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歡意還是不說話。


    這是親表妹,打又不能打,沈驚春腦子都要被她哭炸了,轉頭問豆芽道:“就這麽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豆芽也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啊,我跟歡喜一直都在徐大姑娘身邊呢,你回來之後,陳明月拉著她說了幾句話,她就出來了,結果才出來,另外那個姑娘就衝上來了,然後兩人就扭打在一起了。”


    沒人知道她們為什麽打起來,先動手的小姑娘身量要高一些,猝不及防的衝過來,徐歡意不僅沒吃虧,還撓了對方一下,兩人扭打在一起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就被人拉開了。


    倒是有人問為什麽,可徐歡意就是哭,那先動手打人的一個勁的罵。


    “表姐。”徐歡喜喊了一聲沈驚春,臉色灰敗的伸出手:“人家打她是因為這個,是那位姑娘掉出來的。”


    她手上放著的看著像是荷包。


    徐歡意一聽妹妹說話,就抬起了頭,看到那個荷包起身就要來搶。


    沈驚春一把攔住了她,將荷包拿到了手裏。


    以她淺薄的刺繡見識來看,這隻荷包無論是配色還是繡工都很不錯,唯一一點不太好的就是圖案,這上麵繡的是鴛鴦戲水。


    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


    肯定是徐歡意將這荷包送給了別的男人,然後又被打人的小姑娘給發現了,所以人家才會不顧臉麵當眾打她。


    “你還不說?”沈驚春將那荷包狠狠一摔:“這男的都把你賣了,要他真是喜歡你,那小姑娘又怎麽會問都不問,上來就打你。”


    身為一個現代人,沈驚春當然是支持自由戀愛的,可關鍵是,這他娘的是古代啊。


    現代開放思想與古代封建世俗的碰撞,想都不用想,前者就會碰個頭破血流,何況徐歡意還是個海王。


    如今隻被別人抓出來一個,就已經鬧成這樣大打出手了,要是其他幾個藍顏知己全被揪出來……那畫麵沈驚春想都不敢想。


    徐家在府城,祁縣這邊的人是接觸不到了,可沈家和方家的閨女多少都要受連累了。


    想到這,沈驚春都恨不得將這腦殘大表妹重新塞回大姨的肚子裏回爐重造了。


    書房裏,陳淮聽了這麽會,也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略想了想就出了門站在門邊朝沈驚春道:“怕是徐六郎。”


    “昨日陳睿過來找我,閑聊了幾句,提起那徐六郎即將定親的事,女方是陳裏正的外孫女,家裏資產頗豐的,隻得一兒一女,吳家想給她找個拿捏的住的,挑來挑去才挑中了徐六郎。”


    吳家雖不是城裏人,可家資與趙三郎家相比也不差,吳姑娘也是嬌養長大眼界很高,可她到底是個農村姑娘,城裏大戶人家瞧不上她,小戶人家她又瞧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吳家索性就將主意打到了寒門學子的身上。


    這十裏八鄉的讀書人都是有數的,挑來挑去還數徐六郎最適合。


    徐家在平山村也不算窮,可他家兒子多,徐六郎上麵還頂著五個哥哥,他又是從小讀書,如今也二十歲了,卻連縣試也沒考過,每年花在讀書上麵的錢不知凡幾,徐家又沒分家,時間久了,幾個哥哥總有話要說。


    偏吳家有錢,若是將女兒嫁給徐六郎,再讓小兩口分出來單過,吳家也是供得起的,再者這徐家就是平山村人,吳姑娘嫁過來,就在陳裏正眼皮子底下,想那徐六郎也不敢輕慢了自家閨女。


    沈驚春忍不住扶額,看著徐歡意張嘴就罵:“虧你還自詡從小飽讀詩書,我看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招惹誰不好,偏去招惹徐六郎,同姓不通婚,你不知道嗎?還是明明知道,卻故意無視,覺得自己九天仙女下凡,能夠輕易衝破世俗禮教的桎梏?”


