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隻寫原主沒穿外套,可沒說她沒穿鞋子。但是房間裏烏漆嘛黑的,鞋子不知道哪裏去,桑洱冷得夠嗆,幹脆就這樣穿著襪子跑了過去。


    如劇情寫的一樣,尉遲蘭廷的房門沒鎖。桑洱一爬上去,他就醒了。在黑暗裏,聲音有淡淡的倦意,輕聲道:“桑桑?怎麽了。”


    奇怪,尉遲蘭廷應該是很警醒、很少熟睡的人。怎麽聽聲音覺得他剛才放鬆地睡著了?


    桑洱沒有深想,小聲地念台詞:“我冷。”然後,打算按劇情寫的那樣,往床鋪裏側爬去。


    爬了過去,卻沒等到尉遲蘭廷的鎖魂釘發作。


    桑洱:“?”


    嗯?劇情加載卡住了麽?那她要一直坐在這裏等嗎?


    桑洱一時之間騎虎難下,與尉遲蘭廷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突然,尉遲蘭廷將他的被子掀開了一角。


    下一秒,桑洱就被他扯了進去。


    “呆子,不是說冷嗎?冷還坐在外麵幹什麽。”他仿佛有點無奈。


    桑洱:“…………”


    等等,這歪了吧,劇本沒說她會被拉進來的啊!


    尉遲蘭廷不知她內心所想,將她扯進來後,發現她衣衫單薄,暗暗皺眉。伸長手臂,將被角給她嚴嚴實實地壓住了。


    桑洱現在躺的位置,是尉遲蘭廷自己睡暖了再讓出來的。


    人就是那麽奇怪,一直冷著隻是身體僵硬,一旦被暖熱的被窩接濟,就會開始回過味兒來,身子打起冷戰。


    這時,桑洱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被捉住了。


    腳……糟糕了,因為沒想到要鑽進被窩,她剛才是穿著襪子過來的。地板有一點濕意,襪子也弄髒了。


    於是桑洱尷尬地往回縮腳。


    那隻手不允許她退走,還剝下了她半濕的襪子。


    見她一抖,尉遲蘭廷皺眉道:“別動。”


    縱然已到了桃鄉生活,桑洱的腳還是相當柔嫩。畢竟不需要做粗重活,也不需要走太多路。這會兒,戰戰兢兢地踩住他的手心,力度也是軟的,相比之下,他指腹上粗糙的繭更明顯。


    尉遲蘭廷覺得自己握住了一塊會顫動的、嬌嬌弱弱的軟豆腐。


    幾個月前,她在他的房間裏睡覺時,他就無意間看到過,她的腳丫子是肉綿綿的。如今捏起來,果然就和他當初想象的手感一樣。


    隻是,未免也太冷了。


    桑洱被捉住一隻腳,動作都不好施展了。而接下來,尉遲蘭廷的動作更是出乎意料——他沒說話,用雙手包住了她的腳,在輕輕地給她揉著,暖腳。


    尉遲蘭廷這是在禮尚往來嗎?畢竟以前她也給他暖過手。可是……


    桑洱一開始還忍著,有點難為情。漸漸地,一股怪怪的癢意從她腳心傳到了脊柱上,又回彈了下來,她的腳趾忍不住縮緊,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聲喊了停:“等等,已經好了,不冷了……”


    “沒好。”


    在黑夜裏,桑洱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他冷靜的聲音。


    但尉遲蘭廷卻能看見她的模樣。


    淩亂的頭發,酡紅的臉頰,泛出細汗的鼻尖,眼睛也水汪汪的。


    活色生香。


    桑洱隻是覺得他不太講理,掙動了一下:“但這是我的腳啊。”


    “這是我的床。”尉遲蘭廷不慌不忙道:“桑桑,是你自己來找我的。在我的床上,就要聽我的話,不是麽?”


    桑洱:“……”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穿著髒襪子占人的被窩……也確實是沒底氣。


    桑洱居然有點被他的邏輯說服了。


    隻是,尉遲蘭廷為什麽會願意給她暖腳?


    桑洱沉思了片刻。


    自己現在是尉遲蘭廷的移動解藥。或許,尉遲蘭廷隻是不希望她凍病,讓鎖魂釘的事出現岔子而已。


    男主對炮灰能有什麽私心呢?尉遲蘭廷肯定不是在故意欺負她,或者逞他的私欲。


    搓了一會兒,桑洱的雙腳終於暖回來了,她趕緊一縮,卷起了被子。


    “桑桑。”尉遲蘭廷卻不讓她睡覺,叫了她的名字後,停頓了好一會兒,仿佛在思索:“你如今的身子,可有不舒服?除了特別容易冷以外。”


    桑洱心說我有也不能告訴你啊,嘴上道:“沒有呀。”


    尉遲蘭廷又不說話了,默默想著什麽。


    桑洱在被子下摸了摸自己的腳,還是覺得癢癢的,轉過身去,縮成了蝦子。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後方的尉遲蘭廷悶哼了一聲,床鋪也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桑洱一下子來了精神。


    來了!


