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類似鹽店這類的生活商店,即使是尋常日子,也是客人往來頻繁的。


    不過,這個時間點,鹽店的人流量卻是稀稀疏疏的,不複盛況。


    看來,敵人在衡陽周邊的計劃,執行的已經差不多了!


    所謂計劃,便是,長沙淪陷之後,第九戰區聯合衡陽保衛司令部,對,衡陽至長沙一線的各大村莊城鎮,強製執行的堅壁清野的撤退計劃。


    但其實,這類計劃,早在台兒莊會戰時期,便得到了應用。


    說起來,計劃執行的如此順利,其實,也和日寇在華夏土地上犯下的滔天罪行脫不了幹係。或者說,正是,因為,日寇在金陵犯下的慘絕人寰的罪行,這才迫使了安土重遷的中國人自願的向南撤退。


    望著,街道上,稀疏的人影,以及,街道上,隨處可見的簡易防禦工事,小泉的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絲陰霾:


    無他,看這情況,衡陽的國軍已經做好了刺刀見紅的巷戰準備了。


    而,毫無疑問,一旦,陷入巷戰,那麽,日寇所謂的炮火和飛機支援,便會被大大的削弱。甚至,若是,後勤不繼的話,日寇,還不得不麵臨撤退的囧困局麵。


    若計劃真能夠達到如此效果,這也算是滿足了國黨高層的真實目的。


    一邊,默默地在心中盤算著,下一次出城的時候,將城內的情報在匯報給長官,小泉,一邊,慢悠悠的提著個小布袋子,就朝著鹽店走去。


    “霍長官,此人,真是鬼子嗎?”


    90師,警衛連三排排長,王大江,靠在青牆上,低下頭,疑惑地問道。


    嗬嗬一笑,霍和,臉上,帶著些自信,隨意的挑了挑頭上的草帽。


    眼神中,小泉的一顰一笑都落在霍和的眼中。


    “小子啊!所謂,術業有專攻,你若是想要一眼就看出小鬼子的間諜來,要學的還夠多的呢!”


    “你等會,仔細看看,這小子,是不是每間隔一段時間愛你,就東張西望。”


    “你再看看,他的手,那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的手嗎?”


    王大江,一邊,低著頭,一邊,偷偷的望向了正在門口待著的小泉。


    幾個細節,一匯總,讓,王大江,有些明了:


    這,從外頭調來的軍統長官,就是不一樣啊!


    這,不就是,孫大聖的火眼金睛嗎?


    對此,其實,霍和想要說的是:


    如果,當你每天,都在日寇重兵的淪陷區生活,也身處在周圍都是日偽間諜的監視下的話,那麽,這項,所謂的“火眼金睛”,也隻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這就好比走鋼絲,一個不慎,丟的就是自己和兄弟的命!


    他,現在的光鮮背後,那是數不清的艱難日夜。


    “盯著點!通知前後門的兄弟,讓他走,別動手。”


    “咱們,還得靠著這家夥,釣大魚呢!”


    擺弄著地攤上的蔬菜,霍和倒是裝的挺像的。


    “誒!你這家夥,不買菜,那就別瞎碰嗎?”


    “誰說我不買的,這,這這,還有那個蘿卜,都給我裝起來。”


    小泉,視線挪到了不遠處的地上菜攤上,沒察覺到有啥不對。


    他,抬起腳,就進了鹽行,神情微微一愣。


    “喲,這位客官,是,買鹽的不?”


    榮和鹽行的小夥計,見到有客人來了,殷勤的上了前,問道。


    聞言,小泉嗬嗬一笑,隻是,看了看空蕩蕩的周圍。


    然後,神色一凝,湊上前,朗聲說道:


    “我要買陝北來的紅鹽,粗三兩,青三兩。”


    這,自然是,劉書含告訴小鬼子的暗號了。


    說實話,這暗號,聽起來,就有些奇怪。當然,若是不奇怪的話,也不會將其當作暗號了。


    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話語,小夥計,一時間,笑容一僵:


    “客官,咱們,這有山西來的官鹽,也有,自貢來的上好的井鹽,甚至,還有從膠東來的上好的海鹽,隻是,這,陝北的紅鹽,咱們這裏,著實是沒有啊!”


