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沈驚春走過去在她肩上輕拍一下。


    徐歡喜的長相隻能算是清秀, 比她姐姐差的太多, 但一雙大大的杏眼幹幹淨淨讓人好感倍增。


    沈驚春也沒說話做了個跟著來的手勢就出了門, 徐歡喜抿著嘴跟在後麵出來了, 就見豆芽已經湊到了沈驚春身邊低聲說道:“小姐, 這也太能哭了,哭的我腦袋疼。”


    徐歡喜身體一僵, 站在門邊不動了。


    可真是個小可憐, 沈驚春朝她招招手:“你跟我來廚房吧。”


    三人到了廚房, 灶膛裏還有點餘溫, 沈驚春叫她在灶膛前坐下, 又拿了條幹淨的澡巾給她擦頭發,才道:“中午還剩了一碗飯, 我放點菜進去,做點泡飯,你跟你姐姐先對付一頓吧,晚上再吃頓正經的。”


    做泡飯不需要什麽高深的廚藝,沈驚春手腳麻利的很,磕了是個雞蛋進去,沒一會冒著香氣的飯就出鍋了,她讓徐歡喜自己盛飯,又回到東屋喊了一聲方氏,叫徐歡意來吃飯。


    兩姐妹顯然餓了不少時間了,捧著飯碗吃的風卷殘雲般,方氏在一邊看得直掉眼淚。


    沈驚春是真的受不了這種一直哭的,索性帶著豆芽和兩個小的出了門,往新買的荒地去了。


    這地已經修整的很不錯了,大部分都蓋上了腐葉土,餘下的小部分,沈驚春也沒再出錢讓村裏人幫忙,而是有沈誌清哥幾個帶著弄,想必要不了多久,這新買的六十畝地就全都能蓋上腐葉土。


    兩大兩小到了地頭,正巧沈家兄弟幾人和沈驚秋挑了土從山上下來。


    “哥,咱大姨家的兩個表妹今天來家裏了。”沈驚春將大哥喊了過來:“你等會早點回家吧。”


    沈驚秋點了點頭,也不多問。


    跟在他後麵過來的沈誌清一臉驚訝的問道:“你家大姨不是在府城那邊嗎?兩個小姑娘這麽遠跑咱這,家裏人也放心?”


    沈驚春道:“你還認識我大姨呢?”


    沈誌清笑了起來:“那可不,你大姨五六年前來過咱村的,當時你那兩個表妹,大的那個像個嬌氣包很愛哭,動不動就哭,為這事我跟你哥還被揍過,所以大家都不愛帶她玩,小的那個當時可能才四五歲吧,非常文靜不愛講話,要不是聽過她說話,我都要以為她是啞巴了。”


    照沈誌清這麽說的話,這徐家兩姐妹還真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方氏本來也是個柔弱的性子,現在親姐的孩子一身狼狽的來投奔,兩人還不知道要哭到什麽時候,沈驚春想想那個場麵就不由打了個冷戰,幹脆也不回家了,一直在田裏待到下午,等沈驚秋收工了,幾人才一起往家走。


    隻是一進家門,就瞧見徐歡意正扒在書房旁邊那間放木料的屋子外鬼鬼祟祟的張望。


    自從開始做家具,家裏就開始帶著收木料,沈驚春自覺是要走高級定製路線的,所以平日裏收的要麽是些上了年頭的木料,要麽就是比較貴的木料,來家裏串門子的嬸子大娘們見了總喜歡上手摸來摸去,一來二去的,沈驚春便幹脆將這間屋子掛了鎖。


    便宜表妹這種舉動她真是一萬個看不上,沉了臉還沒說話,身邊沈驚秋就高聲喊道:“你幹什麽?”


    大門本就是開著的,穿的又是布鞋,走起路來聲音不大,沈驚秋這一嗓子嚇的徐歡意一激靈,回過頭來見是沈驚秋兄妹倆回來了,臉上便揚起一個笑來喊了表哥表姐。


    她哭的雙眼紅紅,這一笑可真有些我見猶憐的味道,隻可惜沈驚春不吃她這套,沈驚秋更是個鋼鐵直男。


    “你扒在門口看什麽?”


    見她不答話,沈驚秋又問了一句,這屋子裏放的可都是妹妹的寶貝,是家裏頂頂重要的東西,哪怕知道眼前這個是自己的表妹,他的語氣還是有些不好。


    “我就是看這間屋子鎖著有點好奇,我以後不看就是了,表哥你不要生氣。”


    徐歡意的表情有點委屈,抿著嘴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這表妹是個綠茶啊!


