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似是漫不經心地說:


    “盼秋說,沈柏塵進了你那表妹的營帳,遂後,你表妹就進了密林。”


    隨著她的話,霍餘的臉色越來越冷沉,最後近乎餘了抹難堪。


    陳媛翻了個身,她右肩上有傷,所以身子側躺著,不去看霍餘,但話音中藏了冷意:


    “白若卿被關押了,如何處理,你自行看著辦。”


    沈柏塵尚有用,可多活些時日,但白若卿,她憑甚來得那麽大膽子,敢闖出這麽大的禍端?


    白若卿不是愛慕她表哥嗎?


    那她就讓她的表哥送她一程,也算成全了她一片癡心!


    陳媛閉眼,如何處理白若卿,她隻需要吩咐一聲,根本無需多費心神,困倦漸漸襲來,忽然有人替她將錦被朝上拉了拉,有人輕撫她青絲,低聲沉沉:


    “公主放心。”


    霍餘從始至終都知曉他自己要的是什麽,唯眼前一人。


    陳媛驀然一怔,心中似有鬱氣煙消雲散。


    罷了,白若卿做的蠢事,她就懶得遷怒霍餘了。


    **********


    翌日天明,陳媛才沉沉醒來,營帳隻能遮住刺目的太陽,卻擋不住無處不在的光,她下意識地和往日一樣用臉頰蹭蹭軟枕,卻忘了額頭的傷。


    倒抽了口冷氣,陳媛終於徹底清醒了。


    盼秋聽見動靜,一過來就見公主捂住額頭,疼得眼眶都要紅的模樣。


    任誰見了,都隻會說這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哪有昨夜中見死屍卻眼都不眨的模樣。


    盼秋忙忙拿下她的手細看:


    “碰到傷口了?”


    陳媛氣悶地不想說話,她隻覺得這些日子好晦氣,前段時間傷了膝處,傷才好得徹底,如今肩上和額頭就又都受了傷。


    她剛醒,青絲淩亂披散在身上,臉頰透著軟紅桃色,不似清醒時的難以接近,反而有些女子家的軟乎乎嬌意,這氣悶就似姑娘在鬧脾氣,說不清是撒嬌還是埋怨。


    盼秋看得心都化了,恨不得叫畫師將這一幕畫下來。


    營帳中隻有盼秋和盼春,霍餘早就沒了身影,他身為殿前太尉,和徐蚙一職責不同,自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著她。


    盼秋拿來藥膏和凝脂膏細細地塗抹在傷口,她動作很輕柔,陳媛這麽怕疼的人都隻是輕輕蹙眉,盼秋叮囑:


    “公主可不能再碰到傷口了,太醫說額上的傷淺,三四日就可消了,公主再忍耐幾日。”


    陳媛覺得她好聒噪。


    傷都傷了,她不忍耐,還能怎麽辦?


    可惜,盼秋不是霍餘,她不能直接將心中話說出來,因此,她輕撇了撇唇。


    盼秋視若不見,公主受傷難免有點怨氣,且讓她在心中嘀咕幾句。


    等將藥皆塗好,盼秋才問:


    “公主今日可要出營帳?”


    陳媛沒說話,隻是站起了身,讓盼秋替她洗漱。


    陳媛眉眼懨懨地耷拉著,好不容易才盼來一次狩獵,怎麽可能不出去?


    隻可惜,她這次不能親自下場了。


    不過前有和陸含清的賭約,昨日狩獵推遲,她今日不論如何也得親眼去看一下結果。


    狩獵在午後開始,如今辰時過半,陳媛剛出營帳,就迎麵遇見了陸含清。


    這麽說也不恰當。


    陳媛不著痕跡地動了動眉梢,該說是陸含清刻意在等她才對。


    她歪頭,恰好到處露出一抹驚訝:


    “含清?”


    她未施粉黛,依舊桃腮粉麵,隻唇上稍失血色,看上去有些虛弱,不難看反而讓人多生了幾分憐惜情愫。


    陸含清往日慣是溫和的眉眼此時擰在一起,夾雜著抹擔憂:


    “公主傷勢可好些?”


