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玉牌的現主人自願解除和它的關係,玉牌就能易主了——當然,這事兒得偷偷進行。


    距離婚禮還有大約五六天時,桑洱就得知,伶舟他們打聽到了消息。


    沙丘城的一家地下靈石集市裏,傳出了一點風聲,說有無主的玉牌可以售賣。消息的源頭,是魔修中一個頗為有名的二道販子組織,代號為無常門。這群魔修平日行蹤詭譎,偏偏人脈又很廣,哪裏有利益就往哪裏去。這次,應該也是聽說了觀寧宗的玉牌千金難求,才會流竄到沙丘城“擺攤”的。


    消息傳來後,伶舟和師逢燈都喬裝了一番。桑洱化作原形,蹲在伶舟肩上,隨他與師逢燈一起去了靈石集市,找到了西南麵的一座陰森森的當鋪。


    無常門的人眼睛毒辣,很會識人,有些修士過來碰運氣,他們連放都不會放進去。但一看到伶舟,他們就主動讓開了位置。擰動牆上的機關,隻聽轟隆隆的幾聲,當鋪的圍牆滑開了,露出了後方的一條密道。


    密道十分昏暗,壁燈點著火。裏頭的空間非常大,一些房間裏,似乎還放了籠子,籠中有困獸妖怪。


    桑洱忍不住蜷了蜷尾巴,朝伶舟的身邊靠了靠。


    密道的盡頭是一個房間,無常門的門主坐在了桌子後麵等他們。他戴著麵具,辨不清美醜老少,指甲塗得猩紅,嗓音陰柔,卻辨得出是男人的聲音。


    門主打了個響指,手下就端了一個錦盒上來,裏頭果然放了兩枚玉牌,光澤掠動,一看就是真貨。


    師逢燈與伶舟交換了一個眼神,才開口問那莊家:“你想要什麽?”


    “你的話,我要三千塊靈石。”門主看著師逢燈,隨後,轉目到了伶舟的方向,長甲指向了他肩上的桑洱,嘻嘻一笑:“你的話,我要你用這隻妖怪來交換。”


    什麽?!


    桑洱吃了一驚。


    師逢燈奇道:“同樣是買觀寧宗的玉牌,為什麽你開的條件不一樣呢?”


    莊家雙手交叉,托著下巴:“沒有為什麽。你換還是不換?不換就走。”


    桑洱正不知所措,就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伶舟從他的肩上捏下來了,放到了桌子上。背部被一隻手指往前推去。


    伶舟漫不經心地說:“行,那就換吧。”


    聽了這話,師逢燈看了伶舟一眼,似乎有些驚訝,伶舟一點猶豫也沒有。


    仿佛隻是舍棄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行啊,客人果然爽快!”那莊家揮了揮手。桑洱沒有求饒的機會,眼前一花,就被對方抓住了,扔進了一個籠子裏。


    同時,無常門的魔修將錦盒遞給了伶舟。


    “走吧。”


    交易已經完成,伶舟起身,與師逢燈頭也不回地離去。


    桑洱從籠子裏爬了起來,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小爪子抓緊籠子,忍不住喊了他一聲:“主人!”


    伶舟腳步一停,卻沒有回頭。


    半晌,後麵才傳來了那小妖怪輕輕的告別:“主人,我……我就報答你到這裏啦,你要保重。”


    .


    離開了靈石集市,到了沒人的地方,師逢燈才扯下了帷帽,驚異地說:“伶舟,你真的就這樣把小耗子給出去了?我還以為你會和他們打起來呢。”


    “無常門不知道帶了多少魔修過來。一旦打起來,場麵收不住,會打草驚蛇,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你是擔心觀寧宗知道了,會提早防範嗎?”


