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昭已經醉的迷迷糊糊,他酒量還成,也抵不住空腹喝的,還當是這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夢裏也不忘詢問她的想法。


    “不——”


    沒等她拒絕,他的頭便湊過來了,帶來一股酒香,大手在祝陳願的臉上摸索,摸到了唇角,他的手上有些繭子,粗礪感明顯,她難受地別開臉,卻被他的手按住,無法動彈。


    而後在彼此劇烈的心跳中,兩唇相觸。


    周遭是眾人的歡呼聲,還有人從邊上走過,以及各種嘈雜的聲音,卻沒有人發現這角落裏隱秘的□□。


    輕輕地一觸即離,裴恒昭離開,在她耳邊喘著氣,頗為懊惱地說:“我好像破戒了。”


    祝陳願從來沒有這麽羞惱過,推著他的胸膛,發現推不動,恨恨地道:“你又不是和尚,你破什麽戒!”


    “對,我,我不是和尚,我做不了和尚。”


    他將頭縮在祝陳願的脖子裏喃喃自語,要是他當了和尚,該怎麽在佛前請求佛祖寬恕他起色心的事情,不過這件事又怎麽能怪他呢。


    裴恒昭還以為在夢裏,他緊緊抱住她,小聲地說:“我真的好喜歡你,歲歲,你知道嗎”


    祝陳願覺得今晚喝醉的人是自己才對,不然她怎麽會失了心智一樣問他,“我長得並不是最好看的,也並不是女子間才華最出眾的,你為什麽喜歡我?”


    為什麽?


    他歪著頭,不明白為什麽夢中的她會問這個問題,卻還是語氣輕柔地告訴她,“因為那些女子的好,有喜歡她們的小郎君發現,而我,在這麽多人裏隻發現了你的好。”


    祝陳願忍不住笑,又呸了一聲,摸摸發燙的嘴角,惱羞成怒,啐了他一口,“花言巧語,油嘴滑舌!我才不信你的鬼話,裴恒昭,你給我起來!”


    作者有話說:


    第88章 生燒豬


    裴恒昭被罵了, 腦子發懵,心裏很委屈,嘴上也帶出來幾分, “君子言必先信, 行必中正。我怎麽會說謊話。”


    而且,他不明白, 怎麽今日歲歲這麽凶。


    腦子不聽使喚地去摸她的臉, 疑惑道:“今日是我們定親的日子, 你不高興嗎?”


    沒人應他, 就自顧自說下去,“可是我心裏很歡喜,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比我中狀元時要歡愉得多。等這一日好久了。”


    無邊的黑暗裏, 隻有兩人時而清淺時而淩亂的呼氣聲,忽而有聲音好似騰空而起,煙火在空中綻放,圍在天井上的人們歡呼。


    也照亮了這方小天地, 朦朧的光霧中, 祝陳願看清了裴恒昭發紅的臉,和灼亮的眼神, 以及對方伸過來的手。


    指尖輕觸她的眼睛,點了點, 從胸膛裏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 “歲歲, 生辰吉樂。願你朱顏長似, 頭上花枝, 歲歲年年。祝千齡, 借指鬆椿比壽。我隻想要,歲歲平安,歲歲,相見。”


    明明不是貼在祝陳願耳邊說話的,可她的耳朵卻像置身在夏日的午後,那般熾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這個天上星都化作煙火落下來的晚上,她心動了。


    祝陳願反握住他的指尖,學著他剛才的模樣,一點點往前去探裴恒昭的唇,湊進去,輕輕落下。


    “好啦,我也很喜歡你。”


    她的聲音漸漸淹沒在唇齒之間。


    外頭的煙火漸息,陳歡在那裏喊:“歲歲,歲歲,你在哪裏?我們要走了。”


    沒人應聲,接著是林顏的聲音,“好了,估計是兩個孩子跑到樓下玩去了,這麽大的人也丟不了,讓他們玩去吧。親家幾個,時辰還早,我請你們去瓦舍看看,都一塊去啊。”


