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拖起皇帝的手將嘴湊了上去,快速吸了一口血吐了出來。


    姬如淵見狀便不再糾纏,快速加入戰局,“把解藥給我,或許我可以留你一條全屍。”


    高個兒女子一揮手迅速扔出五枚暗器,那暗器似是長了眼睛。


    “想救他沒那麽容易!”說話間,女子兩指放於嘴邊,呼出一聲長哨,黑暗中傳來窸窣聲響,八九個黑衣人破門而入,外麵也傳來了驚叫聲,顯然外頭也有殺手,且不少。


    姬如淵知道此行怕是凶多吉少,摸出響箭便打算通知附近的錦衣衛,卻被皇帝大喝一聲製止。


    他皺了皺眉頭,卻也沒說什麽,隻對暗衛統領司銘使了個眼色,讓他用別的方式聯係手下。


    皇帝中秋夜半出現在嫂子的閨房,無論怎麽解釋都是有悖人倫的醜聞,皇家丟不起這個人,況且尚有關隴秦氏虎視眈眈,若是傳出去,陛下的皇位怕是坐不穩了,萬不得已,蕭綦自是不敢冒這個險。


    姬如淵繡春刀若驚鴻飛起,一刀割破一黑衣人的喉嚨,鮮血噴濺而出。


    很快,他的身邊又圍攏上來三人,當中一人便是先前殺死了莫公公的高個兒婢女,此刻她手中持劍,與另外三人配合默契,劍也極快。


    不過轉瞬四人已交手數百招兒,姬如淵也認出了當先女子的身份,冷笑道:“原來是你!”


    這女人正是不久前挾持沈謠,與他交手的女人,而監牢中的語嫣然明顯是個冒牌貨。


    即便臉可以偽裝,攝魂術可以令人迷惑,但一個人的劍法招式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


    女人見自己身份被識破隻嫣然一笑,細劍飛起,劍若流雲飛雪般在手掌轉了一朵劍花,再次朝著姬如淵刺來。


    三人配合有間,姬如淵一時奈何不了他們。反倒是司銘那邊不由樂觀,暗衛雖說一個個都是個中好手,但此行皇帝帶的人並不多,八個人擋二三十個武功高手實在有些艱難,尤其中間還有一個手無寸鐵的皇上。


    更要命的是司銘那邊對上一個手持鐵槍的彪形大漢,一杆鐵槍舞動如飛,如一條巨蟒不斷地纏上司銘等人,姬如淵眼角餘光撇向院中,見王府護院已被殺的不剩幾個,若再不離開此處怕是凶多吉少。


    他心一橫,便是冒著被刺傷的風險也必須離開這裏。


    飛身掠起,一時劍光大盛,麵前的三人都受了傷,而他自己也有些氣力不濟,快速奔至蕭綦身旁,低聲道:“皇上我背您離開,魏國公府離此處不遠。”


    他來之前給陸炳軒留了信兒,半個時辰已過,陸炳軒怕已在來的路上,此時衝出去正好。


    暗衛們拚著一死拱衛在前,司銘護衛在側,姬如淵背著蕭綦,且戰且行。


    “皇上,求您帶上敬妃娘娘!”姬如淵眼角餘光瞧見一身手矯捷的老婦背著敬妃跟隨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她的身旁同樣拱衛著幾名侍從。


    蕭綦此刻傷口刺痛,眼睛也有些花,依稀認出那老婦正是從前宮中舊人,一直跟隨在先太子身前伺候,微微遲疑,他對司銘道:“帶上她們。”


    姬如淵卻是一肚子火無處發泄,都火燒眉毛了,還想著美色,況且對方已年過三十,不過一半老徐娘,值得這麽冒險嗎?


    “快趴下!”話音未落,□□穿透門窗若飛蝗而至,姬如淵揮刀如網,隻聽“當當當”聲響,腳下的□□越落越多,趁著第一批□□射盡,姬如淵一刀劈了破舊的半扇門,快速飛上屋頂,貼著院牆朝前疾奔。


    忽然背後一陣勁風掠過,姬如淵回首隻見一柄三尺青峰就要刺入蕭綦後心,姬如淵猛然轉身,揮刀砍去,卻隻泄了她三分力道,左臂生受一劍,同時他一腳將敵人踢落屋頂。


    他背著皇上貼著院牆急奔,身後不時有弓弦聲動,每每羽箭襲來,他身則便有暗衛倒下,待出了王府,便隻剩下司銘帶著的寥寥暗衛,瞥見老婦和她背上的敬妃,姬如淵略略驚訝,沒想到這老婦這般厲害。


    “有人來了。”姬如淵凝神聽了一會兒,便道:“是錦衣衛。”


    果然,不過幾息之間,一隊錦衣衛出現在視線盡頭,姬如淵忙趕了過去,吩咐陸炳軒斷後,他自個兒則帶著眾人就近去了魏國公府。


    沒辦法,皇上的傷勢耽擱不得,他從前也曾中過蛇毒,知道中了蛇毒的人不能劇烈運動需馬上施救,此處距離皇宮還有些距離,待他趕回宮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這一夜的魏國公府也並不平靜,沈謠因早知中秋夜會發生大事兒睡的不踏實,而魏國公則是徹夜未眠,極近夜半仍在書房走來走去,不曾入眠。


    忽然,窗外響起細微聲響,一暗衛入得書房,低聲道:“錦衣衛北鎮撫使姬如淵正帶著一行人往國公府行來,他背上背著個人,身後似有追兵。”


    能讓姬如淵主動背負的人是誰?


