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在一旁暗暗點頭,這個的人思路不是一天形成的,而是現在已經有了這種市場認知。


    “市場定位這方麵,到時候再談,現在開新廠子的話,今年能投產嘛?”陸峰朝著兩人問道。


    這方麵的事情他倆也不知道,都是魏豔丹負責的。


    “那要看當地的市政怎麽配合了,這個事情很複雜,尤其是今年開始,主要城市的招商引資力度沒那麽大了。對內沒那麽大了,主要是吸引外資。”朱立東想了一下說道:“今年這個外匯指標我們也超了,如果進口流水線也是個事兒。”


    陸峰也隻能感歎,有些羊毛得趕緊薅,要不然就不讓薅了。短短幾年時間,大的政策麵就發生了轉變。


    以前的那一套行不通了。


    不過前些年的那些‘陸峰們’也已經有了豐厚的底蘊,現在成了各行各業的中堅力量,國家既然都把他們養起來,自然不會繼續喂料,需要他們開始長肌肉。


    “如果去小地方,我覺得問題不大,我們的話語權還是比較重的,讓市裏麵動點手腳,挪動一些資源沒問題。”朱立東朝著陸峰建議道。


    “不去小地方,這回選城市,必須要有長遠打算,反正今年都無法生產,那就弄個大廠子。項目大一點,給集團增加點肌肉,我要是缺錢了,也好對外吹估值。”陸峰抽了一口煙,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說道:“天津那邊有接觸過嘛?”


    “天津我們有經銷商,去過幾趟,那邊的領導可不好打交道,人家都是‘富裕人家’,可不像深圳,剛富起來。”朱立東顯然在那邊沒有在小地方滋潤。


    “可以去問一下,實在不行,我跑一趟,把這裏定為未來主生產基地。”陸峰心裏明白,以現在流水線的自動化程度,佳峰電子這種規模的企業,員工破十萬人是遲早的事情。


    等到進入兩千年後,流水線自動化實現後,就會進行大量的裁員,問題是,現在工人工資已經成了佳峰電子最大的支出負擔。


    關於在天津建廠的好處顯而易見,有最大的港口碼頭,貨物運轉非常方便,同時天津是北方重工業城市,產業配套完善,人口也非常龐大,可以這麽說,重工業方麵現在的深圳,遠不如天津。


    汽車工業除了東北外,絕大部分都是在天津,天津大發、一汽大眾、進口車、還有後來的夏利,都是來自於這裏,同時這裏是鋼鐵的世界。


    不僅是天津,整個燕北大地可以說是一個煉鋼爐,曾經有一個笑話,全球鋼產量排名第一是中國,第二是河北,第三是河北瞞報的。


    論這座城市到底有多麽先進,有多少企業可能難以描述,但是有一條標準可以證明它的實力地位,1976年它就已經擁有了地鐵,全國唯二有地鐵的城市。


    四個人在新廠區、傳呼機市場這方麵聊了不少,中午吃完飯,下午也沒什麽事兒,柳城還得加班加點的去弄傳呼機。總部初六上班,初三魏豔丹就該回來收拾局麵,朱立東也在忙著開年後家電市場的應對情況。


    下午兩點多,陸峰開車回了別墅,車子停在門口,看到家門口站著一個漂亮女人,一身到小腿長的淡黃色妮子大衣,裏麵是白色的高領薄毛衣,下半身是顯身材的貼身褲子,腳上一雙尖頭高跟鞋,臉上卡著大大的墨鏡,一頭波浪卷發,頗具國際時尚氣息。


    降下車窗,陸峰看著這個人,對方也看到他,往前走了幾步,趴在車窗上,妮子大衣撩開,露出起伏山巒。


    “是你啊!”陸峰靠在位置上道:“我不是跟你說別來嘛。這個年過的,打扮的是真洋氣,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你是用得著我的時候,就想起我了,用不著的時候就忘在腦後。”蘇有容站直了身子,轉了一圈問道:“怎麽樣?好看不?”


    “好看,我覺得比你穿那些什麽晚禮服好看多了。”陸峰打量著她,不得不說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整個人氣質完全不同了。


    “我還以為你今天被我嚇得不回家了呢。我是回去過年,當然要打扮的好看點啊!而且這一趟,我還帶了幾十萬現金回去,全發給村裏了,都在誇我。”蘇有容神色間有幾分小得意。


    “可不得誇你,你爸媽怎麽樣?”陸峰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他們挺好的啊,我之前就給家裏很多錢了,這兩天生活很不錯,我六妹都生孩子了。”蘇有容朝著陸峰道:“家門鑰匙呢?我站的腿都累了。”


    陸峰從兜裏掏出鑰匙,打開了家門,餐桌上還殘留了一些沒打掃的飯菜,杜國盈也隻是把一些碗筷拿到了廚房,沙發上堆積著這兩天陸峰換下來的衣服,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滿是煙頭。


