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陸黎看了一眼時謠兩手空空的樣子,“周末回家不背書包?”


    時謠臉上的笑容僵硬住,討好地:“未來姐夫……”


    “沒事,走吧。”陸黎啟動車子,“已經給你找了輔導老師來。”


    “可是我沒帶書,什麽也學不了,”時謠瞪大眼睛,“不麻煩未來姐夫了,真的,我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角落,能睡覺就……”


    “家裏有書房,輔導老師會買幾本練習冊來監督你做的。”陸黎從後視鏡裏看了時謠一眼,作勢把車子停下,“還沒走幾步,你要是後悔,現在可以下車回家。”


    “……”時謠癱在後座上,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想走以後,淒慘地,“你好殘酷。”


    時冉忍不住對著陸黎豎了一個大拇指。


    時謠一直不愛學習,上一世隻是考了一個三本,那時候家裏已經沒什麽錢,也沒有能說得上話的關係,等她想托人給時謠找一個好一點的私立學校時,時謠又因為生病沒法繼續學業。


    現在竟然有一個人能讓她踏實學習了。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搬家公司已經卸貨完成,並且非常合理地幫忙把所有東西都擺在了該放的位置,時冉拉著時謠上樓,剛出電梯門,就看到藍尚抱著六七本不同顏色的數學練習冊在門口站著。


    等到藍尚看到時冉旁邊有個時謠這麽大的孩子的時候,臉都白了。


    時謠看到藍尚和藍尚懷裏的練習冊,也嚇得腿軟,她以為陸黎開玩笑的。


    把兩個人趕進書房,規定了晚飯之前要做完的單元題目,陸黎還特意拿走一本試卷用做晚上睡覺前的測試。


    時冉看到門關上前,時謠快哭了的表情,又心疼又覺得有點好笑。


    當然,旁邊的藍尚也是張大嘴巴,久久都合不上。


    當了陸黎的助理以後,他長了很多見識,這些都不是隨便去一個公司就能學到的,他已經比他的同齡人見到了世界的更多樣子,但是……


    與此同時,他還兼職著調查員的崗位,主要調查人員是和公司主流業務基本上沒什麽關係的人,比如他老板的未婚妻時冉,比如未婚妻的室友和同學,比如那些潛在的對時冉有意思的幼稚男生……


    現在,他又擔任起老板未婚妻妹妹的數學家教的工作……


    嗯,藍尚記性很好,他還記得第一次調查時家整個家族的時候,因為時謠年紀小,性格也單純,本來沒太注意有關她的事情,但還是被她滿分一百二十分,卻隻考四十一的數學成績震驚住了。


    當時他很心疼時謠的老師,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就成了那個倒黴老師。


    “數學很難麽?”藍尚發出一個終極疑問。


    時謠看著藍尚,利用她不多的識人經驗,估摸著眼前這人絕不是陸黎那樣的大魔王,應該是個挺好欺負的人,於是淡定地:“不難,我就是不努力,隨便使使勁,就能及格,你能考多少啊?”


    “嗯,那挺好的。”聽到最後一句,藍尚看了時謠一眼,“我成績一般,高考隻考了一百四十九,大學輔修了數學與應用數學專業,發表過兩篇論文,不過是不知名的雜誌,不值得一提。”


    時謠:“……”


    “認為不難的話,”藍尚看了一眼手表,攤開其中一本,“還有一個小時晚飯,你把這一本做完吧。”


    雖然從沒接觸過,但藍尚對時謠的性格很清楚,說完就難得板著一張臉坐在旁邊:“不做完就不要吃晚飯了。”


    時謠:“……???”


    大人的世界真殘酷啊。


    關上房門,時冉正欣賞著搬家團隊的傑作,陸黎已經從身後摟住她。


    “幹嘛?”時冉回頭蹭蹭陸黎的耳朵,“這個團隊真的神奇,基本上在我家是怎麽擺的,也全都按照原樣擺過來了,也沒有把東西弄壞……癢……”


    回頭將門反鎖,陸黎咬了咬時冉的耳墜,感受到時冉身體的顫抖,遊移到唇邊,非常溫柔地吻了兩下。


    想到自己妹妹和藍尚正在隔壁房間對著數學苦惱,時冉實在沒法專心……伸手推了推陸黎,轉移話題:“今天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陸黎不理她的抗拒,依然在進攻,隻是在需要給她呼吸的間歇,才好心地解釋:“今天的事情與我無關,如果時渭稍微有些做人的底線,耐心等著,尚啟陽父母因為對她抱愧,搞不好真能順勢接受她這個小三上位。”


    “那樣的話,比起現在,以後她的日子會更好過。是她自己錯失好局。”


    陸黎又要開始,時冉輕輕撐著他,感覺到氣息在往下走,忍著顫抖,“真的?”