    沈翕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往深處想,忙將管家叫來囑托了幾句。


    不到一炷□□夫,姬如淵便帶著人硬闖了進來,管事帶著數十護院圍在他們身則,卻也奈何不得。


    “姬大人深夜闖入我國公府,有何貴幹?”沈翕施施然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姬如淵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微微側首,露出背上之人的半張臉,沈翕麵色陡然一變,忙讓護衛都退下,將一行人引入屋內。


    進了屋子,姬如淵忙道:“皇上中了蛇毒,快將府醫叫來。”


    沈翕忙吩咐管家去請人,管家卻為難道:“張府醫昨個兒告了假,要三日後方歸,眼下府上並沒有大夫。”


    原本勉力打起精神的皇上聽聞此言,險些昏過去,顫抖著嘴唇道:“禦醫……”


    姬如淵道:“司大人去請禦醫。”


    司銘有些猶豫,身為暗衛統領,他是不能離開皇上的,思慮再三,他吩咐兩名輕功絕佳的屬下手持金牌入宮請禦醫。


    入宮章程繁雜,司銘很是擔心皇上等不到太醫來。


    這時,管家悄然上前對魏國公道:“六姑娘懂些醫術,是不是先將人請來瞧瞧。”


    第54章 貴人


    沈翕這才想起來不久前臨江侯世子落水昏厥正是沈謠救醒的,但是皇帝不必其他人,若是治不好便是誅九族的罪過,沈翕不敢冒險。


    早在管家說出府醫不在府上時,姬如淵便想到了沈謠,但他也有顧忌,私心裏不想讓沈謠卷入這場陰謀中。


    沈謠本就睡得不甚踏實,又聽到院子裏低低的說話聲,忍不住喚了青竹幾聲,問道:“可是小少爺出了什麽事兒?”


    青竹掌了燈,低聲道:“好像是的,綠柳正在院子裏不肯走。”


    “走,去看看。”沈謠快速更衣,隨著綠柳去了杜鵑院。


    嬰兒床上躺著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娃,此刻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正抓著小腳丫往嘴裏送,臉上又掛著濕漉漉的淚痕,見沈謠看過來,忙伸出小手“呀呀”地叫。


    沈謠抓住他胡亂揮動的小手,沈小九忙又伸出肥嘟嘟的小腳丫往沈謠的嘴裏塞,那小表情仿佛在說:快吃呀,很香的!


    綠柳忙上前抱起沈小九,急道:“先前小少爺一直哭,臉部漲紅,小身子一直繃著,一抽一抽的,奴婢心中害怕又不敢請府醫,隻能求助六姑娘,請六姑娘看看他怎麽了?”


    沈謠接過孩子,自己檢查一番之後,複又問道:“她是頭次出現這種情況嗎?”


    綠柳點頭稱是。


    她又讓綠柳尋來沈小九的糞便,都很正常。依她看來,沈小九很可能是腹絞痛,但腹絞痛一般都是三個月以上的嬰兒才會出現的,沈小九才將將兩個月。但事無絕對,沈謠自知醫術不精,也不敢妄下結論。


    她將沈小九平放在小床上,手掌向右打著圈為他按摩肚子。沈小九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沈謠,一雙小手慢吞吞地四下亂舞。


    前院得了沈翕吩咐的管家帶著嬤嬤四處找不到沈謠,正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後院的燈火也次第亮起,沈謠聽到了隱藏在黑暗中的細碎話語,不由將目光落在綠柳身上。


    “是誰讓你將我引到這裏來的?”沈謠清明的眸子平靜地看著綠柳,既不生氣也無驚訝,似乎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綠柳眨了眨眼,不解道:“奴婢不知六姑娘在說什麽?”


    杜鵑院自從安姨娘逝去之後便鮮少人問津,因而管家一時尋不到她。


    “姬如淵可是來了國公府?”沈謠收回手,將沈小九交至綠柳手上,低聲道:“沈小九若是出了岔子,我饒不了你,便是你的姬大人也不行。”


    綠柳忙垂首接過沈小九,低低道:“奴婢記住了。”


    沈謠出了杜鵑院沒多久,便碰到了管家一行人,也從他口中得知有貴人中了蛇毒需要醫治的消息。


    “六姑娘,老爺讓我問問您有沒有把握,若是沒有成算隻當老奴沒來過,事後姑娘隻說自個兒略看過幾本醫書便是。”管家是得了沈翕的吩咐偷偷來尋沈謠,隻是遍尋不著,動靜便大了些,但好歹在內宅,這事兒也傳不出去。


    沈謠詢問了貴人的傷情之後,略沉吟道:“約莫有七成把握。”


