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翾望著她, 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憐惜, “你怎麽會是一個人,在盛京你還有我,就在盛京過年,到時候我讓人接你來,我們一起守歲。”


    李棠實在是不喜歡這層層疊疊的宮牆內,何況傅祁州還是個瘋的,就更讓人心生厭惡了,聽聞李翾這話,她微微皺眉,柔聲道:“姐姐不必為我如此費心,和外祖母她們一起過也好,還是我自己在宅子裏過也好,我這麽大的人了,是能夠照顧好自己的。”


    “姐姐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可每逢佳節,別人家裏團圓喜樂,你環顧周邊,偌大的宅院隻有自己一人,難免會覺得落寞孤寂,心裏怎麽都不會好受。”


    李棠微微蹙眉,李翾說的這些,她不會這麽覺得,但她想到自己身處何處,望著窗外那紅牆綠瓦,再看看坐在自己跟前的李翾,先帝已故,惠太後有傅祁州,就連岑婕妤身邊都有一個八皇子陪著,身為太後的李翾,才真是孤零零的,孑然一身。


    一時間竟是有些分不清,李翾這話是說她還是說自己了。


    她想了想,猶疑道:“不知姐姐可否出宮?不若我們一同去渝州吧?路上順便遊山玩水。”


    話落,李翾笑了起來,眉眼間浮現出一絲柔情,卻又在她思索片刻後消失不見。


    “我如今這身份,哪裏還能如此自由。”


    “不如你年後再去吧,過了年,煙花三月下揚州,再順道去渝州?那個時候或許姐姐也能同你去。”


    李棠抿了抿唇,她原本也沒有計劃這個時候去渝州,不過是俞世安來了,加上同萬之褚的事情,她就想避一避好了!萬之褚總不至於會追著她去渝州吧。


    等她去渝州一段時間回來,或是習慣或冷靜下來,萬之褚定也不會像現在這般。


    李翾瞧著李棠沉默,眼簾緩緩垂了下來,“你急著去渝州,是想避開萬之褚嗎?”


    李棠半晌沒有說話,李翾問道:“上次同你說的,你查清了沒有?”


    “查清了。”


    李棠讓京墨尋找那打吊墜的老爹,方聞他們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人,那枚吊墜確實是她們的父親安排人去打的,而且不止一枚。


    或許,掉了一枚被萬之褚見到也是意外,抱著殺人的心思去的,讓萬之褚知道是誰殺的他又有什麽意義?


    “查清了,那你和萬之褚的誤會,還沒解除嗎?”


    聽著李翾這話,李棠說道:“誤會解除了。”


    “那怎麽……”


    李翾的後話還沒說出來,李棠就接過話說道:“怎麽沒有和好嗎?”


    李翾微微挑眉,隻聽李棠繼續說:“誤會是解除了,可我們心裏都有心結,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對此,李翾想起顧蕭,並不讚同,隻問:“不喜歡了?”


    李棠未言語,李翾扭頭望向窗外,淡淡道:“真是不喜歡了,對那人無一絲留戀了,分開自然好的,可若是你還喜歡,隻是覺得他有很多地方不好要分開,那也不見得好吧?”


    李棠皺著眉頭陷入了沉默,望著她李翾輕輕一歎,“人無完人,萬之褚那樣性子的人,也不是生來偏執,從他被萬鴻鈞和白氏丟棄,到他活下來,六妹,在沒有遇到你之前,他也是自己活下來的,隻是沒那麽光鮮罷了!跟你回到京城,他也完全可以回萬府去的,那兩人不喜他,萬老太君卻會把他當心肝寶貝一樣疼著。”


    “可他為什麽沒回去?”


    “你想著把他交給萬老太君,希望他好,希望他有所改變,若你隻是單純的希望他好,你能看著他娶妻生子與別人攜手一生,那你當我沒說;若是你想他改變後還依舊愛你,你們重新在一起,那我勸你不要這麽做,不然你會後悔的。”


    李棠被李翾這三言兩語說得心口堵得慌,沉默了許久說道:“既然說分開了,那定是以後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幹,他娶妻也好,生子也好,是他的人生了。”


    “果真如此嗎?”李翾問,李棠沒有回答。


    “若真如此,你何必躲呢?”


