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飯桌上反應過來的人不多,也就紀彬詹明還有焦家主意識到什麽。


    這讓焦家主心裏更加不安。


    紀彬他們也就罷了,不過種幾百畝田,來回倒賣一下貨物。


    他們家卻可能在教禹王的人種棉花攬財富。


    會不會被認為是禹王一黨的人?


    想到這,焦家主吃飯的心都沒有了。


    最後還是不明事理地焦十一焦十四他們硬生生把場麵熱起來。


    其實要說起來,紀彬跟禹王,太子都沒有接觸。


    但卻對太子有明明好感,畢竟禹王做的事他不清楚,但太子是真的打贏勝仗,還能清水賊的。


    這種事大人物們可能感受不深,但他們這種小人物卻極為了解。


    更別說硬生生把春安城發展起來的譚清譚刺史就是太子太傅的弟子。


    還有為柴尺爭取撫恤金的,也是太子一脈的人。


    不過想到最後,這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不過是偏遠地方的小貨郎而已。


    做完這筆生意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家蓋個大宅子。


    這頓飯吃完,明日紀彬他們就要回家,焦家人則繼續等汴京那邊的信。


    按道理來說應該早就到了的,沒想到卻推遲了很久。


    好在無香宅裏住得還算舒適,焦家人可以安心等著,他們手裏的銀錢也足夠,倒是不用擔心生活問題。


    十月二十四,紀彬看著自己最後一個箱子搬到船上。


    出來一趟竟然買了這麽多東西。


    五箱送人的,六大箱給引娘的,這是明麵的東西,其中還有兩箱金子都在貨物箱裏,兩箱金子就價值五十萬兩銀子。


    剩下的五六十萬則分成銀票現銀。


    這樣一來,一個人一百多萬兩銀子也沒那麽紮眼。


    看起來就是平平無奇的貨商而已。


    這條船的火長看著他們買東西,還笑著道:“過年了,都要買好東西回家嘍。”


    船工護衛們是興華府的人,他們跑完這一趟也是要回家過年的,表情都帶著開心,畢竟忙碌一年,回家誰不高興呢。


    他們本來以為會空船跑一趟,誰知道還接到紀彬詹明這樁生意,更能跟著大船走,既安全,還能掙錢,有什麽不好的。


    陳乙,柴力表情也有些輕鬆,他們也買了許多東西給家裏人,還都是東家報銷的。


    還說這一趟出來辛苦,等回去後還有獎金發。


    陳乙還在拒絕,可柴力都快習慣了。


    柴力知道,自己做好自己的活計,就是對東家最好的報答,收了東西之後也是神色淡淡。


    說實話,他現在的身家似乎比一般人都要富裕了。


    如果沒有東家的話,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日子。


    就在船工最後檢查船隻準備出發的時候,紀彬下意識看了眼碼頭,這會隻有老譚在送行。


    可他怎麽記得焦家人說要過來?


    倒不是他架子大一定讓人送,他昨天甚至還說了讓老譚跟焦家人不用過來,他跟詹明回頭還要再見他們的。


    可焦十一說什麽都要到,還問紀彬是不是不拿他當兄弟。


    這會不來,倒像是出了什麽事。


    就在紀彬疑惑的時候,忽然聽到碼頭上焦十一的聲音:“紀彬!紀彬走了嗎!”


    這碼頭上人來人往,正是年前最後一次航運,各地都忙得不行,這聲音倒是顯得有些無力。


    但不止焦十一在喊,焦家四個人都在碼頭跑動。


    這麽一喊詹明下意識對船工道:“先等等,我們朋友來了。”


    東家雇得船,自然是東家說了算。


    紀彬詹明老譚趕緊喊他們,這焦家人才跑過來,此時四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驚恐,半點不是送人的樣子,明顯出了什麽事。


    焦家主手裏明顯藏著封信,看著紀彬的表情帶了驚恐不安。


    明明之前見他們的時候不是這樣啊。


    紀彬下意識跳讓船工用小船載他去碼頭,等上了地麵,這焦家主才低聲道:“有件事必須跟您商議,隻怕要耽誤一段時間。”


    此時詹明柴力也坐著小船從大船上到碼頭,陳乙振生留船上看物件,老譚則在碼頭跟船隻火長聊天。


    不過所有人都看出來肯定出了什麽事,要耽誤一會時間。


    而且看樣子就不是小事。


    焦家四個人確實著急,可還是在附近選了有包廂的茶館,然後才看看紀彬詹明,把手裏的信遞給他們。


    紀彬接過信,迅速看了一遍,下意識抬頭。


    “這怎麽可能?”


