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有你們什麽事兒,若是玩死了,大人不要了你們的狗命!”


    陸炳軒啐了一口,將幾人趕了出去,那幾人也不走遠,躲在門外影影綽綽地偷看,陸炳軒並不阻攔,由著他們。


    錦衣衛詔獄的獄卒各個心狠手辣,玩死個把人那是常有的事兒,但語嫣然是姬如淵親自審訊的人,沒有他的吩咐,沒人敢讓她死。


    他從一堆刑具裏挑出寸許長的鐵釘,在手指上輕輕紮了下,便“嘶”叫了一聲,“真他娘的疼!”


    “這雙手可真是好看!若是被東廠的劉督主見到了定是欣喜若狂,早早把你這手剁下來製成器具把玩。”陸炳軒溫柔地撫摸著語嫣然修長的手指,繾綣的表情好似撫摸著心愛之物,隻是下一刻,他卻拿出一根長釘,慢條斯理地插入語嫣然纖細的手指。


    十指連心,痛入肺腑,躺在刑架上的女子身子不住地顫抖,咬緊嘴唇,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卻是硬撐著一聲不吭。


    “聽聞你擅琵琶,可惜我們這群糙爺們兒都不通音律,留著這手也無甚用處……”陸炳軒的聲音很是溫柔,時不時地替她撩開粘在肌膚上的濡濕發絲。


    語嫣然的手指一根根被他紮上釘子,鮮血淋漓,縱使曾受過嚴格的訓練,也依舊無法承受這般痛楚,本就潰爛的唇瓣被她咬得鮮血淋漓,身子不停地顫動。


    待十指盡數施刑,語嫣然已痛得昏死過去。


    陸炳軒命人端來一碗參湯,向伺候月子裏的婦女般細心為她喝下,複又用力掐她人中,迫她清醒。


    他在桌案上挑挑揀揀,拿起一根手臂錯的木棒,笑眯眯地走近語嫣然。


    “你可別小瞧這東西,可比東廠那群醃狗的玉勢好用多了,這是用栗樹木頭做的,長到碗口粗的樹幹鋸成板,拖到日頭下曬幹水分,將一端削成槌狀,用鐵皮包上,再鐵皮上隔出層層倒勾,用作廷杖最是好,一杖下去,再用力一扯,倒勾咬住皮肉輕鬆撕下一大塊兒。咱錦衣衛執掌廷杖,我瞧著這東西好用便想著拿來試一試,你瞧這上麵的鉤子都還是新的,特意為你做的,你可歡喜?”


    他將那長滿倒刺的鉤子輕輕蹭了蹭她柔嫩的肌膚,便是這般已疼痛難忍,再是深入,便是想象已讓人毛骨悚然。


    外頭偷瞧的獄卒各個聽得汗毛倒豎,一人道:“這刑訊逼供還得靠咱陸爺,心思詭譎、手段之狠辣無不令人歎服。”


    另有人小聲嘀咕道:“陸爺雖厲害,比咱鎮撫使大人猶是不及,姬大人製人皮燈籠的手藝那才叫絕……”


    錦衣衛詔獄不愧是人間地獄,獄卒們談論起扒皮抽筋、烹人煮肉猶如喝茶吃飯,絲毫不覺得恐怖殘忍。


    語嫣然在進入錦衣衛那刻便知自己難逃一死,卻沒料到自己死前竟要受如此折磨。一想到過了今日,頭領的計劃完成,自己遠在北鮮的貧苦親人終將迎來新生,她身上的苦痛便也不那麽疼了。


    陸炳軒慢悠悠地飲了一口酒,拿起滿是倒刺的木棍,正待深入。


    這時,突然有人急匆匆喚道:“陸大人,出大事兒了……”


