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箏不敢置信的盯向陳書宇,對方見她看過來,很從容的點點頭,那副樣子,如此的理所當然。


    誰準備今明年生孩子呢?


    他就這樣準備好了?


    她怎麽不知道這事?


    繃直了唇線,她咬緊了牙關才忍住不開口。


    心裏的火卻開始燃燒,指尖越來越涼。


    這頓飯很香,陶箏卻味同嚼蠟,坐立難安。


    飯後她婉拒了婆婆的挽留,裹上圍巾便率先出了門。


    婆婆送她到電梯口。


    “媽,外麵冷,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們。”陶箏揉了揉婆婆手臂。


    “你們有空就回來坐坐,想吃什麽提前跟媽說也行。”婆婆反握住陶箏的手,感受到冰冷,她忙握緊了幫陶箏搓揉。


    陶箏笑笑,沒有說話。


    婆婆轉頭看一眼兒子,自始至終這孩子都沒怎麽說話,但他也不是不高興,他從小就這樣,話少,不太表達自己,跟他爸爸一樣。


    再去看向陶箏,她心裏忽然有種不安感,不自覺將陶箏的手握的緊了些。


    電梯門在這時候敞開,陶箏抽回了自己的手,笑著作別。


    老太太站在電梯口,看著兒子兒媳站在電梯裏,中間相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對門那家的女兒女婿同出同入,總是挨挨蹭蹭的講閑話,自然而然散發著親昵熱乎勁兒。


    可他們家這一對孩子,好像從來不那樣……


    電梯門關上,老太太眉頭皺起,生出滿腹擔憂,卻又無從著手。


    ……


    ……


    坐在回家的車上,陶箏盯著窗外風景,一直努力讓自己平靜,想要平息怒火。


    可竄上腦海的全是他的漠視,他的不尊重,他的理所當然,他掩藏在溫柔和氣之下的強勢和自私……以及他對結婚時諾言的辜負。


    坐在副駕上,陶箏氣的快要燃起火來,陳書宇卻毫無所覺。


    大概隻有她死了,他才會發現她與以往不同。


    汽車駛進車庫,陳書宇熄火,陶箏拉開車門走下車,邁步走向樓梯間,沒有回頭。


    陳書宇鎖好車,發現她已經走到樓梯間門口了。


    下車後跨大步追上,他抱怨一句:“怎麽走這麽快。”


    語氣很平和,並不糟糕。


    陶箏仍然差點氣笑,她轉頭凶惡的瞪他。他對上她眼睛,然後詫異的微微挑起眉。


    為了與他交流,她不能變成熟,她得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精神頭,他才能意識到她在不高興,才會認真對待她的怒火。


    因為成熟的平靜的溝通,他會覺得無關緊要,四兩撥千斤的將她的一切提議化解。


    真是可笑。


    “你為什麽跟媽說我們今明兩年內要孩子?”


    她盯著他,目光如冷刀。


    “怎麽了?”他跟著她走進電梯,滿臉疑惑。


    “我剛進派勝,又還在打競業官司,正是事業轉型最關鍵時期,我怎麽可能在這個階段要孩子?


    “我哪裏來的精力和時間?


    “而且你跟我商量過嗎?孩子是你一個人就能生的嗎?


    “你可以漠視我,可以不知道我現在處在什麽壓力下,但請你不要隨意安排我的人生可以嗎?


    “陳書宇!”


    她終於還是沒能壓住火氣,聲音逐漸變大,語速也在加快。


    電梯在一樓停頓,一對母女走進來,她們朝眼眶發紅滿麵怒氣的陶箏看一眼,又飛速梭一眼微微皺著眉的陳書宇。


    夫妻兩人不約而同躲開了那對母女的打量,沉默一會兒,陳書宇才又將目光凝向陶箏。


    他被她的怒火燒的有些怔忡,他已經好久沒看到這麽憤怒的陶箏。


    多久呢?大概有幾年了。


    最近的她,好像格外沒有耐心,格外的易怒。


    “是工作壓力太大嗎?”他低聲問,對她的情緒隻有疑惑,“我隻是隨口跟媽說一下,免得她一直嘮叨我們。”


    陶箏看一眼站在他們麵前的母女的背影,不想在外人麵前與他爭吵,想要保留體麵,可在情緒的煽動下,她控製不了自己:


    “你隨口說一下?


