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安繁華,可淮南才是他們的家鄉。


    慶安瞬間淚如雨下,他俯身以頭搶地:“屬下會一直陪著公子。”


    他絕不會讓公子一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長安城。


    半炷香後,淨明寺山腳下的馬車終於動了,朝亂葬崗的方向行去。


    亂葬崗的血腥味似乎越來越濃重了些,陸含清一下馬車,就被這濃重的血腥味熏得臉色稍白。


    火把照亮了這一片天地。


    並無屍體,卻有整整十三處新翻過的土坑。


    土壤被鮮血浸透,暗沉潮濕,慶安臉色慘白地讓人將土坑挖開,陸長澤被重新埋下,塵土將他蓋得嚴嚴實實,暗一等人同樣如此。


    霍餘不曾折辱他們。


    十三具屍體被挖出,橫陳擺在地上,微涼的月光下,印在陸含清冷暗的眼眸中。


    作者有話說: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


    第42章


    亂葬崗一事後,陸含清消停了很久。


    但據霍餘的消息,那些亂葬崗的屍體在翌日就消失不見了,人死燈滅,陳媛也懶得追究那些屍體的去蹤。


    私下裏鬥得再如何暗潮洶湧,但明麵上,還要保持著風平浪靜的假象。


    所以當陳媛在國公府遇見陸含清,看見陸含清依舊溫潤的笑容時,她心中不由得驚歎了番。


    試想,若徐蚙一慘死於陸含清之手,陳媛絕對不會笑得像他這樣自然。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心思深得有些駭人。


    今日是霍夫人的五十大壽,國公府特別設宴,陳媛和陸含清都在受邀的行列中。


    陳媛將酒杯中的果酒一飲而盡,輕步走到陸含清身邊,她今日穿了身胭脂紅色襦裙,和銀白色長袍的陸含清坐在一起,就似白皚皚的雪上落入紅梅,格格不入卻又恰到好處。


    她柳眸一挑,桃腮緋麵,輕聲嗔道:


    “含清最近在做什麽,好久都未曾出府了。”


    陳媛臉上的疑問恰到好處,似乎真的不知陸含清為何不出府。


    對此,陸含清不過苦笑地搖了搖頭:


    “前些日子染了風寒,在府中休養了些時日。”


    陳媛“啊”了聲,細眉輕擰:“可有請太醫瞧過?風寒傷人,可不要落下病根。”


    似被陳媛的關心打動,陸含清眸眼中的神色越發溫柔了些:


    “公主不用擔心,如今已經無礙了。”


    陳媛鬆了口氣:“那就好,你遠離淮南,身邊並無親人,若有需要,大可來公主府尋我。”


    陸含清頓了頓,垂眸低笑:


    “公主諸事繁忙,我這等小事豈能叨擾公主。”


    陳媛挑眉打斷他,眉眼刹那的輕笑格外惹人心動,說出的話讓人想入非非:


    “對於含清,我隨時都有空。”


    陸含清給陳媛倒了杯酒水:“酒水傷身,公主慢飲。”


    話落的同時,他和陳媛中間空的位置上落座一人,陸含清動作似有一頓,但坐下來的人仿若不覺,麵不改色地問:


    “公主和陸公子在說什麽?”


    陳媛抿了口酒水,轉移話題:“你母親生辰,你不陪你母親,來這兒作甚?”


    至於她剛才和陸含清的談話,她當然不會告訴霍餘,霍餘本來就一直攔著她和陸含清見麵,若叫他知曉了,日後恐怕隻會小動作不斷,消停不下來。


    這種故作不談的反應讓霍餘狐疑地看向她,陳媛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


    霍餘拿她無法,隻好覷了眼陸含清。


    希望某人有自知之明地離開,顯然忘記了自己才是半途插進來的人。


    陸含清置若罔聞,無視他繼續和陳媛說話:


    “聽說聖上有意舉行狩獵,不知真假?”


    這並非秘密,狩獵幾乎都在秋日,先帝在時,幾乎一年一次,但等陳儋登基後,隻舉辦過一次,今年是由兵部尚書提議,武試剛剛結束,欲以此讓聖上驗收成果。


    陳媛輕頷首:“九月中旬,於仟嶺山皇家圍場舉辦狩獵,三品官員以上可攜帶家屬前往,到時狩獵奪得魁首者,向來都得重賞,含清感興趣?”