    然後有三三兩兩的應和聲,再是大家從天井上下去,這裏便人去樓空。


    祝陳願呼了一口氣,臉色通紅,自己當真是鬼迷心竅了,狀似平靜地說:“你壓到我腿了,我腿麻了,趕緊起來。”


    裴恒昭下意識舔舔嘴巴,趕緊扶著木牆起來,伸手把她給牽起來。結果祝陳願站起來後,趕緊往外走去,她的腦子裏想的全是,羞死人了。


    他酒意有些散了,立馬追上去,也不敢開口說話,隻是默默跟在後頭。


    等下了樓,走到另一條偏僻小道上,祝陳願的步伐才漸漸停下來,這裏往前走是汴河沿線,少有人會在大晚上來這裏。


    她越想越不對勁,索性今日更出閣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這一次。祝陳願轉過身,差點跟後麵的裴恒昭撞上,她後退了幾步,往前伸出手,理直氣壯地問:“我的生辰禮呢?”


    總不好白白給他占了便宜,反正不管怎麽樣,就是他占了便宜。她在心裏有些氣不壯地想。


    生辰禮?裴恒昭摸摸衣袖,左右都摸了個遍,麵色凝重,好像真的丟了。


    他慢慢抬起頭來,十分小聲地說:“沒了。”


    祝陳願眼睛轉了轉,她不僅沒生氣還想笑,隻是裝作很氣惱的樣子,問他,“那你說要怎麽辦?”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虛心求教。


    “你看見這堤了沒,我腳麻了,走不動路,但我又特別想在生辰的時候看這汴河。”


    祝陳願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裴恒昭走了幾步上前,半蹲下來說:“上來吧。”


    “算你識趣。”


    她死鴨子嘴硬,臨了真的要過去,又有些退縮,站在那裏騎虎難下。


    最後還是一咬牙,趴在他背上,反正今日幹的事情比這個要難為情的多,還在乎什麽臉麵。


    裴恒昭將她穩穩地背起來,意料之中的輕,他垂頭,眉宇間滿是笑意。


    汴河上吹來的風很涼,路上沒有燈籠,隻有灑在地麵的月光。


    祝陳願本來想立刻下來的,可裴恒昭的背寬闊,背的又很穩當,她便慢慢將頭靠過去,在一片寂靜中,湊到他耳朵邊,質疑道:“你晚上是不是沒有醉?”


    他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幹咳了一聲,“我之前真的醉了,隻是,你——”


    後麵的話輕到隻有祝陳願聽得見。


    “裴恒昭!”


    “嗯?”


    “從現在開始你不許說話。”


    她的聲音氣呼呼的,等裴恒昭真的不說話,她又氣不過,“裴恒昭,你把我從這裏背到盡頭,我就不跟你算賬。”


    “好。”


    後來,裴恒昭真的一步步背著她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始終沒有放下來過。


    兩人就著月亮,賞盡了汴河的波光。


    那日之後,兩人的關係從不確定到名正言順,越過了模糊的界限,倒是更親密起來,隻是難以對外人道而已。


    陳祁幾個人又待了好幾日了,才準備回去,送別的時候,陳懷站在祁秋霜的旁邊。


    對祝陳願說:“等你冬至來明州。”


    祁秋霜瞟了他一眼,也笑道:“到時候你就要改口了”


    他們兩個要成親了。


    “好,我肯定會早幾日過去。”


    她微笑點頭,此次的離別,下一次再相見,他們已經不會再為短暫的分離而傷感。


    送走了陳懷幾人後,日子變得像天上的浮雲,一眨眼便遊走了過去。


    這些離去的日子裏,裴恒昭已經走馬上任,成了司農寺的少卿,每日勤勤懇懇地跟在司農寺卿後頭學農桑,學新法。


    他現在膽子也越發大了,時常會在食店打烊後來看祝陳願,兩人就一起去逛夜市、乘船、投射、騎馬……


    祝陳願有時會想,阿娘說相處的時間長了,便會看透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看出來了,所以也更加盼望成親的那一日。


