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瀟灑,很快就和在前麵等著的同伴勾肩搭背走了。


    那自稱文書官的男人這才發現,鳳蘭城已經不是他熟知的鳳蘭城。半人馬、精靈、狼人、矮人、林妖、蛇人、獸人……竟然還有魔族!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的頭領又是什麽可怕的存在!


    男人被嚇破了膽,抱著行李灰溜溜地跑了,再也不敢叫囂著要房子。


    擁擠圍觀的人群看了眼落荒而逃的貴族男人,笑了笑,感覺豁然開朗。


    “他的膽子太小了,也是很普通的人嘛!”


    “想當年,我還敢手撕夜魔呢,貴族還不如我……”


    工人們想起解救自己的存在。


    那位大人,是那樣溫柔又令人敬畏,她沒有強壯的身體和強硬的態度,但足以令人誠心誠意俯首。


    “幹活吧,我要快點把這塊路修完,晚上還要和兒子一起吃飯。”


    “對,快幹活!”


    男人們又摩拳擦掌開始投入勞作。


    因為貧窮,城裏隻有很少一部分女性,莉迪亞是其中之一。她沒有待在家裏,而是穿著男裝混在人群中。


    她家原本家境殷實,但是夜魔來襲後為了逃命,一路上變賣了所有的財物,父親和幾個哥哥為了保護她染了病,如果不是在等死的時候遇上了元菱,他們一家子都會曝屍荒野。


    父親加入了修城隊伍,兩個哥哥也是修路隊之一,莉迪亞不願意拖後腿,她從郊區采了花在最熱鬧的大街上叫賣。


    “看看花吧,新鮮的花束。”


    “很便宜的,買回去可以讓心情變好。”


    “送給妻子吧。”


    如果家中有女性,大部分人會選擇買下花束。但問題是鳳蘭城的人口九成都是男人,雖然是男媽媽,但也是純直男。


    莉迪亞叫賣了大半天也沒賣出去幾朵花,她提著籃子轉過身,正好對上兩道黑漆漆的瘦高影子。


    對方臉上戴著奇怪的鹿角麵具,個子極高,眼睛在麵具後麵是紅的。


    她呆了呆,下意識道:“兩位大人買花嗎?很便宜的。”


    莉迪亞攔下的正是上街閑逛的阿甲和阿乙。


    阿甲歪了歪頭:“花,你要給陛下吃?”


    阿乙沒理他,他彎下腰伸出手撥弄了一下籃子裏的花朵:“多少錢?”


    莉迪亞紅了臉,很高興地推銷:“不值錢,隻需要幾粒豆子就夠了!或者用別的東西換也行!”


    阿乙戴白手套的手指從口袋裏取出什麽,放在那姑娘掌心,“這個給你。”


    是銅幣。


    莉迪亞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太多了大人,野花不值錢的……”


    阿乙溫柔道:“拿著吧。”


    “謝謝大人!”


    一直目送兩人走遠,莉迪亞還沉浸在夢裏。


    一枚銅幣!


    她用袖子將銅幣擦了又擦,才珍而重之地藏在了貼身的內兜裏。一枚銅幣看起來不多,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她可以買到一袋糧食,節省一點的話可以供一家人吃幾天。


    她賣一周鮮花也賺不到幾個銅幣。


    莉迪亞站在原地癡癡望著那兩個黑衣人離去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等到回家去以後,她和哥哥說起這件事,家人才大驚失色。


    “他們是魔族!”


    莉迪亞驚訝:“魔族那麽好看?”


    哥哥們:……


    “好看?他們會變形!你怎麽知道他麵具下的臉是什麽模樣?”


    莉迪亞笑著道:“他心腸那麽好,還會買花,肯定是很英俊的魔族。”


    兩個高等屬魔在路上走,影子拖在身後如同披風。


    阿乙忽然打了個噴嚏。


    眾所周知,魔族是不可能感冒的。


    阿甲奇怪道:“你買花幹什麽?”


    他湊過去聞了聞:“我不吃的。”


    “沒讓你吃。”


    阿乙隨手施了個魔法,紅色的鮮花在他手中變成翩翩蝴蝶,飛向高空。


    第52章 靈氣的漩渦


    天氣越來越熱, 城外原本稀疏的草原已經一片綠色。風吹牧草,好像大地母親搖擺的發絲。


    半人馬們穿著輕薄的麻衣,在草原上肆意狂奔。他們的馬背上掛著藤編背簍,裏頭全是割下來的新鮮牧草。


    哲羅姆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花, 百無聊賴地蹬著蹄子曬太陽。庫伯正在他不遠處收割牧草, 鐮刀唰唰唰割下去, 草捆被從半空丟過來, 哲羅姆也不需要動,隻需要挪挪屁股,那些牧草就會掉進他身上的筐子裏,準頭特別高。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個了。


