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箏搖頭,“不,我工作很順利。”


    他以為她是因為工作不順利,所以在遷怒他嗎?


    在他看來,她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吧。


    的確,他從來都隻待在自己的世界裏,沉溺於他自己的認定和邏輯中,從不會易地而處的關心她的需求和思想。


    她心裏有一個大壩,不知為何忽然破了個螞蟻洞。


    於是,叫做‘不再忍耐、不再遷就’的洪水決堤,她自己也治不住這大水了。


    “書宇,我做了快5年好妻子、好媳婦,以後不做了。


    “如果你還需要好妻子好媳婦,你要自己想想辦法。


    “我這裏不會主動提供了。”


    說罷,她朝他笑笑,繞過他,大跨步朝家走去。


    深呼吸。


    朗月星空,真是暢快。


    第17章 一首蹩腳小詩【2更】


    懟人一時爽, 懟完了卻又忍不住有心理負擔。


    這大概就是敏感的、極富同理心的人的痛苦。


    但擔心陳書宇難過這種情緒真的完全不需要有,男人一路沉默,回家後卻像下定了決心要維護表麵和平一樣, 立即一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 該跟她說話說話,該喊她睡覺睡覺。


    晚上躺在床上時, 陶箏想, 世上是否有那樣一個人, 基本上沒啥情感上的需求, 隻要丈夫不找事兒就覺得無比幸福呢?


    如果有這樣的人,她真的很適合陳書宇。


    回想戀愛時,覺得他怎樣都好。


    少言是酷, 淡漠是禁欲係魅力。


    可生活啊, 是漫長需要溫暖的。


    一夜安眠,隔日起床時陳書宇已經離開去上班了。


    陶箏洗漱完吃過早飯出發,到了公司立即開始一整個上午的大大小小4個會議。


    中午跟同事們一起吃過飯,她便準備出發去曲哲的律所見他。


    往車庫走時, 李沐陽跟了上來。


    “陶老師, 我下午去外灘那邊見朋友,你載我一程唄。”青年心中雖有踟躕, 卻還是做出些輕快的樣子,語氣自然的與她並肩。


    “好啊。”陶箏走了兩步轉頭看他, “昨天晚上本來說路上聽你分享的, 結果爽了你的約, 沒生氣吧?”


    李沐陽想到昨天忽然出現的陶箏的丈夫, 想到那個男人的氣質和外型, 眼眸斂了斂, 才道:“那有什麽好生氣的,總不能給你倆當電燈泡吧,多尷尬啊。”


    “說漂亮話。”陶箏橫他一眼。


    “……”李沐陽想了想,問道:“你有跟他表達自己的需求嗎?”


    “像你聽我的建議一樣,聽你的建議嗎?”陶箏問。


    “你的建議還挺好使的,我最近每天都用。”他道。


    “……”陶箏立即想到,這家夥要每天用她的建議,豈不是要每天去回想兩個人醉酒的傻樣?


    扶額苦笑,她搖頭道:“你的建議恐怕不太好用。”


    “……”李沐陽沒吭聲。


    陶箏以為他是因為她否認了他所說的建議,而情緒低落,又安慰道:


    “不過不是你的建議不好,感情這種事可能天然就比職場上的事兒更複雜。


    “而且變化莫測。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別人是很難做改變的,我們隻能改變自己。


    “可是……委屈自己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我已經做不到了。”


    說罷,陶箏又覺得自己說的多了,未免有交淺言深的嫌疑。


    她和李沐陽的關係實在很微妙,因為那一晚醉酒,導致他幾乎知道她的所有事,莫名成了上海最了解她現狀的人。


    於是有心裏話,他又恰巧在邊上時,總忍不住想傾訴。


    可偏偏清醒狀態的兩個人,似乎是上下級關係,或者說是合作關係,除了在這個項目裏會一塊工作一段時間外,好似不會有別的交集。


    這樣的關係,說的多了就難免尷尬。


    “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些。”陶箏拉開車門,上車前略窘道。


    李沐陽繞到副駕,聽到她這話立即站直了,一臉嚴肅道:“你怎麽這麽說?我挺願意聽的。”


    “都是些家長裏短的囉嗦,年輕人怎麽會喜歡?”陶箏坐上車。


    李沐陽也拉開車門坐上副駕。與陶箏並肩了,他一邊係安全帶,一邊笑道:


    “你也就比我大幾歲,別講話老氣橫秋的好吧?”