    李棠說道:“避開是後話,主要是去看望外祖母。”


    見李棠主義已定,李翾說道:“年後再去吧,年前你在京城陪陪我。”


    陪李翾她自是願意的,可要在宮內,她不太願意。


    “我是很願意陪姐姐一起的,隻是我實在不想呆宮內,還請姐姐諒解,待我到了渝州,我就及時給姐姐來信好不好?”


    她話落,李翾的臉色凝重,李棠也皺了皺眉,感覺出了不對勁,李翾今日所有的話都是在勸她不要去渝州。


    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而李翾又不能直接同她直接說?


    她蹙了蹙眉頭,輕聲問:“姐姐不想我去渝州?”


    李翾看著她清澈見底的雙眸,終是點了點頭,“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見李棠並未往深處想的樣子,李翾沉沉一歎,幽幽道:“看似天下太平,實則暗流湧動,棠棠,你不能因為你不是傅祁禎的未婚妻了,不是國公府的六娘子了,就不再關注這些事情了。”


    李棠點了點頭,尋思了片刻問道:“和晉王有關嗎?”


    李翾的眼神一定,李棠已經心神領會,她沉默著往深處想了想,李翾百般攔她去渝州,說不定最近要發生大事,她是去外祖家,可晉王鎮守渝州數十年,說他是渝州的土皇帝也差不多,俞家在渝州,俞世安又還是晉王的軍師祭酒。


    外祖母想念她接她去渝州,真隻是小住嗎?


    可若不是單純的小住,俞世安又怎會告知萬之褚?


    她想著覺得太傷神,如果她去了渝州和俞家人在一起,介時戰事起,俞家可帶著她,亦或者……她想著便笑了,她這樣人,哪裏有那麽重要?


    “近期會有戰事嗎?”李棠問道。


    李翾笑了笑,“誰知道呢?”


    這一說,李棠的心裏可發愁了,她不能去渝州,但其他地方應該還可以去吧?若真是要有戰事起,那她或許還要做點什麽事。


    就算是她再不想呆宮裏,那李翾留,一晚上總是要住的。


    天黑定後,傅祁州來過一趟東慈寧宮,到宮門口聽說李棠來了,在裏麵陪小太後,他便沒有進去,轉身回了養心殿。


    坤寧宮內,曹皇後自從前段日子自己琢磨出點事情來之後,便一直很關注著傅祁州的動向。


    看著傅祁州頻頻去東慈寧宮,她覺得自己之前琢磨的事情都是真的,傅祁州這一碗水端平的背後,他心中藏了一個人,是李翾。


    初確定時有些惶恐,平靜了幾日後又覺得正常,李翾雖然有太後的名聲,但她和傅祁州並無任何血緣上的關係,加上李翾生得又那般好看,她常聽人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但李翾不一樣,平日裏端著太後的嚴肅,但私下裏她拆了珠花脫下華服,她不僅皮囊美,骨子裏也魅。


    之前李翾頭疼時,她給李翾按穴位,就是這麽覺著的。


    聽見宮人來稟,說傅祁州去了東慈寧宮但未進宮門就回去了,她點了點頭,詢問道:“東慈寧宮裏有事嗎?”


    宮人搖了搖頭,說:“回娘娘,無事,今日是李六娘子入宮了,今夜宿在東慈寧宮。”


    “知道了。”


    曹蔻應下之後,想著又是好幾日沒去東慈寧宮給小太後請安了,明日李棠也在,可以去一趟,晚上沒坐多久就乏了,洗漱後早早歇下了。


    再醒來時,耳邊都是宮人焦灼的聲音。


    “娘娘!娘娘醒醒!靈毓宮出事了!”嬤嬤的聲音響著,曹蔻從夢中驚醒,腦中一片空白,她杵著手起了身,“靈毓宮怎麽了?”


    “靈毓宮忽然走水。”


    曹蔻聞言急忙下床更衣,“怎麽會忽然走水?”


    靈毓宮裏住著岑婕妤和八皇子,這走水若不是意外那就是人為,岑婕妤每日足不出戶,沒有人會想著去對付她,但對付八皇子就不一定了。


    第53章 --籌謀


    ◎    曹皇後帶著人趕到靈毓宮時,靈毓宮已經被大火吞噬了。


    而李翾剛衝進火海中將八皇子救了出來……◎


    曹皇後帶著人趕到靈毓宮時, 靈毓宮已經被大火吞噬了。


    而李翾剛衝進火海中將八皇子救了出來,還因為護著八皇子被木板砸破了頭。


    岑婕妤還沒有出來,火勢已經大得進不去了, 八皇子哭喊著要去救親娘, 李翾緊緊的拽著他。


    曹皇後望著李翾狼狽的樣子,心中大駭,喚了一聲:“母後!”


