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都是要回家的。


    桑洱抿唇:“係統,我問你一個事。”


    係統:“怎麽了?”


    桑洱:“有沒有辦法,可以切斷和尉遲蘭廷的這種生命共享的聯係?”


    係統:“理論上是不可以的。但因為你有我,所以,實際上是可以的。”


    係統的話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好在,桑洱提取到了重點:“怎麽說?”


    係統:“在尉遲蘭廷看來,以及,按照俗世的規律來看,你能複生,是招魂術法和這具牽絲人偶身體的共同作用。實際上,你是被我送回來的,就算沒有招魂術法,沒有共享生命,你的靈魂也可以繼續待在這具軀殼裏。”


    桑洱精神一振:“那就是可以了?具體應該怎麽解開?”


    係統:“很簡單,隻需要找到一個冀水族人,把這具軀殼的心髒裏的銀線切斷就行了。那麽,你和尉遲蘭廷的連結就會立刻斷開。不管他之後再做什麽加固手段,也不會再影響他的壽命。隻是,這種做法會有兩個副作用——一來,切斷以後,你確實還能繼續活著,可魂魄一旦離體了,這具牽絲人偶的身體就會毀掉。二來,切斷銀線畢竟是對軀殼造成了一定傷害,你的魂魄留在這裏,也不會有現在那麽四平八穩了。聽完這些,你還要做嗎?”


    桑洱低聲道:“要。”


    隻是,頂著尉遲家那麽多門生的監視,她上哪裏找到幫她動手術,切斷銀線的人?


    第127章


    係統:“這裏是聚寶魔鼎,多得是收了錢就願意為你辦事的人。問題是,你該怎麽離開這裏,以及途中會不會有潛在風險而已。”


    桑洱愣了幾秒,忽然,福至心靈,點開了係統商城,刷新了幾頁,還真讓她找到了一個叫【隱身人】的道具。


    隱身人,顧名思義,在使用該道具的時候,就可以在別人眼中暫時隱形。就算是當街裸奔,隻要別撞到別人,就不會有人發現你。


    桑洱一喜:“好東西啊。”


    然而,上回為了給裴渡兌換【痛覺減免劑】,桑洱把jj幣都花得差不多了。這次,滿打滿算,也隻能兌換一個小時的隱身時間。


    好在,這道具的使用時間是隨時可以暫停和開始的,省著點用就是了。


    就在這時,門上窗紙浮出了一道淡淡的暗影,桑洱扭頭一看,立即坐回了原位。


    尉遲蘭廷推開門,一眼就看見桑洱還乖乖地待在這兒,神色微緩,走了過來:“桑桑,我回來了。你也餓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他的手裏端著精致的晚餐。米飯鋪著香氣四溢的板栗燒雞,澆了濃汁。


    聞到香味,桑洱仿佛饞嘴的小狗兒,眼巴巴地湊了上來,接過勺子,開吃了。


    她吃得有滋有味,尉遲蘭廷卻沒有怎麽動筷,凝視了她片刻,才說:“桑桑,今天晚上,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先睡覺吧。不用害怕,外麵有很多我們的人,有什麽需要,喊一聲便好。”


    桑洱咀嚼的動作一停,睜大眼眸:“你要去哪?什麽時候回來?”


    尉遲蘭廷伸出手,撚走了黏在她頰邊的一粒飯粒,漫不經心道:“等你明天睡醒了,應該就能看到我了。”


    果然,飯後,尉遲蘭廷又陪了她一會兒,哄她上床睡覺後,就放輕動靜,離開了房間。


    等他走了,外麵再無聲息時,狀若睡熟的桑洱就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共享生命的加固儀式,是在尉遲蘭廷和她的身上分別進行的。今天晚上,尉遲蘭廷就是去完成他那部分的儀式,不會大半夜殺個回馬槍,突然回來。


    換言之,從現在開始,到天亮前夕,就是桑洱溜出去切斷銀絲的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這座小院是設了結界的,光憑一個【隱身人】的道具,還跑不出去。好在,為了安全,尉遲家的門生是會在牆外巡邏的。每次外出,結界都會短暫地出現一個可供人穿行的裂口。


    桑洱貓下腰,悄聲支開窗縫,觀察他們外出的規律。估摸著時間,啟動了道具,從後窗翻了出去,無聲地落了地,貼著牆,繞到了前門。


    在道具的隱身作用下,院子裏的兩三個門生,果然都對她視若無睹。


    桑洱放緩呼吸,耐心地蹲在樹下。終於,等到了下一次巡邏的時間。她趕緊走了上去,和前麵的人保持著既不會掉隊,也不會碰到他們的距離,從撕開的結界口子離開了這座院子。


    一跑了出去,桑洱就狂奔了起來。


    和第一次來的時候相比,聚寶魔鼎有了許多變化。好在,係統提供了可以俯瞰的地圖。在這迷宮一樣的異域裏,桑洱穿過了一個玉石牌坊,走進了一片燈火輝煌的集市裏。披著鬥篷的魔修,長相怪異的異族人,還有混雜於其中的妖魔,摩肩接踵。


