的是自己,而不是青幫。


    這,也側麵說明了一點:


    現在的青幫,講究的不是“忠義”為先,而是,利字當頭。


    為,一個死去的元老,擅自的和如日中天的76號和日本人開戰,對這件事情,青幫上下,不管是老少幫主,還是那幫元老們,都不可能同意的。


    至於,剛才的“報仇”話語,或許,隻是一個搪塞的借口罷了。


    “堂主,師父,最後,躺在我的懷裏的時候,教了我最後一堂課。你想要聽一聽嗎?”


    正當,齊大胖轉身離開之時,小徒弟臉色釋然,說了一句。


    聞言,齊大胖頓足,轉過身子,微微抬手, 示意他講。


    這一頓旅程,對於老梁的前兩次教學,他也是時時在場的。隻是,也因此,聽到小徒弟的話語,他的內心,也不禁來了一絲興趣。


    第一堂課,老梁教的乃是“恩情”!


    因為,這二字,老梁才會深入虎穴,營救齊大胖。


    第二堂課,老梁教的乃是“忠義”!


    為了不連累其他人,也為了保護重要人物,老梁毅然決然的引走了看守的鬼子。


    不過,對這兩節課,齊大胖的看法,卻是兩個字:


    否認!


    準確的說,否認還算說得輕了,更準確說,是迂腐。


    世風日下,滄海桑田。


    時代的演變,讓這世界逐漸的偏離了一些人原本該有的樣子。原來的青幫,或許是忠義當頭,情誼做本,但,現在的青幫,沒了錢,沒了人,那就是個笑話。


    別看,現在的杜生,在東南亞活的是相當瀟灑,但,作為知情者,齊大胖可是知道,杜生這幾年間,那就是寄人籬下,看似過得風光,但實際上,也是個無根浮萍之人。


    前幾年,杜生還三番四次的偷摸摸的來到滬市,探探親,但,隨著,滬市形勢的嚴峻,杜生近來也從未來過滬市了,甚至連大陸都甚少來過。


    原因,也很簡單!


    當初,杜生可是親自號召,整個滬市青幫竭盡全力抗日,為此,杜生的不少門生都參加了軍隊,也給予了日軍以沉重的打擊。而,自那時起,杜生也便早早地成為了日本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刺殺不斷,甚至,若不是因為杜生躲在東南亞,還有軍統的保護,杜生早就隕落了。


    而,當初,杜生也曾經托人給老幫主求情,請他做個橋梁,和日本人談談!


    但,當時,黃老,也沒敢接過這件差事。


    最後,杜生回滬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師父,教我的第三課,也是兩個字!”


    頓了頓,盯著齊大胖,小徒弟瞥了瞥一旁的成軍,似乎,也有意讓他知曉。


    “師父說,中國曆史上名垂青史的人物,無一不是有恩情,有忠義,懂愛國!因此,他教給咱得最後一堂課的兩個字,便是愛國!”


    其實,小徒弟還有句話,沒告訴齊大胖。


    師父,臨終前,握著他的手,透露了他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接任務的原因。


    “徒弟啊,你師父這一生,風光也風光過,風光的時候,整個滬市,誰見了我,不得喊一聲,梁爺。落寞的時候,也落寞過,那時,可是人嫌狗棄。”


    咳咳咳~~~


    鮮血從嘴中湧出,讓小徒弟不禁急忙說道:


    “師父,別說了。”


    “可是,臨了,臨了,我才明白,人活一世,其實為的不是麵子,也不是輝煌,就是活的舒坦就行。因此,這一遭,你師傅,算是把青幫對咱們爺倆的恩情都還完了,一條命,相信,也抵的起他們對咱們爺倆這麽多年的照顧了。”


    說完之後,小徒弟神色驚訝,因為他從未想到過這一出。


    “這麽多年了,青幫也變了,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忠義的幫了,漢奸那時一大把一大把的出啊!若不是為了忠義,你師父我也不會呆這麽久,但,現在,我死了,你就走吧!去一個好地方,找一個好隊伍,別呆在青幫裏麵了!


    但,你走了之後,千萬別忘記師父給你的最後二字,愛國!”


    話剛說完,老梁便一命嗚呼了。


    撤離了特高科大獄,成軍走在大路上,閑聊道:


    “小子,他們一直叫你小徒弟小徒弟的,還不知道你的真名呢?”


    聞言,小徒弟咧嘴一笑,臉上的笑容,猶如明媚的陽光。


    “我大名,叫李嘉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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