    可比成親吉日來得早的,是裴家的聘禮。


    剛到十月,天便一下冷了下來,祝陳願從單薄的夏裳換成了秋衣,還犯了秋困,每日早晨都不想起來。


    除了她,家裏的幾人都閑不住,太公跟著祝清和去他書鋪門前支個攤子,給過路人看病,不收銀錢。


    太婆最喜歡的就是每日去早市,還得叫上邊上的幾個嬸子一起,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著今日醃什麽,明日曬什麽。


    陳歡忙著置辦嫁妝,繡嫁衣,文繡院的活計也沒有落下,祝陳勉最為憋屈,不管寒風酷暑都得去學堂。


    這個家裏,也隻有祝陳願最閑,不過今日也睡不成懶覺,裴家過來送聘禮了。


    吹吹打打過來,媒人在前,裴恒昭、林顏還有一個裴枝月跟在後麵,有幾個小廝扛著聘禮過來。


    媒人一張嘴,就是先道喜,“娘子,我出門就查過了,今日是黃道吉日,宜下聘,宜納彩,宜出門,是大喜。”


    陳歡笑得合不攏嘴,趕緊請幾人進來,廳堂裏太公太婆也站起身來迎他們,祝陳願混在兩人後麵,抬頭看裴恒昭,相視一笑。


    裴家送的聘禮是依照杭城官宦人家的來,有金鐲、金帔墜、金釧、銷金大袖、鍛紅長裙、四時冠花,各色彩鍛匹帛,以及團圓餅羊酒等。


    祝家自然是要回禮的,回的是金玉文房玩具、雙匹綠紫羅、珠翠須略女工、禮盒等。


    互送了聘禮後,便開始商量成親的日子。


    陳歡自是希望越晚越好,林顏的想法與她背道而馳,便坐到她身邊,拉著陳歡的手情真意切地道:“阿歡,還有老太太,我知道你們想多留歲歲些時日,我也有女兒,當然知曉你們的心思。


    可我也得給我家含章考慮不是,他今年都二十好幾了,再拖上一年,歲數就更大了,且他之後得外派,總要早先成親才是。


    且婚後我是回杭城去了,不跟小兩口住在一塊,這汴京也隻有親家你們可以幫扶了,便是不住在一起,也是時時回來看顧,早些時日真不算什麽。”


    見陳歡和老太太互看一眼,知曉兩人有些動心,接著說:“開春的都是好日子,越往後,日子便越難找,更要緊的是,孩子在汴京成親,正能趕上裴曄回京述職的時候,這不是皆大歡喜。”


    “真是說不過你一張嘴,都是為人父母的,你盼著兒子娶婦,我想女兒晚嫁,都是一片慈愛之心,可不就湊個好字。成婚又哪裏能少了父親,便依你說的吧。”


    陳歡歎氣,左右她瞧著自己女兒也跟著當年的她一般,這顆心早早就在別人身上了,再攔著有何用呢。


    嫁女嫁女,不就是這般。


    將婚期定在開春時節,到時候再調整日子即可。


    把媒人給送走,太婆讓林顏幾個一定要留在這裏吃飯。


    “今日正好是暖爐會,我買了許多肉,正好大家一起吃,湊個熱鬧。”


    林顏做主爽快答應了,吃完晌午飯後,就可以開始處理肉片。


    廚房裏裴枝月最喜歡跟在太婆後麵,她嘴又甜,一直誇太婆手藝好,直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祝陳願自己幹活不算,還把裴恒昭也拉了過來,總不能閑在那裏什麽也不做。


    扔了幾塊批好的精肉給他,並說道:“你用刀背給砸幾次,再切成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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