    “七成!六姑娘您可知道若是貴人有個差池便是殺頭的罪!”管家也有些拿不準,這便要回去稟報魏國公,卻被沈謠攔住了。


    “便是治不好,拖延到禦醫來也是可以的,走吧!”沈謠吩咐青竹回去拿藥箱,自個兒隨著管家去了前院。


    有了這個保障,管家放心了不少,即便治不好也確保不能在魏國公府出事兒。


    直到走出很遠,管家才忽然想起沈謠說的是‘禦醫’而不是‘太醫’,心中驚詫之餘,對六姑娘更是欽佩不已。


    在沈謠得知人是姬如淵背來的,心中便有了推算,再有管家的警告,她便猜出來人的身份。


    尚未入東廂房,她便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姬如淵,似是早料到她會來,隻瞧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進了屋子。


    也不知是哪兒來這麽大的火氣,倒是沈謠老遠便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


    入了內室,隻見數名勁裝男子守在床榻前,自個兒的父親魏國公正來回踱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見到她來,先是鬆一口氣,後又緊張地繃起了臉。


    “六丫頭,茲事體大,你可有把握?”沈翕緊張地盯著沈謠,不錯過她臉上一絲神情,但凡她有一絲猶豫,沈翕便打算將人攆回去。


    沈謠朝父親點了點頭道:“父親且稍候,待我看過傷勢便知。”


    病榻上的男子年約四十許,相貌端正,隻身材略顯臃腫。


    司銘忙問道:“這位是?”


    沈翕忙解釋道:“這是小女,她從小學醫,師從神醫孫不棄。”


    “令愛看起來也不過十二三歲,這未免也太過兒戲,若是主子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如何承擔得起?!”司銘擋在床榻前,不讓沈謠查看傷勢。


    沈翕心中也實在沒底兒,見司銘阻攔,隻訕訕道:“她隻是看看傷勢。”


    孫不棄是當世神醫,醫術便是太醫院院首也不能及,他的弟子多少有些分量,奈何沈謠年紀又太小,便是打娘胎出來就給人看病,以她的醫齡給陛下看病也是不夠格的,況且她還是個女子。


    杏林世家醫術多是傳男不傳女,有名望的大夫都是男子,女人的醫術又能高到哪裏,因而司銘說什麽也不肯讓沈謠醫治。


    沈謠也不強求,掃了一眼床上的人確信他在兩三個時辰內並不會死便打算走。


    見她稍有阻攔便走,司銘心下更是確信對方學藝不精。


    這時,床榻上昏迷的蕭綦□□出聲,他急促地喘息道:“救我救我……”說罷便又昏睡過去,誰都不知道皇上的這句話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他是要沈謠為她醫治,還是將沈謠認作了禦醫。


    趁司銘猶豫不決之際,沈謠快步上前,先是查看了傷口,又摸了脈,複又檢查了蕭綦的雙眼瞼,隨即對司銘道:“快將人扶起來,手臂低於心髒的位置。雖然你已經為他吸了毒,但並不徹底。”


    司銘大驚:“你怎麽知道,我給主子吸了毒?”


    沈謠卻懶得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銅鏡。


    司銘湊近一看,自個兒的嘴唇此刻已腫脹起來,很是難看。


    “毒未入肺腑,我可以救他性命,但你們必須要聽我的。”此時青竹已取來了藥箱。


    姬如淵從頭到尾都似一個旁觀者,未置一詞,倒是沈翕和司銘都有些猶豫不定,沈謠決定下一劑猛藥,冷冷道:“若現在不救,待禦醫來了即便救活了也會留下暗疾,且壽數大減。”


    她說這話雖有誇大嫌疑,卻不是危言損聽,皇上在宮中平日裏養尊處優、恣食肥甘身體本就不甚康健,此番中毒元氣受損,即便救過來身體也會大不如前。


    沈翕和司銘誰也不說話,也沒有了阻攔的意思。


    “快去拿皂角水來。”沈謠她拿來綢緞將蕭綦上臂靠近心端的肢體紮緊,又吩咐人拿來皂角水快速清洗傷口,複又用酒衝洗過匕首輕輕在傷口處切出“+”切口。


    司銘見她拿刀又要阻攔,卻被沈謠冷冷一個眼神唬住,待他上前,傷口已切好。


    從藥匣子裏取出拔火罐用的琉璃瓶在傷口處作局部負壓吸引,吸出“黃水”,與此同時她一邊口述藥方,“生南星四兩十三錢、雄黃二兩十四錢、生川柏五兩十二錢、丹皮五兩十二錢、白芷四兩十三錢、夏枯草三兩十三錢……將這些藥材研細末,用白醋調成糊狀藥餅。”


    除外敷藥物之外,她又開了一張湯劑的藥方,命青竹去抓藥,也幸好這些藥材都是常見的藥材,在張府醫的居所中都備有這些藥材,沈謠細細查過藥材之後便交由青竹研磨,很快便製成了藥餅。


    藥物敷在蕭綦的手背上,頓時一股清涼舒爽之感趨走了疼痛,蕭綦舒服地輕哼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妹娓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伴君獨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伴君獨幽並收藏吾妹娓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