    頓了頓,他輕垂了垂眼眸:“昨日不便前來,隻好在這裏等公主。”


    陳媛似怔了一下,她很快回神,眉梢蕩過一抹訝然:


    “你等了這麽久,隻為問這一句話?”


    陸含清稍頓,仿佛被這一句話問住,半晌,他才苦笑地說:“若不親自看上一眼,怕是無法專心午後的狩獵之行。”


    陳媛在心中細品陸含清的這一句話,話中不含一個關切之詞,但字字不離關心。


    她真的很佩服陸含清。


    陸長澤一事後,竟還能若無其事地和她演出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


    至少,若放在陳媛身上,她自認是做不到他這樣的,論隱忍和內斂,她倒也不吝惜甘拜下風。


    陳媛隻笑,眸眼彎彎似染上灼亮:


    “我無礙,太醫說,隻要好好養上些許時日即可。”


    視野中忽然出現一個人,他著一襲玄色繡紋錦袍,從一個營帳中走出,他垂眸臉上無甚情緒地擦了擦手,似染上了什麽髒東西。


    忽然,他抬頭,朝這邊看過來,頓時擰起眉,板平唇角朝這邊走來。


    不知為何,陳媛看得竟有些好笑。


    身上有傷時,陳媛耐心總不會如平時一樣好,她懶得繼續和陸含清虛與委蛇,臉上神情不變,彎眸輕笑:


    “狩獵在即,含清早些回去準備,我可等著看你拿魁首。”


    陸含清想要邀她一同走走的話被堵在喉間。


    他心思細膩,哪怕陳媛臉上笑得再明媚,他依舊聽得出她在趕人離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今日的陳媛和以往相比,似有些不同。


    可何處不同,陸含清卻不知。


    身後傳來腳步聲,陸含清猜到了來者何人,畢竟,除了霍餘,還會有誰如此不要臉麵,總愛插手打攪旁人好事?


    陸含清眉眼情緒依舊溫潤似輕風撫過,他說:


    “那公主好生休息,待狩獵結束,我再來看望公主。”


    陳媛無不應下,這時,陸含清才告辭離開,一轉身,就險些撞上霍餘,但二者皆不在意,在空中撞上的視線似都隱隱不對付,各有嫌棄。


    霍餘站住,一時有些啞聲和茫然。


    往日公主和陸含清會麵,不都是會聊很久還不罷休嗎?


    今日陸含清怎麽這麽快就離開了?


    霍餘摸不清頭腦,先前想說的話皆數都堵在了喉間,堪堪將不解的視線放在陳媛身上。


    陸含清不會自己主動離開,隻有一個可能,公主趕他走的。


    霍餘不會承認,故意用這個“趕”字是因他小心眼。


    陳媛輕挑了挑眉梢:


    “看什麽看?”


    霍餘立即搖頭。


    反正陸含清都走了,他才不想繼續在公主麵前提起那個叫人厭煩的名字。


    隻要公主不和陸含清待在一起,至於原因,他不在乎。


    二人一同朝陳儋的營帳走去,陳媛狀似不經意地問:


    “你剛才去哪兒了?”


    霍餘一頓,才回答:


    “審白若卿。”


    沈柏塵找了白若卿,白若卿死有餘辜,可若查清她和沈柏塵如何認識、又是如何交易,對他們來說,才是利益最大化。


    陳媛覷了他一眼:“你倒真舍得。”


    禁軍的審問,豈是一般手段?脫層皮都是輕的。


    白若卿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又是他嫡親的表妹,他在白若卿身上用這種手段,當真不擔心霍夫人的反應?


    霍餘沒說話,有何舍不舍得的。


    對於他來說,白若卿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若非霍夫人在意她,霍餘連一記眼神都不會放在她身上。


    和周國皇室血脈牽連在一起,叛國這等誅連九族的罪責,她可擔得起?


    倒不如身死,一了百了,免得牽連家人。


    霍餘不說話,陳媛也不再提起這事,和劉芊妤不同,對於白若卿,其中牽扯到她府中五條人命,她自不會憐惜。


    作者有話說:


    霍餘:不熟,不認識,各自安好,不要攀扯!


    滴滴,更新到啦~


    第53章


    陳媛一見陳儋,屏退所有人後,就立刻說:


    “玉清扇一事不可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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