    “當然。”陸老板的聲音變得很輕,不怎麽想分心說話的樣子,“畢竟她有個孩子,禍不及子女,怎麽也不會在她有這個保護傘的時候怎麽樣。”


    說完,在深吻前,在時冉耳邊:“畢竟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知道失去有多痛。”


    第35章


    時冉心一揪, 輕輕摟住陸黎的脖子, 伏在他的肩膀上。


    好在, 一切都可以重來的。


    “還會有的。”時冉挨挨陸黎, 發生那樣的事情,她很難受,陸黎肯定也不會比她好受一分。


    “嗯。”


    兩個人溫存了一會兒,到了晚飯時間, 陸黎鬆開時冉,打開門,時謠已經賊兮兮地從書房跑出來,此時正站在客廳等著幫阿姨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兒。


    藍尚拿著一本練習冊, 等待陸黎檢查工作。學習時間雖然很長,藍尚也是盡心盡力, 但時謠的基礎很差,學習能力之前也沒有培養得很好, 藍尚攤開的練習冊上,題目做了不少, 但基本上沒什麽和答案一致的。


    陸黎拿過本子隨手翻了幾頁, 沒說什麽就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等著飯菜全端上桌, 時謠一邊吃著飯, 一邊看著陸黎的臉色,盡管陸老板臉上沒有一點生氣的表情, 時謠卻比之更加更害怕他了。


    “大魔……未來姐夫,我們一會兒還有什麽安排麽……?”時謠小心翼翼地看了陸黎一眼, “一會兒我願意好好跟著藍尚哥哥做練習冊,這一次我會認真的,我今天一晚上都不睡了,我會把這些全都做完的,我發誓……”


    “去看時渭。”陸黎沒看她,隻是平靜地回答這個問題,也自動屏蔽了時謠後麵的話。


    時謠點點頭,沒敢再多說話,在低頭專心吃飯之前,沮喪地看了一眼藍尚手裏的練習冊。


    吃過飯,藍尚開車送時冉和時謠去醫院看時渭,陸黎去處理一些事情。在車上,時謠很忐忑,一直抱著時冉的手臂,時冉看了看藍尚,指了指車子:“這裏麵有錄音筆嗎?”


    “沒有的,夫人。”藍尚已經被時謠折磨得黑眼圈都出來了,聽到時冉的話,又看到時謠好奇的表情,趕緊解釋,以防一會兒再有什麽複雜的誤會。


    “陸老板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時冉從後視鏡裏看著藍尚,“今晚他的情緒很奇怪。”


    藍尚把車子停下,時冉把之前買的吃的遞給時謠,讓她在車子上等一等,就跟著藍尚下了車。


    藍尚自己也有些糾結,按照老板跟他說的,這些事情都不能告訴時冉,但是……藍尚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說出來:“前一段時間,大陸總那邊來消息堅持要讓老板回去一趟,不是公司業務的事情,是很私人的事,隻知道語氣很不好,但是具體的情況就不太清楚。”


    藍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顧慮全都說了出來:“大概是和夫人有關,大概是和婚姻有關,大概……情況不是很樂觀。”


    時冉沉默。


    如果陸黎的父親是被時百億害得跳樓的那位駱博士,那他現在的父親是誰呢?這個人擁有這麽多財富,為什麽會選擇給陸黎?


    時冉看著藍尚:“你第一次見到陸黎的時候,他已經成年,那你知不知道,他最早在國外的時候,是多少歲?”


    “十三歲。”藍尚盯著時冉的眼睛,非常肯定地。


    重新坐回車上,時冉沒再多說,迎上時謠好奇的目光,也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沒有發生什麽嚴重的事情。


    等她們到醫院的時候,歐慧梅正在喂時渭吃東西,尚父尚母回去酒店休息,尚啟陽在旁邊坐著,瞧著時渭臉色蒼白的樣子,捂著臉,非常愧疚。


    時百億則難得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歐慧梅第一個看到時冉和時謠走進來,時冉清楚地看到她的嘴角在抖個不停,大概是在咬著牙忍耐著脾氣?


    可這件事跟她們又有什麽關係?遷怒也沒有這種遷怒法。


    正想著,忽然看見歐慧梅放下碗,走到她們麵前,揚起手臂就要呼出一個巴掌,時冉雖然沒想到歐慧梅會做這種事情,但從今天搬出那個家開始,她就做好了往後要和時家除時謠以外的所有人為敵的準備。


    手掌沒有絲毫猶豫地落下,時冉也很痛快地在半空中抓住歐慧梅的手腕,力氣隻重不輕。


    親身體會了這樣的場景,大概是有一點想笑的意思,可笑出來卻變成冷笑:“母親,怎麽一見麵就這樣跟我打招呼?”