    “裝滿兩筐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別忘記附近散養的那些羊和牛!”庫伯喊他。


    哲羅姆擺擺手:“我知道了。”


    幾十隻野生的尖齒羊和雙頭牛就在附近悠哉吃草,他們被半人馬族圈在中間,跑也跑不過、打也打不過, 漸漸地變成了被馴化的家畜。


    哲羅姆看了看遠處的小樹林,幾個精靈和狼人從裏麵勾肩搭背出來,手裏或多或少提著些野雞之類的獵物。


    精靈和狼人族都是天生的獵手, 除了他們的頭領互相不對付之外, 普通族人相處的都很融洽。他們發現攜手圍獵效率更高, 如果精靈的箭沒有射中,獵物也會被狼人堵截。


    鳳蘭城附近人類的身影是最多的。他們在樹林裏忙碌著采摘果實、種子,開墾荒蕪的田地也是他們的工作。所有農民都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可以用最快速度把農活幹完。


    每天吃午飯的時候, 所有種族的人們三三兩兩往城裏去,同吃一鍋飯,同聊一樁事, 儼然是異族兄弟。


    鳳蘭城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這種多種族大雜居的狀態。


    重建工作依然漫長且困難。


    但是比基建工作更困難的是元菱的修煉進度。


    她已度過了築基中期,對靈氣需求比初期更高。


    昆伯勒大陸的靈氣稀薄程度似乎和環境正相關, 精靈族的領地靈氣濃鬱,草原次之,像這種被夜魔占領過的城池幾乎毫無靈氣,好像地脈被吸幹了似的。


    元菱坐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閉目打坐,樹葉投下的陰影正好將她的臉遮蔽。


    本來是日華正盛的中午,可靈氣稀薄到連維持一個大周天都不行,元菱一臉挫敗地睜開眼。


    她儲物袋裏的靈石已經耗盡,而這裏人們所謂的魔法石根本不能用來修煉。她用盡千方百計,結果身邊的靈氣濃度還比不上靠近某個人。


    元菱歎了口氣,就算是到靈氣最濃鬱的精靈族聖樹上,她想修煉到金丹期估計也要漫漫時光。


    十年、二十年?就算修仙者壽元漫長,她又能持續多久呢?


    正苦惱著,樹下有腳步聲傳來。


    一身黑衣的愛格伯特站在樹下靜靜看著她,手裏捧著一個木盒。


    兩人一高一低相望了一會,元菱反應過來,輕身躍下樹來:“找我什麽事?”


    男人將手裏的木盒往前送了送:“給你的。”


    打開來,裏頭疊著幾件精致的衣服,布料上有精美的刺繡、珠貝串,邊緣還有繁瑣的蕾絲花邊,布料昂貴華麗,大約是這個時代女士會喜歡的款式。


    “你從哪裏得來的?”


    愛格伯特的目光好像落在她臉上,又好像沒有。


    “阿乙買來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讓他們去找別的。”


    元菱本來想推辭,但是一想周圍好像一個女孩也沒有。蔓迪是馬身,總不可能穿得下。


    她看著那些絲綢、棉布的裙子,“謝謝。”


    愛格伯特滿意了。


    他看著元菱放在樹幹上的蒲團。


    “你在修煉?”


    “嗯。”


    愛格伯特輕輕問:“我可以留在這裏陪你嗎?我不會發出聲音的。”


    “……為什麽?”


    “從前我還是小孩時,都是和你一起修煉。雖然我一直不明白靈力和魔法有什麽區別,”愛格伯特滿臉不在乎,“但你說的就是對的。”


    元菱張了張嘴,她好像也沒有別的拒絕的理由。雖然模樣變成了成年男人,但他和從前那個安安靜靜的紅眼少年,本質是一個人。


    元菱將蒲團放在樹邊的草地上,愛格伯特就坐在不遠處,兩人中間隔著幾米距離。


    她悄悄睜開眼看了看,發現對方就真的就隻是坐在樹根旁冥想,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頭,背脊很直,沒有發出一點吵鬧的動靜。


    而且因為有他在身邊,也不知道為什麽,修煉速度事半功倍……


    肉眼可見的靈力漩渦瘋狂盤旋,這小一片草地靈氣濃度是周圍的起碼十倍。她幾乎是感覺到那些靈氣呼嘯著往她經脈裏湧,充斥丹田靈力海。


    元菱完成兩個大周天的循環後,忍不住輕輕呼出一口氣。


    神清氣爽。


    而帶來這一切的靈氣源頭僅僅是幾米外那個坐著不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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