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含清已經成了階下囚,公主畫中的場景根本不可能出現!


    她的公主,驕傲如陽,怎麽會被人折斷傲骨被迫跌跪下?


    筆不知何時落在案桌上,盼秋這才發現,早在最後幾筆時,墨畫就顯得模糊不清,而被她詢問的公主則是一言不發,盼秋心驚地抬頭,剛好看見公主頭點了點,困得含含糊糊。


    作畫,竟將自己畫得睡著了。


    頗為好笑的一幕,但盼秋卻根本笑不出來!


    她不敢吵醒公主,壓低聲:“去傳太醫!”


    林太醫一直候在後院中,很快就趕了過來,診脈之後,鬆了口氣,又很快皺起眉:


    “公主隻是困了。”


    盼秋分得清睡著和昏迷,隻是,她咬牙強壓情緒:“公主才剛醒一個時辰!”


    她擔憂害怕:


    “公主真的不是中了什麽毒?這一日日睡得越來越多!”


    不怪盼秋會有這層擔憂,這裏可是淮南!而非長安城!誰敢保證這裏的安全性?


    林太醫忙忙打斷她的猜測:


    “不知盼秋姑娘可曾聽過蛇會冬眠?”


    盼秋自是聽過,但她不解,這和公主有何關係?


    林太醫道:“蛇會冬眠,是以此來適應氣候環境,盡量少消耗自己能量,公主的情形與此類似,公主的身子太過畏寒,隻是以睡眠來保全自身罷了。”


    盼秋大致聽懂,但追根究底,還是淮南這裏太冷,才導致了公主會如此。


    她立即道:“吩咐下去,明日啟程離開淮南!”


    而就在這時,眾人終於聽見幾道腳步聲,房門被推開,來人帶了一襲涼意,他身上的雪未盡,捧著玉盒闖進來,卻在看見床榻上的女子時,呼吸驟輕:


    “……她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霍餘:???嗬嗬,陸含清好牛啊


    我又來晚了,我努力晚上加個更


    第93章


    霍餘不敢想,他一回來就撞見公主倒在床上,就在他心生慌亂時,盼秋忙忙說:


    “公主隻是睡著了。”


    霍餘怔住。


    睡著了?


    他皺眉看向林太醫,隻是睡著了,為何需要太醫?


    盼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看向他手中的玉盒:“大人可是將藥材找到了?”


    霍餘立即回神,衣裳上的雪渣在房間中化成水滴下,他將玉盒遞給林太醫:


    “可有找錯?”


    林太醫接過玉匣一看,裏麵的藥材紅如血,形似靈芝,具體是否有找錯,林太醫也不確定,畢竟這藥材隻是聽公主提起過。


    在林太醫去研究藥性的時候,盼秋將剛才太醫的話重複給霍餘聽。


    霍餘沉默地垂眸看向床榻上的女子,她睡得很沉,哪怕他推門進來的動靜甚大,都未曾吵醒她,臉色些許白,似一碰就會碎的瓷玉人。


    他大致猜到了公主為何要執意在這裏等他,所以,越發覺得自己耽誤了太長時間。


    霍餘走近床榻前,捧起公主的手,明明他才是剛從雪山下來的人,而公主的手卻比他還要涼,霍餘的唇很幹,但他仍舊低頭碰了碰女子的手背,似這樣,就能察覺到那絲溫度。


    如今有主事的人回來,盼秋懸著的心放下一半,霍餘頭也未抬地吩咐:


    “繼續收拾,明日一早就離開淮南。”


    整個城主府的人都動了起來,一萬禁軍要帶回長安,收拾行囊必然會慢下去,消息一道道地傳下去,錢元罕很驚訝,忙忙趕到城主府。


    他不知公主近乎昏迷,隻見到了霍餘:


    “大人剛回來就要離開?”


    錢元罕以為霍餘和公主至少要在淮南待上一段時間,起碼要等長安陸氏判決下來再離開,但這消息太突然了,錢元罕不得不冒著夜色趕來詢問。


    霍餘沒有和他解釋原因,隻掀起眼沒甚情緒地說:


    “我向聖上舉薦,讓你掌管淮南,聖上既然會同意,就代表了對你的信任。”


    “無需我多言,你也該知曉得聖心該有多不易。”


    錢元罕眼中閃過了然,霍餘這話是在勸誡他,權貴迷人眼,可若行差踏錯一步,陸氏如今的下場可明晃晃擺在他眼前。


    錢元罕垂頭,他待霍餘很恭敬:


    “請大人放心,淮南會是大津朝最堅韌的一塊盾。”


    霍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靜待。”