    “大姨但凡多給你生半個腦子,你也不能蠢成這樣,送什麽不好,非得送鴛鴦戲水的荷包,叫人抓住連辯解的機會都沒了。”


    沈驚春連著深呼幾次氣,將火氣壓了下去,看著徐歡意冷冷道:“我家廟小,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這幾天我就讓人帶信去徐家,讓他們來人接你回去。”


    原本她聽了陳淮的建議打算親自送徐家姐妹回去,是抱著想去看看徐夫人到底是不是個惡毒的人的想法,若是徐夫人如徐歡喜所言,人還不錯,那自然最好,可若是如徐歡意而言,是個惡毒嫡母,事情也還有轉圜。


    可現在,嗬嗬,管她去死呢。


    徐歡意簡直不敢相信,猛的抬頭看向沈驚春,見她臉色難看,顯然是真打了要將她送回去的打算,猛的跪下抱住她的大腿就開始求饒:“表姐,你可憐可憐我,不要送我回去,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條啊,不看僧麵看佛麵,你看在我娘的麵子上行行好……”


    沈驚春也沒將腿抽出來,直接揪著徐歡意就往她們姐妹倆住的房間走:“要不是看在大姨的麵子上,早就讓你滾蛋了,還能容你到今天?”


    到了門口,她用力將徐歡意從自己腿上扒拉了下來,將人往裏一推,朝徐歡喜道:“歡喜你進去收拾一下衣服,搬去跟你豆芽姐姐住。”


    徐歡喜點點頭,也不問原因,直接進去就開始收拾。


    徐歡意看著瘦小的妹妹,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哭道:“歡喜你替我求求情,我不想回去。”


    徐歡喜板著臉一言不發,她隻撿了幾件日常換洗的衣物打成一個小包袱,其餘的東西一件沒拿,拎著小包袱就往外走。


    連妹妹都不搭理她了!


    徐歡意徹底崩潰了,癱軟在地嚎啕大哭:“為什麽不幫我,我是你姐姐啊,你為什麽隻聽沈驚春的話,我才是你親姐姐……”


    徐歡喜抱著小包袱在門外站定,閉著眼睛緊抿著嘴喘著粗氣,好一會她才平靜下來:“要不是有親姐妹這層關係在,你以為我會管你去死,你醒醒吧,這次回去我就跟爹和母親說,把祖母留下來的那個佛堂收拾出來,你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去禍害別人了。”


    她說完也不管身後徐歡意還在大喊大叫,就抱著小包袱走到了沈驚春身邊:“表姐,你把門鎖起門吧,要不然以我姐的本事,隻怕一個不留心,她就跑了。”


    豆芽已經很有眼色的拿了把大鎖來了。


    自從家裏房子建起來,鎖就備著了,沈驚春將大門一鎖,又馬不停蹄的找了木板在外麵將窗戶封死,徹底杜絕了徐歡意逃跑的可能。


    到了下午,方氏同村裏幾個婦人從縣裏趕集回來,看到封死的窗戶和鎖起來的門也沉默了。


    等到沈驚春將今天在陳家發生的事情說了,方氏更是對徐歡意徹底失望:“原本買了些點心給明榆他們吃的,現在倒是正好拿去陳家道歉,等天黑了我們往陳家走一趟。”


    說是這麽說,但不等天黑,陳家那邊就有人來喊了。


    祁縣這邊的風俗,家裏不論是辦紅事還是白事,白天宴席擺完,晚上都會叫上近親和同村處的好的鄰裏再吃一頓。


    陳正德嫁女,沈家是送了禮的,可因為白天徐歡意鬧事,那頓起嫁酒就沒吃上,再者,陳淮雖然已經成了沈家的上門女婿,但他畢竟也是陳家人,且還是個讀書人。


    原本來喊吃飯的人,是請他們一家子都去的,可方氏是個寡婦,也不太擅長交際,閨女成親後,這個家就是閨女當家,她便推脫了沒去,最後隻沈驚春夫妻倆拎著點心去了陳家。


    白天滿院子的賓客已經走了大半,留下來的要麽就是陳家的親家,要麽就是族裏的人,他倆一進院子,便有幾個二十左右的青年過來笑嘻嘻的同沈驚春打了招呼,然後就攬著陳淮走了。