    伶舟似笑非笑道:“不是觀寧宗,是孟睢。”


    師逢燈一凜。


    在來沙丘城的路上,他已隱約得知,這一趟,伶舟是衝著那個姓孟的新郎來的。兩人似乎在很久前有點淵源,且孟睢很害怕看見伶舟。這麽多年,伶舟都沒有現身,這家夥大概以為伶舟已經消失了,膽子才大起來,在這次的婚禮事件裏冒了頭。


    如果在靈石集市打起來了,孟睢收到風聲,說不定會跑掉。


    “唉,不過那門主也是挺獅子大開口的,三千塊靈石,肉痛死我了。還有那小耗子,恐怕也凶多吉少嘍……哎?伶舟,回客棧是走那邊耶。”


    “不急。我剛才在桑桑的身上留了一簇魔氣。她應該很快會被送走,既然玉牌已經到手,等天黑了,再去搶回來就行。”


    “……聰明還是你聰明啊,收拾幾個人,總比在他們的老巢動手好。”師逢燈一頓:“但萬一那小耗子在半路就死了呢?”


    伶舟往前走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師逢燈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死了就死了吧。


    一隻小妖怪,能搶回來是她運氣好。搶不回來也沒辦法。


    .


    另一邊廂。


    桑洱被關在籠中,心裏很慌,摸不著底。因為在原文裏,原主根本沒有跟來沙丘城,就連逃跑,都沒有參考路線。


    這小籠子似乎附著了某種禁製法力。桑洱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化成人形,用暴力來撐破籠子。但試了就發現沒用,在籠子裏她隻能維持原形。


    係統:“宿主,不必擔心,你是能活下去的呢。”


    桑洱:“那你倒是給我指一條逃生的明路?”


    係統:“不急不急。”


    不多時,桑洱就感覺籠子動了。


    無常門派出了兩個魔修,用黑紗裹住籠子,帶著桑洱離開了靈石集市,也不知道要帶她去哪裏。


    桑洱焦急地趴在籠邊,隔著黑紗,隱約能看見外麵的街景,


    觀寧宗有規定,沙丘城內不可禦劍和策馬狂奔。這兩個魔修隻能徒步離去,速度被影響了,走了很久,也沒有摸到城門。


    但桑洱有種預感,如果被帶出了沙丘城,她應該就沒活路了。


    路過一個街口時,前頭那人忽然一停,短促地說:“不好,前麵是觀寧宗!”


    桑洱精神一振,鼻子頂著黑紗,睜大眼睛,發現前麵果然有幾道身影攔路。


    因為最近混入城中的陌生人太多了,觀寧宗派了不少弟子在路上巡查。似乎是覺得這兩個魔修的形跡有些可疑,他們就攔路詢問了。


    作為無常門的魔修,這兩個家夥的身上帶了不少絕不能被搜查出來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轉身跑。一看這情形,觀寧宗的修士就知道不對勁了,喝道:“站住!”


    桑洱抓著籠子的竹枝,被顛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沒過多久,她就感覺到觀寧宗的人包抄上來了。雙方拔劍,打了起來。劍光隔著黑紗不住閃爍,符咒在空中不斷爆開。


    一開始,那魔修還死死抱著她所在的小籠。後漸漸寡不敵眾,被圍攻得撐不住了,籠子猛地脫手,砸到了地上。


    桑洱:“!!!”


    難道說,這就是係統口中的逃跑好機會?


    桑洱爬起來,用力地撞了一下籠門,卻推不開。因衝力過大,這側放的籠子,竟如倉鼠滾輪一樣,被她帶動著,往前滾了幾圈。


    桑洱一愣。這似乎也是一個逃命的好辦法!


    係統:“宿主,你等一下……”


    生死攸關之際,桑洱沒空理會係統,拚盡全力地撒腿跑了起來,帶著籠子咕嚕嚕地往前滾。


    兩幫人打得不可開交,都沒發現有個籠子長了腿兒,逃離了現場。


    桑洱埋頭逃跑,都不知道自己滾到了什麽地方,忽然,籠子撞上了什麽東西。桑洱“啪嘰”一聲,被震了個四腳朝天。掙紮著翻了過來,一抬頭,桑洱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驚呼:“小、小道長?!”


    眼前的少年,一襲藍衣,馬尾高束,不是江折容又是誰?


    這兒似乎是一座私宅,環境頗為安靜。江折容孤身一人站在門外,身旁並無隨從。低頭瞧見她,他似乎也有點兒難以置信:“……怎麽是你?”