    在一個醃臢的角落裏,桑洱找到了一個正在睡覺的冀水族男人。他的相貌還算英俊,隻就是胡子拉碴,眼皮酡紅,不知道是不是宿醉了,身上酒味撲鼻。


    在係統提供的地圖裏,桑洱看到了好幾個冀水族人的坐標,根據他們的簡介和風評,這個名叫胡老七的男人似乎是最靠譜的,他愛財又不喜歡惹事,每一次來聚寶魔鼎,都是為了混點酒錢。找他幫忙修理牽絲人偶就最合適不過了。


    桑洱狐疑道:“他就是胡老七?真的靠譜嗎?”


    係統:“靠譜的。”


    桑洱皺眉,扯了扯鬥篷,把身上衣服擋嚴實了,才拍了他一下,冷聲道:“醒一醒!”


    胡老七一個哆嗦,睜開眼眸,就看見眼前站了一個身姿纖瘦、戴了冪籬的姑娘。衣裳和麵容都看不清,唯有一雙眼眸,隔著薄紗,隱隱約約,燦若寒星。


    “你會修理牽絲人偶,也接這方麵的活兒的,對吧?我要你幫我做點事。”桑洱刻意變了聲線,一彈指,拋了一枚沉甸甸的金幣到桌上:“這是訂金,幹不幹?”


    第一次見到訂金就那麽大方的客人,胡老七眼睛一瞪,立刻捂住了那顆金子,抓在手心,捏了捏,就露出了笑容:“當然幹了。”


    “你平常是在哪裏修人偶的?”


    胡老七指了指自己後方的小院:“就在這裏麵,左邊那間屋子裏。不過,我得先去準備一下工具……”


    “好,你去準備。”桑洱又拋出了兩枚金幣,冷著臉說:“我現在進去,把我的牽絲人偶放在床上。你等會兒幫我切斷她心髒裏的銀弦,別的一概不要動。完成之後我再來取。給我好好修,不然我唯你是問。”


    胡老子用牙齒咬了咬兩枚金幣,嘿嘿一笑,儼然把桑洱當成了財神爺:“一定一定,那小的先去準備了。”


    這世上,並不存在會思考,說話,還要找人修理自己的牽絲人偶。為免被人覬覦,桑洱隻能精分一下,分飾主人和人偶這兩個角色。她的玄冥令裏有閑錢,也付得起這筆費用。


    聚寶魔鼎裏的怪人本來就多,各有各的小癖好。胡老七倒也沒有懷疑桑洱,自顧自地去了鄰屋裏準備器具。桑洱趁機進了房間,來到屏風後麵,迅速將披風連同隨身之物都藏了起來,平躺到了床上。


    周圍很安靜,桑洱望著天花板,幽幽道:“我有一種自己把自己洗幹淨了,送上黑診所的屠宰台的感覺。”


    係統:“不必擔心,這原理就和修理機器一樣。而且,為了防止牽絲人偶中途因為某些刺激而暴起,‘手術’中途,你是不會有意識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桑洱以為胡老七來了,立刻不動了。可她很快發現這腳步聲不對,比胡老七的輕盈多了,還帶上了銀鈴的響聲,登時微驚。


    轉瞬,來者已經走到了門口,隔著屏風,傳來了一聲嬌叱:“胡老七,你在裏麵嗎?我有事找你!”


    桑洱:“!!!”


    臥槽,好死不死,怎麽會是宓銀!


    不過,宓銀應該是聚寶魔鼎的常客,她來這裏找自己的族人,也很正常。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巧就撞上……


    宓銀已經走到屏風後了,桑洱僵了僵,別無他選,迅速掀起薄紗,蓋住自己的臉,閉上雙眼,裝成了一隻真正的人偶。


    那廂,宓銀本以為胡老七在睡覺,一進來,卻發現床上躺了個不會動的人偶,步伐一頓。隔著薄紗,隱隱能瞥見底下那張麵容的輪廓。


    後方,胡老七端著一箱子工具走了進來,一看到宓銀,就下起了逐客令:“幹什麽呢?我接了活兒呢,沒事別打擾我。”


    宓銀嘖了一聲,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引開了:“怎麽,又要幫人修理牽絲人偶嗎?”


    “對啊。你哪那麽多話,趕緊出去。”


    “出去就出去。”宓銀白了他一眼,嘟囔:“話說,這個牽絲人偶的模樣,還挺合我的心意的,是誰送來的啊?”