    那人身著錦衣衛華服,顯是官職在身,見陸炳軒身則有人,忙止了聲,麵色焦急地小聲在陸炳軒耳畔嘀咕了幾聲。


    躺在刑架上的語嫣然忙撐起十二萬分精神,側耳細聽,卻隻隱約聽到,“重傷……太醫……問罪……”


    “這可怎麽辦?”那人說罷急得團團轉,甚至連刑架上赤身裸體的語嫣然都不看一眼,顯然是急火中燒了。


    陸炳軒收起了方才刑訊時的溫情,一臉寒霜地摩挲著手上的酒壺,一時竟也沒了主意,似是不經意的一瞥瞅見了躺著的語嫣然。


    見那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拿起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冷冷道:“都是你招供了虛假的消息,害得主上……這下全完了,要變天了!”


    他越是抽打,女人越是興奮,由原來的低笑變成放聲大笑,低啞幹涸的笑聲猶如夜梟,粗噶的令人背脊發涼。


    女人瘋狂大笑:“成了,頭領的計劃成了!”


    陸炳軒抽得愈發狠辣,鞭鞭見血,“你猖狂個什麽,我泱泱華夏還治不了你這蠻夷小國。”


    “哈哈哈——狗皇帝死了,大周必亂,屆時我北鮮鐵騎揮鞭南下踏平你們中原……”她話尚未說完,便見陸炳軒的臉色大變,匆匆丟了鞭子便和報信的人一同出去了。


    女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大叫道:“等等,你去哪裏?”


    陸炳軒回過頭,冷笑一聲:“忘了告訴你,今個兒是八月十四。”


    一句話令女人如墜深淵,眼中的絕望瞬間將她淹沒。


    頭領苦心孤詣數月才部下的險境,被她得意之下說了出來,數年經營毀於一旦。


    卻說陸炳軒出了刑訊室,便對下頭的人下了封口令,今日在場的獄卒俱是他心腹,早先他和獄卒故意用各種輕慢的語言和態度折辱她的精神,又用刑具侮辱她的身體,她胸中一腔怨恨無處發泄,此刻聽聞大計得逞,壓抑的情感便無處宣泄,最終無意間吐出計劃的核心。


    想到此,陸炳軒由衷對姬如淵生出欽佩之意。


    時值中秋,碧霄無雲,皓月當空。


    武安侯府外的黑暗中潛藏著魅影重重,夜風中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大人就讓咱們帶著這幾個兄弟能行嗎,不是說北鮮的細作要來偷防禦圖嗎?這點人根本就不夠看的!”一縷月光照進暗巷中,杏黃底色上的蟒紋熠熠生輝。


    男人身著飛魚服,腰係鸞帶,不是錦衣衛又是誰。


    “那不是還有五城兵馬司和東廠麽!”另一人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細作明明是咱錦衣衛抓的,功勞卻要被東廠拿去,這幫醃狗也忒下作!”


    ……


    太白樓,姬如淵獨坐軒窗,一條腿取起半坐在窗台上,一隻手握著酒杯遙遙對著遠處的明月舉杯。


    “你倒是好雅興!”陸千戶急匆匆從上樓,瞧見他難得的儒雅模樣不由一愣,隨即又疾走兩步,小聲道:“宮裏來信皇上亥時一刻從東華門出宮取道朱雀街,這會兒怕是人已經到了。”


    皇帝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悄悄出宮,由心腹太監及暗衛陪同,去了哪裏旁人不知道,但卻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睛。


    姬如淵勾唇笑了笑,“看來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此刻距離武安侯府數條街的一座朱紅府邸外悄然走來一行人,幾經折轉,隱沒在碧瓦紅牆之中。


    第53章 刺殺


    院中幾株翠綠芭蕉葉,幾株番紅,清風徐徐,婆娑樹影映在碧紗窗上,燭影晃動,一絲水聲溢出窗外。


    室內燭火搖曳,一方黑檀繡銀竹屏風隔出旖旎的空間,透過鏤空紋理映在牆壁上的粼粼光影,如水紋蕩漾,其間有美人如畫,伶仃纖細的一道影,蝤蠐微側,柔荑輕抬,有晶瑩的水光瀉如銀河,落入來人的瞳中。