    這劇情也加載得太慢了,居然晚了這麽多。


    桑洱爬起來,看見枕旁有一根束發用的簪子,果斷用它的頂端劃了一下指尖,駕輕就熟地將那染血的指尖遞了過去,誠摯地說:“給你。”


    尉遲蘭廷烏發遮麵,神態略有幾分扭曲,仿佛被她指尖湧出的鮮血吸引了,慢慢地抓住她的手,咬住了指頭,吮吸著鮮血。


    指尖血正在湧出,好像也有一部分生命在從身體裏溜走。


    桑洱的腦海裏轟然一響。


    正如係統所說,每次喂血時,她都有可能窺見尉遲蘭廷的一些記憶。這次,果然也不例外。


    ……


    陰鬱的青色天空,淅淅瀝瀝的雨天。一座陌生宅邸的房間裏,敞開著門,裏頭有兩個身影,一躺一坐。


    是方彥和尉遲蘭廷。


    二人都比如今要小得多。尉遲蘭廷約莫隻有十三四歲,骨架還沒發育起來,身形清瘦,眉宇疏冷也豔麗,就像真正的漂亮女孩,讓人移不開眼。


    大概,這座沒見過的宅子,是兩個少年的一個秘密的見麵地點。或者是方彥的家。


    方彥受了傷,正在“嘶嘶”地抽氣。一個很嚇人的傷口從他的額角橫拉到頰邊。


    尉遲蘭廷給他撒了點傷藥:“尉遲邕又派你去做什麽了?”


    “不是重要的事,他現在還不相信我。”方彥皺眉:“我這傷口是不是很大?”


    “怎麽?”


    方彥居然認真地說:“我不想毀容。”


    正常人有那麽大的傷口,自然是會毀容的。此時的方彥,剛接近尉遲邕,還沒成為對方的心腹。即使受了傷,也沒法拿到尉遲家最好的傷藥。每一次,都是尉遲蘭廷偷偷給了他救命的東西,包括這一次的金瘡藥。


    尉遲蘭廷無聲捏緊了手中的布巾,片晌後,鬆開手,將它扔回了染血的水盆裏,看向雨幕,淡淡道:“毀容又何妨,總比當一個劍也拿不了的廢人好。”


    桑洱聽到這裏,總算猜出時間線了——估計,這時候的尉遲蘭廷,被迫放棄了當劍修不久,又還沒有發現九冥魔境裏藏著鎖魂釘的鑰匙,正是最灰暗絕望的時候。


    方彥大概也知情,聞言,神情微凜:“不要這麽說自己。不管你如何,你都是我的恩人和敬佩的朋友。今後你會有愛你的妻兒,他們也不願聽見你這麽說……”


    尉遲蘭廷道:“不會有那樣的人。”


    “如果真的有呢?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即使是如你所言,變成了‘一無所有的廢人’,她也不害怕與你一起的危險,無條件心悅你,將你當成寶……”


    “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個人。”少年時的尉遲蘭廷有點出神,停頓了很久,才輕聲說:“那,我就將我自己送給她。”


    ……


    最後那句話落入桑洱的耳中,猶如驚雨打在芭蕉葉上。


    桑洱驚醒過來,望見籠罩在漆黑裏的天花板,忽然,感到喉間發腥。


    不能弄髒尉遲蘭廷的床,桑洱跳了下地,踉踉蹌蹌地跑到走廊上,就控製不住了,哇地在雪地上嘔了出來。


    一大灘近乎於烏黑的血。


    第46章


    寒冬臘月,雪地上泛著朦朦朧朧的銀光,像是天上月融化了,淌在此處。滾燙的鮮血噴灑在雪地裏,一陣薄煙後,就凍成了冰晶。


    即使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人,見到這種渾濁的醬色烏血,也會生出不祥的預感。


    桑洱佝僂著背,蹲在雪地旁,咳得驚天動地,視野昏花。但湧上心頭的第一感覺,卻是慶幸。


    好在跑得夠快,沒弄髒床鋪。不然,那床被子在尉遲蘭廷手裏,恐怕難逃被搓爛的命運,未免過於浪費。


    係統:“……”


    緩勻了急促的氣息,桑洱懨懨地抓起了一團雪,擦了擦嘴唇和下巴的血汙。


    這會兒,她倒是不急著掩蓋住雪地上的血跡了。


    因為,已經沒必要了。


    鎖魂釘和它的鑰匙,是配對的魔族法器。二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鎖魂匙有後悔期。


    這玩意兒進入身體後,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和血肉融合。在此之前,如果找到一個精於此道、道行深厚的魔修,想辦法將鎖魂匙從桑洱的身體裏引出來,是可以挽回她的生命的。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損失幾年陽壽。比起年紀輕輕就衰亡的結局,要好上一萬倍不止。


    但是,這樣一來,鎖魂匙就會徹底作廢。


    渡血計劃才進行了一半就被迫終止,尉遲蘭廷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而從桑洱咳吐出大口烏血開始,就意味著四個字——無可挽回。後悔期結束,鎖魂匙和身體徹底長死,再也逆轉不了衰亡結局了。


    這就是桑洱在等待的時刻。


    這一個月來,桑洱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


    在謝持風路線裏,桑洱已經見識到了劇情偏移有多坑爹。被迫加班就不提了,最後的結局也比原版要慘烈得多。


    而現在,尉遲蘭廷的路線,也已經顯露出了一點危險的苗頭——主線劇情【鎖魂釘】提前了大半年開始。半年時間,變數太多了。很難說會不會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


    還有,尉遲蘭廷現在對她的好感度是80/100。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雖然這麽想有點自作多情,不過穩妥起見,桑洱還是決定把原文的咽喉握在自己手裏,不給尉遲蘭廷做決定的機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上淺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上淺酌並收藏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