    “你就沒想過,你這樣說過後,你媽會沒幾天就問問我準備的怎麽樣,身體檢查的如何,有沒有按時測孕酮,你要我一直一直欺騙她的期待嗎?


    “剛結婚那會兒她就期待過,你不記得了嗎?


    “她滿懷期待的想著這兩年抱孫子,結果一直失望一直失望,你不心疼自己的母親嗎?


    “她的期待會一直給我施壓,雖然我沒有向她做出承諾,可作為女人,我情感上還是會無法自控的自責、焦慮,甚至憤怒。


    “你也不心疼老婆嗎?


    “我們這些在你身邊的人,有沒有哪一個有榮幸,能享受你的關心?”


    對於他來說,其他任何人的任何情緒都不重要。


    期待也好,失望也好,都是小事。


    他始終這麽無辜,這麽和和氣氣的質疑別人為什麽總是這麽易怒、這麽難相處。


    “……”陳書宇沒吭聲,電梯門開,他護著陶箏先走出去,自己才跟上。


    兩個人沉默著走到門口,他不說話,陶箏也攥著拳頭如困獸般把自己繃的緊緊的。


    進家門換拖鞋時,陳書宇才說:


    “我三十多歲,你也29了,我們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陶箏抬頭盯著他,眼神裏滿滿失望。


    她方才的話好像白說了。


    他聽不進她的訴求,不願理解和體會她現在狀況的艱難,他腦袋裏隻有他自己。


    她累了。


    她真的太累了。


    她盯著他,這個男人在與人爭執時,依然俊美,看起來依然體麵而有格調。


    他還是能成為一群人中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個。


    她曾經很愛他的。


    那時候她媽說一個男人,不抽煙不喝酒不賭不嫖,情緒穩定,家境好,工作好,是極品了。


    媽媽還說她有福氣,她也覺得得意。


    從沒想過什麽靈魂伴侶,什麽精神和情感上相匹配,什麽談不談得來。


    可時間流逝,社會發展,現如今一切不幸福都在清晰的告訴她,她曾經的婚戀觀多麽離譜。


    她錯了,於是輸的一敗塗地。


    苦熬幾年,她忍夠了,也看清了。一個人如果能改,過去5年早就改了。


    曾經她對這段婚姻的熱情和希望,都已經被撲滅。


    陳書宇是有這種能力的,將所有烈火,都變成微風。


    “陳書宇,我們離婚吧。”陶箏忽然開口,她聲音還帶著怒氣,幾個字說的很快,也很擲地有聲。


    兩個人像都被她這句話嚇到了,瞳孔收縮,瞠目對望。


    室內靜的像空氣全數被抽離。


    幾息後,陶箏眼眸垂斂,震驚退去,她回過神來。


    憤怒和怨氣忽然都消解了。


    她竟覺得,如此的……如釋重負!


    作者有話說:


    愛情不顧道德,它自有想法。


    他隻是無法打擾她而已,卑微的把自己藏好,不露邊角。


    第32章 發泄


    房間裏亮亮的, 是陳書宇選的冷白光。


    陶箏果然還是更喜歡家裏用暖白光。


    抬頭再次打量他,她對麵前這個男人產生了強烈的陌生感。


    因為他不會傾訴,陶箏從來不知道他的思維方式, 也不了解他平時都在想什麽。


    也許陳書宇很好, 隻是他的情感太貧瘠了。


    他沒有溫暖能傳遞給她。


    在這個大家都能吃飽穿暖的環境裏,她對婚姻的需求, 隻能是熱乎乎的陪伴、支撐, 和潤物細無聲的真感情。


    “陶箏!”好半晌, 陳書宇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像剛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般,不敢置信的質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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