    從古至今,這,華夏大地上,產鹽的大區,就沒有過黃土高原。況且,這,黃土高原,也沒聽說過,盛產鹽分的啊,不過,產土,倒是有一手!


    “嗬嗬,夥計,我覺得,你們掌櫃的,或許,曉得呢?”


    聽到這句話,小泉倒是不惱,隻是,給了個建議,如此說道。


    小夥計,狐疑的看了看,這位要買紅鹽的客官,轉過身,朝著後堂便喊了一句:


    “掌櫃的,有個客官,要買紅鹽!”


    沒過幾分鍾,噠噠噠,迅速的,一位長相老成,帶著小瓜皮帽的中年商人,便走了出來,頭上還帶著一絲汗水,神情,看起來,很是緊張。


    “小二啊,那位,客官,在哪呢?”


    小夥計,揭開裏屋的簾子,迅速的跑上前,指著小泉,說道:


    “掌櫃的,就是他!”


    小泉微微一笑,沒有一絲畏懼,點了點頭:


    “是,上麵的劉先生,派我來買鹽的!”


    聞言,掌櫃的揮了揮手,對著小夥計說道:


    “你,去後麵的庫房裏,在庫房的牆角處,有一個木匣子,給我拿過來。”


    小夥計一愣,但,也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這,人,要買鹽,拿啥木匣子啊!


    “這位客官,裏麵請!”


    小泉,擺了擺手,湊上前,快速說道:


    “上頭還有要緊的事情,我在這裏,待不了多久,望,掌櫃的迅速的將東西交於我!”


    聽到此,掌櫃的擦了擦汗,肯定點了點頭:


    “放心,東西,一直在我這裏放著呢!沒人來過。”


    “裏麵,是啥東西?”


    小泉,眯了眯眼,閃過一絲殺意。


    聞言,掌櫃被嚇了一跳,身子,也不免向後一步,急忙擺手:


    “我哪裏敢看啊!再說了,這匣子上,可是封了火漆的。”


    “我這小命,可經不住長官你們的摧殘啊!”


    聞言,小泉這才心中舒了口氣。


    從小夥計的手中,接過木匣子,小泉將其揣進布袋子中,低聲警告道:


    “我來的,事情絕對不可以提起,任何人!知道嗎?”


    聞言,掌櫃的急忙點頭:


    “我曉得!我曉得,客官你就從來沒來過!”


    捂了捂嘴巴,掌櫃非常上道。


    滿意的點了點頭,小泉這才,又慢悠悠的走出了鹽店。


    見到小泉離開了鹽店,掌櫃的,長舒了一口氣,神情也慢慢的鬆弛了。


    但,緊接著一個戴著草帽的人,走了進來,掌櫃的又緊張起來了。


    “咋的?沒啥岔子吧?”


    霍和,摘下草帽,大大咧咧的坐在貴客座椅上,出聲問道。


    掌櫃的,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滿頭大汗,急忙匯報到:


    “長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把東西,交給那位客官了。”


    “嗯!幹得不錯,那人,有沒有看出啥蹊蹺來啊?”


    聞言,掌櫃的,賠了個笑臉,吐嚕嘴:


    “沒有,一點都沒有。。。”


    喝了口熱茶,霍和滿意點頭:


    “這一次,你幹得不錯,以後,有機會,咱們再見了!”


    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霍和拿起草帽,便,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


    “長官的,那,盒子?”


    聽到這句話,霍和眉頭一皺,轉過身,嗬嗬一笑:


    “掌櫃的!這世道,知道的多了,死的更快,這道理,你不知道嗎?”


    掌櫃,瞬間被嚇得一身冷汗,他,差點忘了:


    眼前的這些人,可是軍統活閻王啊!


    “禍從口出啊!”


    “長官,我知錯了!”


    “今日的事情,我保證連我爹媽也不說。”


    聞言,霍和,嗬嗬一笑,走出鹽行:


    “盯著這鹽行的二人,這段日子,別讓他們出去了。以防萬一。”


    聽到此,王大江,點了點頭。


    計劃進行中,一切能夠造成計劃意外的因素,都得排除掉。


    “我馬上,就安排三個人,對鹽行,日夜監視。”


    “不過,長官,那,小鬼子那邊?”