    嫋嫋熱氣,蒙蒙白霧,從屏風後溢出的熱氣一瞬間炙熱了他的胸膛,讓他原本有些幹渴的喉嚨更如燒著了一般。


    女子沾了水的蔥白手指,劃過修長的脖頸,精致的鎖骨,向著那雪白的峰巒而去。


    男子抑製不住發出一聲輕喘,卻無端驚動了屏風後的美人。


    她猛地睜開雙眼,警覺道:“誰?”


    屏風外無一絲聲響,女子快速起身拿過一旁衣架上的中衣,快速披在身上。


    光影浮動,起身的刹那是窈窕到再掩不住的春光曼妙。


    “是我。”男子的聲音略顯粗重。


    屏風後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隻聽一聲驚呼,有凳子摔倒的聲音。


    男子顧不得其他,快步轉過屏風,入目是一片雪白,女子伏倒在地,披在身上的玉色中衣滑落在腰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沾了水的墨色青絲貼在背上,濕漉漉的,黑白交疊,猶如妖冶的蛇女。


    驀然闖入的男子似是驚到了她,忙伸出青蔥玉指將滑下的衣衫往上拉了拉,抬手之間露出了身上大紅色牡丹肚兜,男子的呼吸不由重了重。


    女子察覺到異樣,忙撐著地便要起身,卻是試了幾次也站起來,不由嚶嚀出聲。


    他顧不得其他,忙上前攙扶,入手肌膚軟滑如玉,迎麵是香氣襲人。他陷落在那一方旖旎天地裏,尚未及沉淪,便瞧見一絲銀光。


    殺氣陡然襲來,蕭綦下意識後仰,隨之大叫一聲。


    “去死吧,狗皇帝!”女子揚起的一張臉雖是嫵媚嬌豔,卻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清麗無雙。


    刺殺來得毫無預兆,片刻前的無限旖旎盡數化作鋒利的殺氣,女子一擊不中快速回身再次反撲上來,蕭綦的後背已抵在浴桶之下,退無可退,匕首轉眼便至,朝著他的胸膛狠狠刺來,強大的求生欲讓他在慌亂中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女子的氣力卻是不少,蕭綦漸漸不支,力竭之時雙腿陡然一彎,身子下跌,匕首劃過他的胸痛,帶來一陣刺痛,卻未有鮮血流出,顯然內裏是穿了軟蝟甲之類的物事。


    見一擊不中,女子雙目圓瞪,咬緊牙關再次朝著蕭綦刺來,這次卻是朝著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刺,蕭綦再顧不得帝王的形象,快速朝著外麵爬起,他推翻了屏風,砸在女子身上。


    那女人腳步踉蹌一下,卻瘋了一般從身後撲上來,再次與蕭綦糾纏在一起。


    他此時已是後悔不迭,深夜從宮中潛入皇嫂的內室,這般輕浮行徑,縱然是大周的天子亦不敢教人知曉,入內室前便將暗衛驅趕至內外。


    不過這數次的糾纏已叫外頭的人生了疑心,莫公公顧不得其他,推門而入,見到糾纏的兩個人影,起先以為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隻聽得蕭綦大喝:“救駕!”


    莫公公再一睜眼,見陛下更被一握著匕首的女子壓在身下,來不及上前便見一道兒黑影飛掠而過,一腳踢飛了女子手中揚起的匕首。


    “叮”地一聲紮在了黃梨木櫃子上。


    姬如淵的動作很快,不過眨眼工夫便從女刺客手中救下了蕭綦。


    暗衛也在此時紛遝而來,快速拿下了刺客。


    此刻蕭綦正坐在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身側站著暗衛數人,飲下一口熱乎乎的壓驚茶,皇帝陛下驚出的一身冷汗方才散了去,暖暖的一股熱流自候間流入肺腑,令他安心了不少。


    “敬妃呢,你們把她藏在哪裏?”