    沈驚春被陳正德的媳婦鄭氏拉著進了屋。


    屋裏站的坐的十幾人,二人進了屋,不等鄭氏向其他人介紹沈驚春,就有個頭戴鎏金簪,手腕上套著玉鐲的婦人笑著上來一把摟住了沈驚春,滿臉笑意的道:“這就是沈家的大侄女吧!十裏八鄉可真是再找不出比你還標誌的人了,早聽我嫂子說過你無數遍了,要不是家裏小子都娶媳婦了,那是怎麽樣也要把你搶回來當媳婦的。”


    鄭氏笑道:“誰說不是呢,我們驚春可是出了名的能幹,家裏家外一把抓。”


    鄭氏三個兒媳有兩個在廚房,這屋裏隻有小兒媳一個,也不生氣,反倒跟在後麵起哄道:“娘說這話要是被淮兄弟聽到可了不得了。”


    這小夫妻兩個雖然成親沒幾天,但現在整個平山村誰不知道,陳淮是個疼媳婦的,村裏適齡的姑娘們背地裏不知道多羨慕沈驚春呢。


    被一群婦女包圍,沈驚春直接懵逼了,今天來吃這頓飯,是打著給陳家道歉並且跟吳家和解的意思來的。


    陳家的情況她也了解,陳裏正除了兒子還有兩個閨女,這位頭戴金簪的想必就是那吳姑娘的娘。


    但現在這個劇情走向,是不是不太對?作為吳姑娘的娘,不說看到她就給她一巴掌替閨女出出氣,起碼也應該沉著臉,連個好臉色都不給她吧。


    哪還能像現在這樣滿臉笑容的摟著她說話呢?


    不等她說話,陳氏就已經帶著她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拉著她的手滿懷歉意的道:“我家喜兒從小被慣的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居然膽大的不問緣由就在表姐的婚宴上對賓客大打出手,是我這個當娘的沒有教好她,嬸子給你道個歉,你家表姑娘沒事吧?”


    陳氏滿臉的關切。


    沈驚春腦筋急轉之下,也沒想明白這陳氏到底打的什麽主意,當下便隻露出個歉意的笑來:“小姑娘之間打打鬧鬧也是常事,喜兒妹子率真可愛天真爛漫,往後也不知道哪家郎君有這個福氣娶到她,說起來,我表妹沒事,倒是喜兒妹子脖子上破了皮,可找大夫看過?女孩子家家的,要是留疤就不美了,真是對不住嬸子,這醫藥費您別客氣,全由我家來出。”


    “害。”陳氏擺擺手:“也就破了點皮罷了,又不是在臉上,鄉下孩子哪個不是摔摔打打長大的,那點小傷,自己抹點藥膏子養兩天也就好了,哪用得著看大夫。”


    婦人們湊做一堆聊了會,鄭氏的大兒媳就進來喊人出去吃飯了。


    陳家親戚多,不算白天的宴席,隻晚上這一頓,就擺了六桌,男人們都在堂屋那邊,女人們則在廂房這邊。


    沈驚春心裏藏著事,這頓飯吃的是無滋無味。


    飯罷,家在村裏的婦人們都起身告辭,陳氏等外村的親戚則又湊在一起說了會兒話才各自散了。


    沈驚春從陳家大房住的廂房裏出來,瞄了眼堂屋,裏麵擺著的三桌還沒散,桌上的菜已經沒熱氣了,酒卻還沒停,陳淮輩分不大,沒坐主桌,就坐在靠門口的次桌上,斜對著大門。


    夫妻二人隔空對望一眼,沈驚春見他臉上雖有些紅,但眼神還算清亮,就放下心來,先走一步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42章