    詹明也看完了,不敢置信道:“太子殿下,要見焦家主?還要見紀彬?”


    這信上的內容看著簡單,寫信的手還有點抖,可意思卻讓人驚恐。


    意思就是,太子私下見了焦老二,也就是焦家人在汴京的頭頭,仔細詢問了棉花的事,問了怎麽種,問了產量,問了南軍國哪裏適合種。


    這話焦老二自然如實回答,甚至在頭腦暈眩中回答了出書的事。


    是的,太子的主要目的是問他們出書的打算。


    要知道這事隻有焦家人內部知道,至於其他人就算知道一星半點,也對一群幹農活的想寫書的事不感興趣,覺得他們是異想天開罷了。


    可實際上有焦家主的指示,他們平時確實在收集這些信息。


    雖然他們當中隻有焦五還算能寫會書,但閑下來沒事的時候,確實是在做的。


    這事太子怎麽知道的啊?


    反正太子對這事很感興趣,問到最後,就說若是焦家主到汴京的話,一定要告訴他,他想跟焦家主詳談。


    若是這樣的話,焦家主也不至於攔住要出發的紀彬。


    畢竟寫書這事是紀彬提出來的,在汴京的焦家人交代事情的時候,難免帶了他的名字。


    所以太子也提到了紀彬。


    語氣是不強硬的,隻說若紀彬有空能不能到汴京一趟,還說寫種棉書有什麽問題,他可以撥人給他們。


    語氣之中是有誇獎的意思。


    可這是太子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平日裏大家見個知府都會戰戰兢兢,如今換成太子,說話能利落的都沒幾個。


    就算紀彬受過現代教育的熏陶,也不得不承認,在古代封建王朝中,太子輕飄飄一句話,就能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他話裏是不嚴厲的。


    可落在焦家人身上,那就是嚴厲的。


    紀彬旁邊的詹明手腳已經不會動了,喝口茶都會嗆到,整個人都是愣怔的。


    這事還跟詹明無關,他都是這個表情,更不要說焦家人了。


    焦家主忍不住愧疚:“若是焦老二說話的時候沒提你就好了。”


    這話剛說,紀彬搖頭:“太子都能知道焦家人在秘密寫書,會不知道這事的經過嗎?”


    否則人家怎麽那麽精準地找到人。


    幾句話就引到寫書上麵,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焦家主也不由得歎氣,紀彬反而安慰道:“幸好你們把我在鬆江府就攔下來了,否則等我回了宿勤郡,還是要去汴京的。”


    這一趟汴京之行,他是不得不去。


    別人讓他去汴京,他還能推辭一下,可是太子讓他們去?


    別說他了,就算這會寫信讓王知縣譚刺史他們過去,又有幾個能拒絕的?


    好難,誰讓這是古代啊。


    紀彬垂眼片刻,心裏已經做好打算。


    隻是他說年前肯定到家,如今竟然也不行了。


    包廂裏所有人齊齊歎口氣。


    最後還是紀彬打破沉默,開口對詹明道:“隻怕我那些東西,還需要你幫我送到紀灤村。”


    紀彬已經開始交代後麵的事了。


    船隻不能耽誤太久的,現在都十月二十四,到無仙城也就十一月,河麵都快結冰了。


    所以必須在這幾天出發,不能耽誤太久。


    別說回無仙城的船不能耽誤太久,焦家四人也要即刻出發去汴京,那邊太子發話,這邊肯定要迅速行動的。


    突然而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可越是遇到事,越要冷靜。


    在汴京提心吊膽,總比在家提心吊膽強。


    不就是去汴京嗎,那就去。


    第75章


    原定十月二十四早上出發,如今紀彬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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