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說話其實也是柔柔的,吳儂軟語嘛。


    要讓孫麗芳講,二者其實沒有差別。


    半斤對八兩。


    再者,男孩子說話溫柔秀氣怎麽了?把他們糾結成了這樣?


    而金子多,是因為——


    “他長得比較精致,人家說他像女孩子。”


    眉眼玲瓏,一展一合,都很美。


    有那種江南煙波美人的氣質,集中在一個男孩身上。


    但是“隻有女孩子才跟女孩子一起玩,他們說的,”


    人言可畏。


    為了不讓金子多跟杜雨恒被編排孤立,周心雅隻能默默疏遠他們了。


    啊不對,孫麗芳覺得奇怪,“金子多怎麽會被孤立呢?”


    她才不信金子多會被孤立——


    鼓動人心,家有警衛員軍師的人,會被那群小豆丁孤立?


    但確實是這樣,周心雅說:“秋遊的時候,金子多都沒找到小組。”


    還是因為自己。


    嗚,想起來就很可憐。


    轉而,就是氣憤,“氣死我了,又不能打人!”


    每次隻要在一起玩就會被說。


    金子多沒有反應,周心雅卻先他一步想鬆手。


    被人比作女生,對一個小小少年來說,其實是很不好的形容詞,不是嗎?


    性別意識發育期,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其實是更喜歡跟男孩一起玩的。


    隻有金子多不一樣。


    孫麗芳聽女兒說:“金子多太可憐了,長得好看怎麽了?”


    “我看,他們就是嫉妒,嫉妒子多比他們好看!”


    噢喲,那你要怎麽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孫麗芳覺得自家姑娘被套路了。


    果然,周心雅說:“我就要跟他們反著來!”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控製不住。


    但她可以控製自己,多給金子多一點——


    “他現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得保護他。”


    那具體怎麽保護呢?


    看穿了某人的小心思,孫麗芳並不打算揭穿。


    金子多那個訓練量,小腿肩臂上流暢的線條,會被一群小豆丁欺負?


    誰信?


    隻有傻姑娘信了。


    不過孫麗芳沒想太多,畢竟她也承了柳蔻的情。


    柳蔻走之前給她打了個電話,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了,“我給你家丫丫安排了個學校。”


    “不要問為什麽,就當是我想送你們一個禮物。”


    “畢竟,我們也算是朋友,對不對?”


    潰爛的麵頰本不願再示人,孫麗芳是柳蔻病重後,除了家人跟學生外唯一見的“朋友。”


    知道自己缺什麽,對方就送了什麽,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孫麗芳不信,柳蔻卻告訴她,“不要再問我為什麽了——”


    當老師慣了,柳蔻語氣幽默,“你又不是我的學生,哪來這麽多為什麽?”


    “我可不想當你的老師,回答你的為什麽啊。”


    詼諧輕鬆的語氣一點沒讓人聽出來是個病重之人說的。


    以至於,在她死後一周,孫麗芳才知道她去世的消息。


    “哭哭啼啼的來這世上一遭,我卻想安安靜靜的走回去。”


    柳蔻的離去沒有辦什麽大型葬禮,公開追悼會,也不讓人祭奠。


    她對孫麗芳說:“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別想太多。”


    是別想太多,柳蔻給所有人都送了禮物,到孫麗芳這就是“世外小學的入學名額。”


    “也許你不需要,但拿著,好歹有個備選不是?”


    進退有度,從不給人壓力。


    喧鬧任其喧鬧,自有我自為之。


    當一個人被捧為神的時候,柳蔻隱退,收斂光環甘願做一個普通人。


    “如果有下輩子多好?不要為我感到不值了。”


    “我有遺憾,說明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仍舊美好。”柳蔻豁達的聲音通過錄音筆傳出來——


    “熱忱的活了三十七年,我沒有浪費過人生的每一分鍾。”


    遺憾一定是不好的嗎?


    孫麗芳送去的花束被退了回來,花束卡片就寫了這句話——


    “遺憾一定是不好的嗎?”


    那字跡鋒芒有力。


    第302章 醜得驚人齙牙男


    可以說,柳蔻的離去,給了孫麗芳一個新的思考方向。


    遺憾一定是不好的嗎?


    從前,孫麗芳總是想去解決問題,把身邊的事情都安排的很完美,做一個完美的妻子,母親,最好還能做點生意。


    “這應該是大部分女人想活成的樣子吧?”


    沒錯,這是世俗對女性的期望,也是重生以後,孫麗芳對自己的期待。


    她也想像大女主劇裏,“事業家庭兩手抓,人見人愛人人誇。”


    但怎麽可能?


    自己不行,那別人說不定可以。


    出於好奇,孫麗芳曾經問過女強人武內美子,“如何平衡愛情跟事業?”


    雖然這麽問,好像很沒禮貌,但事實確實如此。


    武內美子冷覷她一眼,漫不經心道:“還如何平衡?我有那個玩意嗎?”


    “你看看哪個女強人有愛情家庭的?”


    這世上本來就兩難全,自我安慰下,孫麗芳原諒了自己的“無能。”


    說到賺錢做生意,其實她擅長的是“麵銷”,一對一的跟人做生意,跟人溝通,售賣產品。


    但真正的大生意不是這樣的,一層自有一層的門檻,涉及的層麵更寬廣。


    月子地後,孫麗芳一直在找自己的興趣點——


    找了一圈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賺錢的欲望。


    賺錢就是打工,如果有了一定的積蓄,不考慮錢的情況下。


    誰會想去打工呢?


    孫麗芳的“夢中情工”就是家裏蹲。


    哪裏舒服哪裏蹲,誰想每天朝九晚五的打工,擠地鐵吃早餐上班?


    那不叫生活,叫生存。


    沒什麽大誌向的孫麗芳斜倚在沙發上,跟江梅梅嘮嗑,“你有什麽想做的工作嗎?”


    問話的時候,江梅梅正在吃果幹,嘴裏塞的滿滿的,含糊不清的搖了搖頭。


    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沒什麽大誌氣。


    咽下果幹後,又道:“我知道太太你想讓我學育嬰,給自己找點事幹。”


    但是——


    “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並不想跳出所謂的舒適圈。”


    小富即安,樂在其中。


    滿足兩個字就足夠了,江梅梅強調自己,“就算讓我現在去死,我也死而無憾了。”


    死而無憾,還是有憾?


    同樣的問題,江梅梅跟柳蔻的答案卻是截然相反的。


    人生有憾亦無憾,都是完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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