    李翾回頭望向匆匆而來的曹蔻, 鬆了一口氣, 剛才被砸那一下, 現在她還頭暈目眩的, 聽著曹蔻的聲音,她輕聲道:“皇後來了。”


    曹蔻急忙走近詢問道:“母後沒事吧?”


    “哀家沒事。”李翾應著轉過頭。


    這一轉頭, 曹蔻就看到了李翾耳後有鮮紅的血流了下來, 她急忙拉住李翾, 伸手摸了一下, 血還是溫熱的, 曹蔻的臉色慘白,“母後, 你怎麽流血了?”


    李翾伸手摸了摸後腦勺,頭發都被鮮血浸濕了。


    望著滿手的血, 她看了一眼曹蔻的的神色,輕笑道:“無事,無事, 可能就是磕破了皮。”


    “得宣太醫過來瞧一瞧!”曹皇後說道。


    李翾搖了搖頭, “不用, 哀家都沒覺得疼, 現在這亂糟糟的, 一會兒再說。”


    聽她這麽說,曹蔻沒有再堅持,總覺得若是真的很疼,李翾也堅持不住,便忙著安排宮人去撲火,還想著能不能救出裏麵的岑婕妤。


    還在哭鬧著的八皇子看著李翾手上的那血,像是有什麽哽在了喉中,他想救岑婕妤,可是已經救不出來了,就連他這小命,都是李翾救出來的……


    不到一會兒,惠太後和傅祁州都趕過來了,宮人禁軍都在撲火,大火撲滅後從裏麵抬出來幾具燒焦了的屍體,已經麵目全非,隻憑身上佩戴的首飾才能認出身份來。


    岑婕妤就在其中。


    八皇子看著岑婕妤的屍體哭得不能自已。


    李翾也就撐到八皇子認出岑婕妤來就暈過去了,透著清晨的第一縷微光,曹蔻看著麵色慘白的李翾,後悔不已!


    直至她暈了,宣來了太醫,傅祁州才發現他受傷,一時間有火無處發,衝著曹蔻劈頭蓋臉的就來了一頓,惠太後看著曹蔻也是折騰了一晚上一臉的疲色,還被傅祁州這麽凶,當場也沒有給傅祁州留麵子。


    “凶什麽?這火是皇後放的?”


    說起來,這是惠太後為數不多的凶傅祁州了,傅祁州愣了一下,終是不敢跟惠太後頂撞,抱著李翾回了東慈寧宮。


    曹蔻雖疲憊,但她也後悔沒有那個時候宣太醫來給李翾看一下傷勢,導致李翾後麵暈倒。


    所以,傅祁州後麵這一通無能狂怒,她也沒放在心上,看著惠太後安慰的眼神,她微微頷首柔聲道:“母後也回去歇息吧,天亮了,寒露重,回去後讓小廚房煮一碗薑湯喝下,免得著了寒。”


    惠太後輕輕的拍了拍她,“哀家知道了,你也回去,這裏讓他們來弄。”


    “好!”


    天漸漸亮了,冷風吹過空氣中還彌漫著燒焦的氣息,曹蔻感覺有些冷意卷席而來,打了一個寒顫,她帶著人去了東慈寧宮看李翾。


    東慈寧宮內,李棠睡得沉,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她平日裏睡得不是很深,可昨夜李翾起來離開了,宮內鬧哄哄的都沒有把她鬧醒,她醒來還是因為傅祁州抱著李翾回來吵醒的。


    李翾受了傷,幸好不是很嚴重,但傅祁州的臉色是真難看,她擔心李翾,想要靠前去看,可傅祁州緊緊的守在一旁。


    太醫給李翾處理了傷口,傅祁州站在貴妃榻前,死死的盯著李翾的臉。


    那樣子,像是對李翾有通天恨意一般,李棠心頭咯噔一下,卻沒有在麵上顯露出來。


    她望著李翾身上的那身衣裳,已經髒了,讓白苓去取來一套幹淨的。


    “陛下,妾身先給太後娘娘換一身幹淨的衣裳吧。”


    傅祁州回頭看到李棠手中的那身衣裳,冷著臉起了身走了出去,白苓急忙過來說:“六娘子,奴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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