    方氏是真的被徐歡意給傷透了心了, 不等沈驚春從陳家回來問問情況,就帶著沈蔓去睡覺了。


    整個院子裏悄無聲息的,連白日裏哭天喊地的作精表妹都沒了動靜了。


    沈驚春洗漱完就回了房。


    陳淮不在沒人暖床, 她從空間拿了倆熱水袋出來捂著腳睡的覺。


    等睡到半夜, 她是被親醒的。


    都說酒壯慫人膽,這話用在陳淮這種克己複禮的人身上同樣適用,他顯然已經回來洗過了, 身上的酒味很淡並不難聞, 沈驚春被他抱在懷中親的渾身發軟, 迷迷糊糊的想,這是要把洞房沒做的事給補上了。


    二人很快肌膚相親,眼看就要到最後一步, 陳淮就是有本事硬生生刹住了車。


    這都能忍住?沈驚春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等陳淮出去再回來, 沈驚春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吳家人是不是找你說了什麽?”


    陳淮老老實實躺在被窩裏不敢再動,聽沈驚春這麽問, 便輕笑一聲:“你又猜到了?”


    沈驚春冷哼一聲:“那個陳氏表現的太反常了。”


    當時在陳家的時候, 她是被陳氏的熱情給弄懵了, 也沒想出來她到底想幹嘛, 可回到家後, 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慢慢就想通了這?中的關節。


    吳家是有點底蘊的, 這從陳氏能戴的起鎏金簪子和玉鐲不難看出, 吳喜兒嬌生慣養的, 被人撓了一爪子, 怎麽可能輕易就算了, 不論從哪方麵看,陳氏都不應該對她態度那麽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家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玉米, 可玉米已經說好了未來兩年隻能本村人種了,而棉花和辣椒的事,因為來年種起來瞞不住人,所以沈驚春索性也沒瞞著,陳裏正家也隱約知道一點。


    陳氏今天這麽捧著她,說不得就是因為陳裏正將這事透露給了他閨女,要知道那吳家的地可並不比趙三郎家少呢。


    陳淮點點頭:“那倒是,吳家的人往年也就是過年可能碰到,說交情那是一點沒有,今天看到我卻異常熱情,一上桌就鼓動別人來敬酒,說是祝賀我新婚。”


    沈驚春想到那個場景,忍不住笑了:“你都喝了?”


    “不喝怎麽行。”


    陳淮的語氣有點悶悶不樂。


    這就是吳家人的奸詐之處,若是用?他的理由來敬酒,他就能找到理由推脫了,可祝賀新婚的酒不喝,那不是觸自己黴頭嗎?


    “你不會裝醉嗎?或者尿遁脫身?”


    “我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說到這裏,他翻了個身,側著身體看向沈驚春:“酒過三巡,吳家那群人就借著酒意向我打聽來年地裏種什麽的事了,還隱晦的表示,他娶了陳家的女人,也算陳家半個兒,與陳家也算是相輔相成,我跟著娘姓,陳氏一族強了,對我也有好處。”


    沈驚春也翻了個身,看著他滿臉的鬱悶,與沒喝酒的時候截然不同的表情,強忍著才沒笑出聲:“那你跟吳家人說了?”


    “說什麽?我是個贅婿啊,有什麽事找我媳婦唄,家裏的事也輪不到我管,想拉陳氏一族一把也有心無力啊。”


    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把一個清冷自持的帥哥變成了這樣一幅憨憨樣子,沈驚春看著他喝酒之後紅暈未消的臉,心頭一動忍不住親了他一下,並安慰道:“我跟你說,像你這種贅婿,往往到最後都是很強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千金養家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周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周忱並收藏假千金養家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