    “你22,我29,比你大7歲。7年,人體內所有細胞都換一遍了,大的可多了。”陶箏啟動汽車,一腳油門駛出車庫。


    “你比我大7歲?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呢?嗯,大概是我長的比較成熟。”李沐陽笑著調節氣氛。


    陶箏翹起嘴角,“你在哪裏下?我先把你送過去。”


    “不用,我跟你一塊兒下就好,我時間不緊張,也比較閑,到地方了我再自己溜達過去就行。”李沐陽說罷,車內又陷入安靜。


    陶箏點開車載音響的藍牙,連了自己手機開始放歌。


    聽了兩首,忽然唱起《電燈膽》。


    “……要走的一刹又折返,能承認嗎我故意當那電燈膽……妄想一天你們會散,會選我嗎……”


    李沐陽聽著這樣的歌,忽然覺得芒刺在背。


    他轉頭偷看一眼陶箏,她專注開車,臉上表情淡淡的,有種讓人望而生畏的距離感。


    轉開頭,他又看向車窗外,風景過眼全沒看到,隻聽著歌,耳朵熱熱的。


    半個小時後,他才轉頭問她:


    “陶老師,去見律師,害怕嗎?”


    正巧紅燈,陶箏轉頭挑眉看他,見他一臉關切,瞬間綻放了笑容。


    “也就你覺得我會害怕了。”她嘴角持續翹著,方才那種疏冷的距離感也散去了。


    “怎麽?”他問。


    “別人都覺得我是女強人。”她聳肩,“女強人怎麽會害怕呢。”


    “不止害怕,還會哭呢。”李沐陽忽而笑起來。


    “再笑把你載去郊外滅口了啊。”她拍他一把,惱羞成怒。


    兩個人說笑幾句,陶箏繃著的煩躁得到緩解,心裏對李沐陽有了些感激之情。


    他年紀雖然輕,又是男孩子,卻很細心溫暖,是個好孩子。


    一路閑聊,不知不覺近一個小時過去,陶箏駛入曲哲律所所在的大廈地下車庫。


    下車時兩個人一塊兒走進電梯。


    “資料都帶了?”李沐陽掃過她手上拿著的薄薄資料。


    “能收集的資料,之前仲裁庭的時候都整理齊了。這次就是過來看看前司提訴的理由是什麽,再考慮怎麽應對。”陶箏幫他按了一樓,自己則按下18層。


    一樓門開,李沐陽一步踏出去,又忽然回身,伸長手壓在她頭頂。


    陶箏正低頭按關門鍵,頭上一重,不明所以的抬頭,青年卻已經收回手,笑望著她道:“加油。”


    “……”陶箏來不及說話,電梯門合上。


    她眨了眨眼,回想方才青年的笑容。


    他摸了下她頭?


    ……


    站在電梯外的李沐陽搓了搓手,將之攥成拳,收進衛衣口袋。


    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低頭笑了笑。


    一樓大廳走過來一個年輕妹子,走到他跟前,發現電梯也沒按,略微詫異的挑頭看他。


    李沐陽忙收斂笑容,卻沒有離開這裏去見什麽朋友,而是伸手按了電梯下樓鍵。


    電梯門打開,他又回到地下車庫。


    循著記憶找回陶箏車邊,他掏出早揣在兜裏的紙條,在她汽車擋風玻璃和司機位車門玻璃上扣扣摸摸了好半天,才將紙條插好。


    確認紙條不會輕易掉落,李沐陽才離開。


    走出大廈,他打了個車,直接回公司了。


    ……


    ……


    聊完一審的事,陶箏長長吐出一口氣。


    “要不要晚上請你吃飯,給你壓壓驚?”曲哲送陶箏到電梯口,笑著問她。


    陶箏搖頭,“謝謝,不用啦。再說就算要請,也該是我請你。”


    現在她心裏煩著官司的事兒,壓根兒不想跟曲哲吃飯,她隻想對跟這個官司相關的所有人所有事都眼不見為淨。


    昨天跟陳書宇說要與律師吃飯,也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請客戶吃飯,也很正常嘛。”


    “哪裏需要壓驚,一回生二回熟了。”陶箏苦笑,“一審的時候,我照樣在樓下等你,給你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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