    沈驚春被她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表情搞的頭皮發麻,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了一個笑來:“我哥不過就是問一句罷了,都是自家親戚,倒不至於生氣,表妹你可千萬不要多想。”


    徐歡意眨了眨水汽氤氳的眸子,剛想說話,廚房裏方氏聽到聲音就探出了頭:“回來了?趕快洗洗手端菜吃飯了。”


    比起徐歡意這種我見猶憐的哭法,方氏顯然實誠的多,也不知道下午到底哭了多久,雙眼都哭的腫了起來,雙眼皮都快腫成單眼皮了。


    沈驚春舒了口氣,飛快關上門,拉著沈蔓沈明榆就進了廚房,兌了熱水洗了手。


    等一家人吃過飯,方氏總算想起來將一大家子都介紹給徐家姐妹認識,末了又說了徐家姐妹來投奔的原因。


    徐家在府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富戶,徐歡意的父親徐雍與妻子是聯姻關係沒有什麽感情,成親之後一直相敬如賓,直到遇到了方珠,兩人幹柴烈火無法自拔。


    但彼時徐雍的嶽家發展的比徐家好些,徐雍若是帶一個從青樓贖身出來的真愛回去,必會被嶽家打壓,幹脆就將方珠養在了外麵,但後來還是被發現了。


    前兩年,徐雍騎馬的時候發生意外摔斷了腿,家裏就被徐歡意的嫡母把持,方珠在生第三胎時被人動了手腳,一屍兩命,母親死後,兩姐妹的處境更加艱難。


    前段時日徐歡意被知府愛妾的老丈人看上,嫡母就準備將徐歡意這個庶女獻上去,以求搭上知府大人這條線,但此事被徐雍知道,於是便叫兩姐妹逃了出來。


    可府城就那麽大,又能逃到哪裏,徐歡意想起曾經來過的小姨家,咬咬牙幹脆帶著妹妹一路逃了過來。


    方氏說這些的時候,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徐歡意也是一臉脆弱卻又故作堅強的表情,唯獨小表妹徐歡喜低著頭一聲不吭。


    沈驚春挑挑眉:“娘,早點洗洗睡吧,表妹們一路過來風餐露宿的可是吃了大苦頭,到了咱這也算是到家了。”


    徐歡意的臉色一僵。


    算是到家的意思,自然就是這還不是真正的家,她一抬頭正對上沈驚春一雙有神的大眼睛。


    方氏沒聽出閨女的話外之音,抹了眼淚道:“你表姐說的對,往後就住在小姨家。”


    人都這麽說了,徐歡意還能說啥,隻能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來。


    沈驚春就不愛跟她這樣的人打交道,搓了搓手就將沈蔓一把抱了起來:“娘,家裏鋪蓋不夠,今天兩個就跟你擠擠吧,晚上蔓蔓就跟我睡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帶蔓蔓去洗漱。”


    說著也不等人回答,抱著沈蔓就走了。


    沈驚春一走,陳淮自然不能多待,跟在後麵也出了堂屋,豆芽和沈驚秋那是萬事朝沈驚春看齊的,拉著沈明榆也走了,堂屋裏一時間就隻剩下姨甥三人。


    到了廚房,沈驚春放下沈蔓,就準備點火燒水,後麵幾人一個接一個的走了進來。


    “你這個大表妹恐怕不簡單。”陳淮到了灶間,很自然就接過沈驚春手裏一把幹柴,點燃送到了灶膛裏。


    有些話要避著方氏這個未來嶽母說,卻不必避著沈驚秋。


    那徐歡意到底年紀還不大,不懂的完全隱藏自己的心思,飯桌上眼神就不安分,陳淮很清晰的感知到,她的視線總是若有似無的在他與沈驚秋身上來回亂瞄。


    沈驚春嗤笑一聲:“我早都看出來了,她把我們都當傻子呢!知府愛妾的爹能看上她這麽個小姑娘,又能是什麽講究人?她跑了還不得找徐家的麻煩啊,徐雍要真這麽愛這個女兒,不惜堵上一家子的前程,又怎麽可能讓方珠無名無分的當了那麽些年的外室。”


    沈驚春分析的很對,陳淮點頭道:“嬸子天性善良,大姨是她親姐又對她有恩,必定是要留兩位徐姑娘住下來的,如今家裏倒也不是養不起這兩張嘴,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徐家如果真的找過來,還真是個麻煩事。”


    沈驚春聽的一個頭兩個大。


    可大姨對自家老娘的恩情是做不了假的,她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明知道徐家兩姐妹現在無處可去,還要將她們趕出家門。


    “徐歡意這個小姑娘看著不行,但徐歡喜我看倒還不錯。”


    這倆姐妹來了之後,中午沈驚春給她倆弄了頓泡飯,徐歡意什麽表現都沒有,一直扒著方氏不放,反倒是徐歡喜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姑娘低聲朝她道謝了。


    沈驚春倚著廚房的門望向堂屋,視線落在低著腦袋的徐歡喜身上:“我這段時找機會問問徐歡喜試試,看看她們兩姐妹大老遠跑到祁縣到底是為了啥。”


    廚房裏的這段分析,誰也沒跟方氏說。


    作者有話要說:


    第33章


    接下來幾天, 沈驚春過的有點提心吊膽,總是擔心不知道啥時候府城徐家那邊就來人要將徐家姐妹抓回去。


    但事實上,什麽都沒發生, 一切風平浪靜。


    如此過了十來天, 到了十一月下旬。


    沈驚春與陳淮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初七,臘八的前一天,這一天是整個臘月裏唯二的兩天適合嫁娶的日子。