    霍和擺了擺手,解釋了一句:


    “這小鬼子,雖然,不是情報出身,但,戰場上,磨煉下來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他那邊,上頭早就專門派了人,去跟蹤了。”


    聽到這,王大江,才鬆了口氣。


    ~~~~~~


    鬼子,在,衡陽城內,也是有其秘密的據點的。


    雖說,在年餘前,整個第九戰區的重要城市,都被,當地的軍統站審查了一遍,但,很顯然,這些做假賬交上去的行動和情報,不僅蒙騙了一大批軍統局的高層,而且,當地的軍統站也自欺欺人了。


    或許,若不是因為此,第九戰區的潰敗,也不會來的如此之迅速。


    小泉,七拐八拐下,按照,田中的指示,到了一處藥鋪子。


    “東亞藥鋪!”


    喃喃自語道,小泉雙手,攥緊著,手中的木匣子。


    就好像,木匣子中的東西,就是他的生命一般。


    小泉望了望周圍的巷子,繞了一大圈,總算是找到了藥鋪子隱藏在東南角的一道隱門。


    小泉,緊張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從口袋中拿出鑰匙,進了門。


    隻是,小泉沒發現的是:


    在,他頭頂的不遠處,一個半躺著的人影,卻將小泉的舉動,盡數收納了眼底。


    “這,小子,倒是還挺謹神的嗎?”


    嘴上,叼著一根不知從哪撿來的草根,王星瀾,慵懶的自言自語道。


    說實話,若不是,真的是衡陽沒了人,他,王星瀾,也不必親自出馬啊!


    當然了,有人會說,軍統衡陽站,難道沒人嗎?


    那些人,都是酒囊飯袋,不值一提!


    而,憲兵隊,警衛營,城防隊,這都是人啊?


    這些人,王星瀾,也不放心!


    畢竟,連,衡陽城最高的指揮機構,司令部,都藏著一支日本人的大老鼠,誰能夠保證:


    保密等級更低的這些部門,沒有日本人的鼴鼠呢?


    思來想去,王星瀾,還是自己受點累吧。


    但,還算幸運的是:


    這一趟,倒是,沒白費功夫。


    “看來,這藥鋪,估計,就是,鬼子在衡陽城內最大的情報據點了。也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有沒有什麽大人物?”


    想到此,王星瀾,便想要進去,一探清楚的衝動。


    但,很快,王星瀾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那股子悸動。


    無他,現在的王星瀾,也不再是那個衝鋒陷陣,一力降十會的軍統士兵了,他,現在,乃是,整個衡陽城,最大的情報指揮官。


    “還是,再等等吧!得,等這小鬼子,將情報傳出城外去啊!”


    喃喃自語道,王星瀾,無奈的歎了口氣。


    王星瀾,一屁股,躺在房屋頂上,享受著陽光。


    這,屋頂,真是膈應人!


    睡到不得意處,王星瀾,還翻了翻身子。


    藥鋪內,五個人,圍成一團,盯著眼前的情報員。


    “禾下大佐,這是,田中長官,特地讓我交給您的東西!”


    小泉,恭敬的鞠躬,從胸口處,掏出了田中的親筆信件。


    禾下,華中特高科大佐,亦是,整個衡陽城內的日軍情報指揮官。


    當然,此人,也是,張帆等情報鼴鼠的唯一聯係人。


    值得一提,在長沙城破之後,不少,原潛伏的鼴鼠,就是被此人給激活的。


    “嗯!”


    禾下,點了點頭,接過了信件。


    他,拿出了密碼本,望著信件,便一字一句的對了起來。


    很快,翻譯的電文,出來了。


    內容很簡單:


    敵司令部有大動作,望,攪亂城內軍心!


    配合上,從張帆那裏得到的消息,一瞬間,禾下便明白了田中的意思:


    司令部,希望,城內的特務們,在城內搞出些大動作,以為即將達到的軍隊提供破城契機。


    有些時候,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田中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


    禾下,麵目沉穩的說道:


    “但,接下來計劃,如何執行,我們還得商量一番。因此,小泉君,你就現在此,歇息一天吧,等,我們的計劃商議妥當之後,你在將計劃帶給田中君!”


    聽到此,小泉急忙點頭:


    “嗨以!”


    “禾下長官,田中長官,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


    禾下,狐疑的看著小泉,從懷中掏出來的巴掌大的木匣子。


    “這裏麵,是一張地圖,也是田中長官剛得到的!望,禾下長官進行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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