    角落裏的時百億也才反應過來,尚啟陽更是直接站了起來。


    歐慧梅整張臉都在發抖:“你和陸黎串通好的,你們害了時渭的孩子,你們會遭報應的!!!”


    時冉搖搖頭,輕聲提醒她的好母親,事情究竟是怎麽樣的。


    “我和陸黎、時謠,我們三個,今天沒有一個人碰時渭一下,更沒有和她說任何讓她不痛快的話,這樣也可以賴到我們身上的麽?母親?您的‘真相’是從哪個渠道知道的,還是您主觀的臆測?”


    歐慧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時百億瞧著這個情況發展下去不太好,趕緊走過來,把歐慧梅拉到一旁去:“都跟你說了今天這一切都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非人為的。”


    歐慧梅甩開他:“那我女兒臉上的巴掌是誰打的?!”


    尚啟陽走過來,一下子給歐慧梅跪下:“母親,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誤害了我和時渭的孩子,我保證會盡快娶她進門,以後也會好好對她,不然天打雷劈。”


    看到這個情況,確定真是因為尚啟陽,歐慧梅臉上的表情竟然緩和了許多,又走回時渭身邊,心疼地摸著她的臉:“我的女兒啊,你受苦了。”


    “母親,”時冉站在原地,“您似乎忘了給我一個交代。”


    歐慧梅整個人都頓住,過了好久,確定時冉真的不好糊弄過去,才慢慢回頭:“你還知道我是你母親,你想讓我這個做母親的人給你這個做女兒的一個什麽交代?”


    “我實在感覺不出來您有一點像我母親的樣子,”時冉走到歐慧梅麵前,“大女兒、二女兒同樣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不問青紅皂白,甚至是出事以後就立刻懷疑我,還要伸手打我的母親,我想問問你,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歐慧梅麵子上過不去,尤其是顧慮陸黎的時百億不敢幫她說話,稍微還能分辨是非的尚啟陽也覺得她有錯而不為她說話,時冉看起來不依不饒,時謠看著她的目光閃動著同樣的疑問,所有人都在逼她必須說出來一個理由。


    歐慧梅顫抖著站起來,看了時百億一眼,大有一些如果再逼她,就魚死網破的意思。


    “這一切當然有原因……”


    大概是知道她要說什麽,時百億立刻拍著桌子站起來:“歐慧梅!時渭還生著病,這裏是醫院,你不要因為事情發生的突然,就找一個最貼你心的發泄,再親的女兒,再親的關係,也經不住這麽耗費!”


    歐慧梅在極力忍耐著,時冉看得出來,時百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歐慧梅幾乎已經是在抽著氣,看起來隻要再加一點碼,她就能立刻哭出來。


    “母親很委屈?”時冉隻能好心地幫她一把,“被無辜冤枉以後,還得不到母親一點安慰的女兒更加委屈。”


    “你根本就不……”


    歐慧梅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但話沒說完,時百億已經朝著她的臉狠狠呼了一巴掌,在看著歐慧梅捂著臉,一臉不解又恐懼地看著他的時候,時百億看著時冉:“現在你母親肯定知道錯了,你別跟她計較了。”


    說著,就趕時冉和時謠回家去。


    一直看熱鬧的時渭動了動,她早就想加入戰局了,甚至即便從頭至尾她都一個字沒有說,但這整個過程,她的心也跟著激動,那些話語早就從她身體裏呐喊出來,隻不過停在咽喉,沒有發出聲音而已。


    是因為尚啟陽在旁邊,而她還需要尚啟陽的憐愛,不能表現得太過凶悍和極端,所以才沒有言語,雖然她從不覺得強勢和凶悍是錯。


    見到時渭動了動,尚啟陽趕緊歉疚地過去詢問她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時渭柔柔地看著尚啟陽:“我想吃劉記生煎,也想喝粥,不過……這個時間,應該沒有外賣了。”


    尚啟陽看了眼手表,立刻披上外套:“我去給你買。”


    說著,查了查地址,有點猶豫:“最近的店也有點遠……我開車來回大概要半小時,你等等我,別太著急,我盡快。”


    “我不著急的,”時渭拉著尚啟陽的胳膊,蹭了蹭,“你的安全最重要。”


    尚啟陽在她臉上吻了吻,沒再多說,就立刻拿起手機出門了。


    病房的門關上,時渭撐著胳膊坐起來,雙手環繞著自己,看著時冉:“母親再怎樣,也沒有做錯的時候,總歸母親也沒有真的打到你,隻是氣急攻心,嚇唬嚇唬你而已,你卻讓母親挨了打,可真有點不孝順呢。”


    時謠被她的眼神嚇到,躲在時冉身後,時冉看著時渭:“看來大姐一點都不把父親放在眼裏,剛剛父親明明已經解決完了這件事情,現在大姐是對父親的決定不滿意,想要再繼續糾纏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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