    “這麽好的房子,讓你糟蹋成這樣。”蘇有容看著眼前的景象直搖頭,說道;“男人身邊沒個女人,跟豬差不多。”


    “你住酒店吧,我到時候找了保潔過來收拾一下。”陸峰坐在了沙發上道:“最近沒心思弄這些。”


    “沒心思?你就一直沒收拾過吧?”蘇有容把大衣脫下來掛在了衣架上,看了一眼,換上拖鞋道:“我幫你收拾一下吧。”


    “你還會收拾家?”陸峰有些詫異。


    “廢話,說的好像我是含著金鑰匙出生似的,我們家兄弟姐妹八個,我不僅要收拾家,還得帶弟弟妹妹呢。”蘇有容的手腳很是利索,把家裏的垃圾整理到一處,擦洗著飯桌,說道:“那時候背著我六妹上山割豬草,苦著呢,反而看你像是富貴人家,一點家務活都不會幹。”


    “我是幹大事兒......。”


    “得得得,你少扯這些,我小時候我爸從田裏回來,就坐在門口乘涼,啥也不幹,張嘴閉嘴就是幹大事兒,他這輩子幹的最偉大的事兒,就是生了我。”蘇有容淘洗著抹布說道:“現在都有錢了,都懶了。因為吃過苦才玩了命的想往上爬。”


    “這個年你過的風光了。”陸峰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道。


    “我回村了,給鄉親們發錢,請了我們當地最大的戲台,大唱五天,可勁兒熱鬧。富不歸鄉如錦衣夜行,你啥時候回老家也炫耀一把?”蘇有容掉過頭麵帶揶揄道:“到時候讓你們縣裏麵、市裏麵的領導陪著,多風光。”


    “哈哈哈哈!”陸峰笑了起來,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隻可惜現在對於原先的故鄉,沒有幾分留戀。


    蘇有容幹活很利索,不到一個小時客廳收拾的幹幹淨淨,她上樓找出來江曉燕的睡衣換上,打開電視坐在了沙發上,隨手看到旁邊的紅色塑料袋,打開看了一眼,裏麵是織了一半的毛衣。


    陸峰就坐在那看著,這個房子一瞬間似乎沒那麽冰冷了,電視機裏傳來歌唱聲,正在重播著春晚。


    “看我幹什麽?”蘇有容回過頭看了陸峰一眼道:“嫌我穿她衣服啊?你要是不想讓我穿,那我就不穿,就是怕你遭不住。”


    “穿著吧。”陸峰說完把目光移到了電視上。


    “你過年也沒去找她嘛?那孩子怎麽樣了?”蘇有容半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問道。


    “我去了,站在樓下,沒上去。”


    “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還是人家已經另找新歡了?你倆領離婚證沒?”蘇有容頗為好奇的問道。


    “結婚證都沒有,哪兒來的離婚證啊。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唄,她現在應該沒找,忙著弄廠子呢。”陸峰聲音中帶著幾分低沉。


    “喲,這還傷感上了。要我說啊,你倆基本上不可能了,她生不出來,心裏麵一直別扭,再複合也沒啥意思。晚上在家做飯吧,吃點啥啊?”蘇有容看向陸峰問道。


    “你這是準備來了跟我過日子啊,生火做飯的。”陸峰嗤笑一聲道:“你想幹什麽,就直說。”


    “沒想幹什麽啊,算了,我自己出去買點菜去。”她說著話穿上拖鞋,開始換衣服,看了一眼冰箱裏的東西,拿上車鑰匙出門去了。


    買了一些菜回來,又包了餃子,傍晚七點鍾,四個菜,幾十個熱騰騰的餃子放在了桌子上,吃著飯,看著電視,倒也愜意。


    陸峰不去想她到底想幹什麽了,至少這一刻自己不會覺得這個房子那麽冰冷。


    吃過飯後閑聊了一會兒,接著洗漱,蘇有容從洗漱室走了出來,卸了妝,頭上紮著發箍,朝著陸峰道:“睡覺吧。”


    “你先睡吧!”


    “這都快十點了,在村裏別說睡覺,兩口子都趁著孩子睡著忙活完了,別看了,快點睡覺。”她走過來,拉著陸峰的胳膊把他拉了起來。


    臥室內,已經關了燈,蘇有容的腦袋枕在陸峰的胸口上,倆人都有些睡不著。


    “你到底想幹啥?直說啊,你這樣弄的我睡不著。”陸峰看著房頂,生怕她半夜醒來,給自己弄死了。


    “沒什麽啊,難道我做事情必須有目的嘛,隻不過這個年過的,感覺自己很累,我消失了快兩年多了,家裏根本不在乎,沒人找過我。”蘇有容抬起頭看了一眼昏暗中陸峰的臉龐,問道:“外殼越堅硬的人,內心越空虛,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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