    不等陸含清回答,陳媛就輕嘖了聲,說:


    “淮南向來多得勇者,含清出身淮南,論騎射,恐怕長安根本無人能出其左右。”


    霍餘覷了陳媛一眼,見她誇得真情實意,難免覺得這話聽得刺耳,他忽然不輕不重地說了句:


    “禁軍前十者,都可百步穿楊。”


    和陳媛誇陸含清的的那句話放在一起,就顯得很不對味。


    慶安比先前穩重了很多,但依舊聽不得旁人詆毀自家公子的話,不由得小聲嘀咕:“百步穿楊算什麽。”


    陸含清輕斥:“慶安!”


    陳媛阻攔他:


    “他一心護主,含清倒無需苛責,不過聽他言,含清的騎射必定很出彩,狩獵那日,我可就等著大開眼界了。”


    陸含清一頓,倏地,他抬眸看向陳媛,勾唇一笑:


    “若我當真奪魁首,公主可應我一件事?”


    這話中的自信讓陳媛一挑眉:“有何不可?”


    陸含清正欲笑著回話,忽地,杯底和桌麵的清脆碰撞聲打斷了他,他側頭,原是霍餘剛飲完酒水,將杯盞放下。


    不過,動靜的確大了些。


    霍餘神色很平靜,好像什麽都沒幹,甚至回望陸含清:


    “陸公子剛才想說什麽?”


    見陸含清不說話,他輕頓了下,似終於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可是我在這裏打攪了?”


    陸含清扯唇笑:


    “自然不會。”


    霍餘得寸進尺:“那就好,今日這酒可是父親珍藏多年的女兒紅,陸公子可要盡興。”


    說罷,他就將陸含清麵前的酒杯滿上。


    霍餘心中冷笑,他管不了陳媛,還堵不住你陸含清的嘴不成?


    陳媛想說些什麽,但餘光瞥見霍餘身上似席卷著股怨氣,她心虛地偏過了頭。


    之後,陳媛就眼睜睜地看見,陸含清剛飲完一杯酒,霍餘就立刻給人滿上,不止如此,似怕陸含清一人喝得不自在,他還陪同著一起喝。


    但三杯過後,陳媛就親眼看見霍餘借飲酒的姿態,隱晦地將酒水倒入了袖中,做完這一切,他麵不改色地把酒杯放下。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才發現霍餘袖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棉帕,酒水全倒在了帕子上。


    陳媛撫額,難以想象霍餘居然會如此幼稚。


    待宴席散後,陸含清離開時的腳步都有點不穩,陳媛覷了眼臉不紅心不跳的霍餘:


    “心裏舒坦了?”


    霍餘直話直說:“不舒坦。”


    叫他不舒坦的是陳媛,折騰了陸含清不過是順帶的,豈能叫他心中舒坦?


    陳媛假裝聽不出他話中有話,反而問他:


    “你覺得,他會趁機做什麽嗎?”


    霍餘不滿陳媛轉移話題,悶悶不樂地板平了唇:“他在長安的人手幾乎殆盡,哪怕有心謀劃也無力施展。”


    堵了頓,他才低聲嘟囔:


    “公主不如想想,若他那日當真奪了魁首,該如何?”


    難不成真的要答應陸含清一個要求?


    陳媛頗有點驚訝地看向霍餘:“你贏不了他?”


    霍餘一時堪堪啞聲。


    倒是陳媛圍著他轉了一圈,古怪地說:


    “霍家子孫自幼就會被扔到軍營中訓練,父皇和皇兄一直對你讚不絕口,你交了兵權,難不成還把一身本領交了不成?”


    霍餘自從當上殿前太尉後,擔任著保護聖上安危的職責,很久不曾參與這些年輕一輩的爭鬥。


    所以,適才他當真沒有把自己算進去。


    陳媛敢應下來,自然是有應對之法:“反正還有蚙一在呢,你怕什麽?”


    霍餘無話可說。


    都說拋磚引玉,所以,他就是引徐蚙一的那塊磚?


    陳媛忽然抓住霍餘的手,霍餘一愣,就見她將他袖中的那塊棉帕拿了出來,頓時赧得脖頸漲紅。


    陳媛憋笑,捏著潮濕的手帕,輕嘖:“你根本喝不得酒,作甚和人家拚酒?”


    霍餘嘴笨地替自己辯解:


    “我是怕耽誤了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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