    雖然是陳淮到自家來, 但方氏還是很嚴肅的叫閨女不許外出不許幹活, 整天在家裏養的像個千金大小姐一樣。


    這樣的日子真的是過一天都覺得受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初六,才被沈族長一家接回了家。


    祁縣本地的風俗,上門女婿是要提前住到女方家裏的, 以兒子的身份娶妻。


    而招婿的閨女, 則要從生母的娘家發嫁,但方氏早跟娘家斷了來往了, 這種情況下, 其實可以從沈家老宅發嫁, 但這事誰都沒提, 沈族長直接叫自家老婆子將沈驚春接到了家裏。


    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隻因方氏不知從哪弄了幾本避火圖, 沈驚春原先見自家老娘神神秘秘的進來,還沒想到這一節, 可等避火圖被塞進懷裏, 立刻就想明白了。


    等方氏走了, 屋裏隻剩下她一人, 終於還是忍不住翻了翻。


    這幾本圖冊不僅畫的十分大膽, 還都是彩色的,細節描繪的很生動, 連人物臉上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沈驚春猜自家老娘肯定是沒看過的,因為這些圖冊翻到後麵,主人公不僅變成了兩個男人,後麵一張圖裏還出現了幾個人。


    沈驚春大受震撼!一整晚腦子裏都不斷閃現這些黃色廢料。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外麵已經蒙蒙亮了,沈奶奶領著家裏的媳婦孫媳婦一擁而入,將沈驚春從床上撈起梳妝打扮。


    饒是年輕氣盛身體好,一整晚沒睡腦子也有點糊,直到開臉的線落到了臉上,沈驚春才徹底清醒過來,從定親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要結婚了。


    方氏請來幫閨女開臉的全福人是族裏一位父母公婆健在兒女雙全的婦人,人稱全嬸子,手藝嫻熟那是公認的,可哪怕她手藝再好,沈驚春還是痛的淚流滿麵。


    但痛過之後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用豆芽的話來說就是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驚春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等會上完妝蓋上蓋頭,可就不能吃東西了。”


    沈家三嫂子也是今年才嫁過來是個過來人,不比沈驚春招婿,她家離平山村有十幾裏路,早上起的可比沈驚春還要早的多,開了臉之後就匆匆上妝,上完妝一直到傍晚拜了堂才算吃上口熱乎的,一天下來又餓又累。


    她一開口,沈驚春的肚子就十分應景的響了起來,滿屋子的大媳婦小姑娘轟然大笑,沈驚春看向幾個沈氏族裏的小姑娘,笑眯眯道:“可別笑,你們也有這一天。”


    族裏派過來陪著說話的幾個小姑娘,年紀最小的十四歲,最大的十六歲,嫁人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有的甚至已經訂了親,被這麽一大趣,臉上立刻飛起一抹薄紅。


    幾人陪著說了會話,豆芽就端著吃的來了,幾個無滋無味的水煮蛋,一盤子點心,都是幹巴巴的東西,這是預防新娘子吃完了中途上廁所。


    沈驚春生無可戀的吃了倆水煮蛋,就不吃了,水又不許多喝,吃這種東西簡直就是折磨。


    沈家幾個嫂子見她不吃了,就開始忙活著給上妝。


    一係列操作下來,時間也到了中午,若是正經嫁女兒的,這時起嫁酒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可沈驚春是招婿,這個流程便直接省略了。


    枯坐了不知多久,院子裏有人喊道:“新郎來啦。”


    吹吹打打聲音由遠及近,停在沈族長家的院子外,按照正常的流程,到上花轎之前,還要經曆三次催妝及哭上轎等等,但招婿就簡單很多,轎子停下,直接由沈家兄長背著送上花轎。


    花轎繞著村子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沈驚春自家大門前。


    沈蔓今日領了花轎小娘子的差事,打扮的像個觀音娘娘坐下的小仙女一般,花轎一停便在方氏的示意下迎自家小姑出轎。


    沈驚春一早隻吃了兩個水煮蛋,此時早已餓的頭昏眼花,靠著身邊喜娘的攙扶才算順利的到了布置一新的堂屋裏。


    方氏坐在上首看著走進來的女兒女婿,心中又歡喜又心酸,歡喜閨女嫁人了,心酸亦是因為閨女嫁人。


    沈驚春現在就一個念頭,隻希望趕快拜完堂,去新房裏找點吃的。


    早在昨天,她就交代好了豆芽,要在新房裏留吃的了。


    等到了堂屋站定,隨著讚者唱和聲不斷的下拜起身,三拜之後,在送入洞房的高聲中,被人擁簇著進了東廂房。


    沈家正午三間,中間是堂屋,東屋住的是方氏和沈蔓,西屋住的是沈驚秋和沈明榆,方氏原本說要沈驚春住東屋,卻被她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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