    被兩名暗衛押著跪在下首的女刺客此時衣不蔽體,大片的肌膚露在外麵,鮮豔的紅肚兜亦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若隱若現的雪白雙峰,而此刻的蕭綦再沒有了先前的旖旎心思,此刻看著她仿若一個吐著紅信子的美女蛇。


    女人仰首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狗皇帝竟然跟自己的兄嫂苟合,你午夜夢回不怕惠昭太子找你索命嗎?!哈哈——”


    “住口!”莫公公上前便是幾個嘴巴子。


    姬如淵更狠,一腳踢在女子胸腹間,隻聽喀嚓一聲,女人已不知斷了幾根胸骨,撲倒在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陛下,敬妃應該還在這間屋子裏,伺候的婢女確信敬妃亥時正尚在房中,此後並未有人出過這間屋子。”暗衛統領低聲道。


    蕭綦到底是擔心敬妃的安全,忙吩咐侍從在屋中尋找,暗衛顧忌著皇上的安全也不敢分散人手,隻吩咐了院中的婢女在屋中尋找。


    “找到了。”一高個兒婢女揚聲道。


    蕭綦聞言不由上前幾步,暗衛雖擔心卻也不敢攔著,直到打開的櫃門漏出一片雪白的肌膚,蕭綦忙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暗衛統領,後者會意忙揮手,所有人都背過身不去看。


    所有人都想到敬妃是在沐浴中途被人暗算,此刻怕是未著片縷。


    “她怎麽樣,有沒有事兒?”本應該離開的蕭綦卻遲遲不願離去。


    婢女忙給敬妃披上了衣服,合力將敬妃從櫃子裏抬了出來,蕭綦顧不得其他急匆匆上前。


    被放在榻上的女子雪膚花貌,長長的青絲鋪在榻上,一張薄衫勾勒出女子穠纖有度的曼妙身姿,尤其一雙小腳圓潤如珠。


    蕭綦的眸光微亮,腳步不由快了幾分。


    婢女將敬妃安置好,忙轉身俯首道:“敬妃隻是昏睡過去了,並無大……”她轉身轉得太急,不小心絆了腳。


    剛剛靠近床榻的蕭綦,便被一婢女撲倒在地。


    “小心!”姬如淵飛身而來,卻仍是慢了一步。


    蕭綦在聽到姬如淵喊聲時便意識到自己大意了,莫公公緊隨蕭綦身側,在婢女身子歪倒的前一刻便擋了一下。


    最終姬如淵趕到時,三人同跌倒在地,同樣又是一腳,婢女被踹飛出去老遠。


    同時露出了被婢女壓在身下的兩人,莫公公當胸中了一刀,此刻鮮血已染紅了大片衣衫,口中也流出了一串血珠。


    “皇上您沒事兒吧!”暗衛統領心知自己此番保駕不力恐有性命之憂,此刻正是心急如焚,走到近前一看,陛下除了手背上被劃破了一小片皮肉,再無其他損傷,不由輕輕舒了一口氣。


    甩飛出去的婢女此刻正與兩護衛纏鬥在一起,此女暗器頻發,功夫比之先前行刺的女子高了數倍,在數暗衛的圍攻下仍不見頹勢,她大笑道:“狗皇帝你中了我的蛇毒,休想活著離開!”


    姬如淵查看皇帝的傷勢,果然被劃破的傷口處露出的血呈青紫色,顯然匕首上有毒,再一看莫公公已經沒有了呼吸。


    “不行,必須要馬上為皇上處理傷口。”姬如淵作勢便打算為皇帝吸毒,暗衛統領卻攔住他,先一步道:“皇上,姬大人武藝高出屬下數倍,由他保護陛下更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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