    曾經陸氏也是忠心耿耿,但時間會改變太多東西,人心難測,他也不會相信錢元罕的一時之言。


    等霍餘回到公主房間時,天際都快泛白,連續幾日奔波,許久不曾休息,他不由得疲累地捏了捏眉心,盼秋見狀,低聲:


    “大人在榻上先躺會兒吧。”


    盼秋知曉,大人和公主親密,甚至同床共枕過,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過於疲倦不易於翌日趕路,所以,霍餘也沒有拒絕。


    然而,剛到軟榻旁,他就看見鋪在軟榻案上的一幅畫,筆墨才幹,一瞧就是新出的畫,霍餘對公主的一切都很熟悉,隻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公主作的畫。


    陸含清的畫像引入眼簾,尚未看全,霍餘就下意識地皺起眉。


    什麽玩意兒?


    這廝也配讓公主為其作畫?


    然而視線下移,他漆黑的瞳孔倏然一縮,畫中女子狼狽地跌跪在地,一手撐地,一手下意識地護在身前,畫中隻有背影,看不見女子在護著什麽。


    但霍餘知道,前世陸含清偷襲長安,正是公主有孕九月之時,將要待產,一舉一動都很艱難。


    畫中場景讓霍餘心髒似被錘子砸得悶疼,他仿佛被釘在了原處,一動不能動地盯著那副畫。


    他的異樣太明顯,盼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一拍腦袋,她忙著吩咐人收拾行囊,一時竟忘記將畫收起來了。


    她忙忙上前,就要將那畫收起來,霍餘攔住她,低聲暗啞:


    “別動。”


    盼秋不解:“這幅畫有甚好看的?公主胡亂作的畫!”


    她不敢去看那畫,隻得將這畫歸結為公主胡亂鬧著玩所作。


    然而霍餘卻很清楚,並不是。


    公主是個驕傲的性子,此等畫麵,哪怕隻是夢中出現,恐怕公主也會比任何人都想要忘記,然而如今卻被她畫了出來,就代表她根本忘不掉!


    能被公主銘記在心,或者說銘恨在心的,隻有一件事。


    霍餘視線黑沉沉地盯著畫中那碗被打翻的藥,自及笄醒來後,公主一切的不對勁似乎都串了起來,她不再愛嬌氣地讓人喂藥,一提治身子的藥材就懨懨。


    前世陸含清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霍餘艱難地垂眸,問盼秋:


    “公主可和你說過這幅畫?”


    盼秋一點也不想討論這副畫,她悶悶地說:“沒有,公主還未畫完,就睡了過去。”


    霍餘似早就猜到,根本不曾意外,他沒有繼續阻攔盼秋將畫收起來。


    他隻是一寸寸地將畫中情景狠狠地記在腦子裏!


    **********


    陳媛覺得她這一覺睡了好久,一睜眼,居然就見到了霍餘,她稍睜大了眼,眸中的困懨都少了許多,她蹭在錦被中,並沒有要立刻起身,軟趴趴地含糊說:


    “你回來了?”


    女子眸中幹淨透徹,直白地看向他,有一瞬間,霍餘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他將公主扶起來,低聲說:


    “抱歉,我回來晚了。”


    陳媛搖頭:“不算晚。”


    盼秋伺候她穿衣洗漱,知曉用完早膳就要離開淮南時,陳媛輕挑了挑眉梢,昨日記憶回攏,她知曉,昨日她忽然睡著,肯定嚇壞了盼秋等人。


    所以,陳媛什麽都沒說。


    先不說霍餘已經回來了,即使霍餘沒有回來,她早就答應過盼秋會離開,不會在這個時候反悔。


    陳媛永遠都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一共隻在淮南城待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內,起初淮南城很安靜,直到後來霍餘上山,才有百姓敢出來上街,如今,淮南城又恢複往日的熱鬧。


    陳媛掀開提花珠簾,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這一幕。


    她一直都清楚,底下的老百姓不會在意如今的當權者是誰,他們在意的是自己安穩的日子可會受到影響,同樣的,隻要當權者並非格外壓迫,他們也不會逆骨造反。


    所以,有錯的隻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罷了。


    夢中長安城的百姓被嚇得提心吊膽,四處躲避,叛軍入城燒殺搶掠樣樣皆行,而如今,她處理了陸氏等人,卻未曾打擾淮南城百姓的安居樂業。


    隻因,百姓無辜。


    凡處在大津朝的版圖,都是大津朝的百姓,在這方麵,長安城和淮南城沒有區別。


    陳媛放下提花珠簾,一萬禁軍隨行,馬車從城門口離開,四周百姓注目送行,陳媛知道,這一趟淮南之行,伴隨著她的噩夢,到此就徹底結束了。


    隊伍未停,趕了一日的路,才梧州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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