    桑洱抓著籠子,仰頭急道:“小道長救我,我被幾個壞人捉了!”


    江折容遲疑了一下,聽見道路的另一端傳來了幾個陌生修士的說話聲,最終,還是蹲了下來,將籠子揣到了袖子裏:“別做聲。”


    第88章


    江折容的袖中泛著輕微的降香氣,薄薄的衣料遮蔽了光線。道路盡頭的修士越走越近,桑洱大氣都不敢出。忽然,籠子微微一晃,桑洱朝下看去,隻看到垂在江折容衣帶下的玉佩。


    跨過漆紅的門檻,石路不斷後退。江折容轉身,帶她進入了這座古樸沉鬱的宅邸。


    對了,江家是觀寧宗的座上賓。這裏,也許就是觀寧宗給他們安排的落腳處吧。


    步上走廊,桑洱時不時就會聽見江家修士一邊談笑,一邊迎麵行來。見了江折容,他們紛紛喚他為“二公子”。


    桑洱:“……”


    她這是自己撞進道士窩裏了?


    江折容平生第一次做藏匿妖邪的事,籠著袖子,故作平靜地應了一聲,沒有停步,徑直回了房。


    鎖上房門,江折容將籠子放在桌上,扯下了纏在籠子下方的一小塊黑紗。這籠子的竹枝上,似乎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妖異黑氣,應該是被魔修布下了禁咒一類的東西。


    籠中的小妖怪黃毛淩亂,耳尾耷拉,看起來無精打采,可憐兮兮的。


    跟上回見麵相比,她整體長大了不少,還圓了一圈,變化頗大。


    不過,她的聲音,江折容是不會認錯的。


    少年蹙起好看的眉,問:“你怎麽會在沙丘城,還被人關在了籠子裏?”


    桑洱抬頭。這是一個裝潢華美、富麗堂皇的房間,家具嶄新,沒有多少生活痕跡。牆上懸著一把銀劍,桌子上還壓著一疊寫到一半的符咒,毫無疑問,就是江折容的房間。


    伶舟要進入觀寧宗,肯定不是為了祝賀,十成十要鬧事。


    江折容是觀寧宗請來的客人,和伶舟立場對立,肯定不能對他實話實說。


    但一時之間,借口也不是那麽好找的。


    桑洱捂著肚子,支吾了一下:“我,我是……你能不能先放我出來再說呀?”


    見狀,江折容目光一冷,顯然是想起了這隻小妖怪上次裝可憐暗算他的事,他的態度也變得有點嚴厲:“如果你是在想怎麽拖延時間,撒謊騙我,就別指望我放你出來。”


    “沒有沒有!”桑洱急忙保證:“小道長,你這次救了我,我不會再暗算你了。”


    看到江折容臉色稍緩,桑洱頓了頓,忍不住小聲鳴冤:“而且,上次的事,也不能全怪我呀。你一出來就用劍殺我,我對你沒有敵意才怪呢。隔了那麽久,你肯定已經抓到血洗裁縫鋪的真凶了吧,這不就證明我真的是無辜的嗎?你冤枉我在先,我暗算你在後,大家扯平了。”


    “……”


    “這次,我也是因為太丟人了,才不想說實話的。”


    江折容看著她:“發生了什麽事?”


    “你聽過魔修裏的無常門嗎?”桑洱一說完,看見江折容神色微變,就知道他肯定聽說過這個組織,續道:“我其實有一個主人。前段時間,主人和無常門交易。無常門說要我做報酬,主人就把我送給了無常門。我被他們關在籠子裏,帶到了這附近。有一幫巡邏的修士想盤查他們,雙方打了起來,我就趁亂逃了。”


    桑洱用了點技巧,故意模糊了時間。細究起來,她這段話裏,沒有一句是假的。但聽上去,卻會讓人誤會她的主人是在其它城池和無常門做交易的,她之所以會在沙丘城出現,也是被無常門帶進來的,從而撇開了伶舟和觀寧宗這次婚宴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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