    在床上裝死的桑洱:“…………”


    說起來,當年在九冥魔境,宓銀差一點就把她當成戰利品搶回去了。而馮桑的樣子,又長得挺像她的第一個馬甲——青竹峰的桑洱。看來,宓銀是真的挺喜歡這種長相的人的吧?


    胡老七笑道:“這人偶是有主的,你少打人家主意。”


    “誰打它主意了。”宓銀哼了一聲:“行吧,那你先修,我去旁邊屋子裏等你。”


    ……


    桑洱還想多聽一會兒,就看到胡老七走了上來,手拿著一朵花,在空氣中一拂。一陣濃烈的香味讓桑洱失去了意識。


    等桑洱恢複意識的時候,麵上的薄紗還在。胡老七已經在旁邊收拾東西了。


    係統:“宿主,銀弦已經切斷了。”


    桑洱:“……這麽快?”


    係統:“這本來也不是很複雜的手術。”


    趁著胡老七轉身出去,桑洱迅速坐起來,將東西都拿上,跑出了這個院子。


    跑到了黑漆漆的巷子裏,桑洱才悄悄拉開衣服,往裏看了一眼,她的胸膛上竟沒有找到切口和縫線,也不知道胡老七是怎麽做到的。


    剛才的【隱身人】道具還剩下一半的使用時間,按理說,是足以回到尉遲蘭廷落腳的那處小客棧的。但桑洱沒想過,切斷銀弦對身體的影響會那麽快出現。她回程的速度比去時慢了很多,頭腦眩暈,腳步也有點兒拖遝了。


    係統:“回去多點休息,就會好起來。”


    午夜時分,在離目的地還有數百米的地方,眩暈加劇了。桑洱的視線裏裏浮起了許多小星星,勉力扶著圍牆,卻控製不住發軟的雙腿,抵牆滑坐了下來。禍不單行的是,這個時候,【隱身人】道具的倒計時用完了。


    桑洱:“……!”


    施加在她身上的那層障眼法,迅速地消失了。


    桑洱以手成拳,使勁地揉眼,試圖保持清醒,眼皮卻仿佛汲了水,有千斤重。記憶裏最後的畫麵,是兩個窈窕的人影走近了她。


    ……


    不知過了多久,桑洱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


    比視力更快複蘇的,是她的嗅覺。


    她聞到了一陣醉人的香氣,不是她聞慣了的清冽降香,而是一種馥鬱得過分的濃香。她仿佛置身在了一個喧鬧的地方,吵雜的說話聲、吆喝、推杯換盞的聲音交錯在上空。


    身體有點冷,仿佛有兩雙手在撫摸她的皮肉,卻不是狎昵的感覺,而像是在檢查一塊要上台的豬肉。同時,有兩道女聲在品評著:


    “你看這臉,這胸,這腰,這腿,嫩得能掐出水啊。”


    “天生的尤物,想必在床上也不會差……你們當真是在街上撿到她的?”


    “可不是嘛,我們這回真是因禍得福了。本來還擔心臨近拍賣會,有一個拍賣品逃跑了,大人會怪罪我們看管不力,結果出去搜捕時,恰好就碰到了一個更極品的。”


    “嘻嘻嘻,這個絕對能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啊……趕緊給她打扮好,快到時間了。”


    桑洱緩緩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錦團簇擁的美人椅上。身旁坐著兩個濃妝豔抹、衣衫鮮豔又大膽的美豔女人,一個在為她的腿塗抹帶香氣的脂膏,另一個則在為她穿戴飾物。


    她本來的衣服早已被換掉,如今身上穿的是一襲深紅相間沉綠的紗衣裙,布料頗少,華麗又放浪。從現代人的角度來看都有點兒清涼,別說是這個時代了。


    桑洱驚愕了一刹,掙紮著想坐起來。然而,這兩個女人的力氣很大,顯然不是普通人類。銀弦被切斷的副作用又還在,在她們麵前,桑洱毫無抵抗之力,隻能被按在椅子上,繼續打扮。


    “你就別費那個心思了。區區一個凡人是跑不出這裏的。”這兩人顯然沒發現桑洱是牽絲人偶,左邊的女人放下了手裏的胭脂,捏著桑洱的下巴,哼笑道:“倒不如祈禱一下,等會兒在拍賣台上,能找到一個憐惜你的新主人吧。”


    桑洱頭皮一麻。


    結合這兩個家夥前麵的話,她要是還猜不到這是聚寶魔鼎的拍賣會,那她的名字就該倒過來寫了。


    臥槽,她和這個鬼地方十成十是八字不合,不然怎麽次次都繞不過被魔修抓住的厄運?


    給桑洱打扮完後,其中一個女人扭著腰,款款離去。另一個女人則坐到了不遠處,對著鏡子在撲粉,並沒有一直盯著桑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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