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彬笑:“沒事,能有什麽大事呢。咱們安心等著吧。”


    這天塌了總有個高的頂著。


    再說,各家還需要焦家人,根本不會有什麽小動作。


    這就是有技術的好處吧。


    焦家主點頭,總算是安心了,再說不安心又能怎麽樣,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等著太子召見吧。


    如今是十一月初九,也算是年關前麵。


    如果放在邑伊縣那種小地方,大家都在準備準備停工的事,畢竟天氣太冷,也該休息了。


    可像汴京城裏百萬人口,一直到年三十,可能還有店鋪開業,畢竟人口眾多,哪哪都熱鬧的。


    人口多的城市,平均溫度還會比其他地方高個幾度,也更適合人生存。


    這點在現代是有研究證明的。


    怪不得人們都喜歡往大城市跑。


    但畢竟是過年,該有的熱鬧還是有的。


    像那些百戲遊人,如今都聚集在汴京城十二處大小瓦舍裏,日日笙歌,晝夜不停。


    隻能說不愧是汴京城。


    紀彬也安心在焦家住下。


    不過趁這個機會,他們還在秘密寫書。


    也不是他們想頂風作案,隻是閑在家裏也沒什麽事,至於對外麵?那自然說是寫著玩玩。


    就算有心人想打聽,也覺得一群農人,一個小貨郎,能寫什麽書?


    大多是不放在心上的。


    覺得他們瞎胡鬧而已。


    別說古代了,現代有個種莊稼的老漢說自己要寫本農業相關的專業書,估計也不會有人信吧?


    更別說焦家人一群人裏,寫信比較通順的,隻有焦家主跟焦十五兩個人。


    其他人的字約等於鬼畫符,甚至還有鬼畫符都畫不好的。


    但在古代這種知識水平,已經是平均以上了。


    可這種知識水平,離寫專業書,還有長長長的距離。


    其實紀彬真的做起這本書的時候,問題也是很多。


    他心裏有個大概的模板,比如在目錄上先寫總論,大概講一下棉花普遍種法。


    然後是每一個章節對應一個地方,比如宿勤郡種棉法,著重寫宿勤郡那邊的地理環境,天氣變化等等。


    還有各地的病蟲害怎麽防治,肥料怎麽用。


    等紀彬著手開始做,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農業科學家了。


    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若是真有學農的人穿過來那就好了啊!


    他這個寫書半吊子,跟農業半吊子,隻能一點點推進。


    可時間慢慢往前,書是有些進展的,太子那邊卻遲遲沒有消息。


    別說焦家人了,就連紀彬也有些疑惑。


    他們十一月初八到的汴京,如今十一月十八,按理說太子應該早就知曉了。


    可遲遲卻沒有動靜過來。


    也許是太子公務繁忙?


    這是極有可能的,畢竟他們不過是小人物,就算是排序,也要排很久。


    紀彬跟焦家人強行安心下來,繼續琢磨這本種棉的書。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這話可能也沒錯?


    不過現在基本上是紀彬來總結歸納,柴力,還有焦十五幫忙謄寫。


    至於焦家主則把各個地方不同的種棉方法寫出來,其他焦家人則口述給焦家主。


    漸漸地,一條條農業小知識,竟然慢慢成型。


    不錯,就算太子不召見他們,這次齊聚在京城,那也是有收獲的。


    在十一月二十五的時候,紀彬收到引娘從紀灤村寄過來的信,還有春安城各家也寄來書信。


    引娘信的內容同樣很長,基本上是上講作坊跟雜貨店的事,還說她早早讓春安城雜貨店的徐傑跟紀一飛回來了,今年的皮貨也賣了好幾千兩銀子。


    那個店的魯石不時會看看倉庫,檢查鋪子,讓紀彬放心。


    邑伊縣這邊生意更好了,而且更多買家都是紀灤村的人,周圍養豬的人家也擴大了規模,他家那邊也是掙了不少錢。


    若說麻煩倒也有,不過是深花坡那邊。


    紀彬想了想,這是賣花蜜那個深花坡,當初那家的劉老爹一家做事不規矩,所以紀彬不讓他獨家供應花蜜,轉而讓全村人一起來做。


    畢竟他們守著花穀,隻要掌握養蜂的訣竅,誰都能買花蜜給他。


    紀彬還覺得深花坡有個叫劉冬的青年十分不錯,他養著瘋了的母親跟妹妹,自己就把深花坡收花蜜的事給他了。


    不過那邊又有什麽麻煩?


    引娘也在信裏寫了,說是因為整個深花坡都在賺花蜜錢,劉老爹一家賺得錢減少很多,他家氣得沒辦法,還想要獨家買賣。


    可是他一家人,怎麽拗得過全村人?


    全村人可是因為賺花蜜錢之後,腰包都鼓起來了。


    擋人財路這種事,可是要命的。


    劉老爹反抗不成,竟然在十月份的時候,趁著月黑風高想要搗毀其他人家的蜂箱。


    正好被巡查的劉冬發現。


    劉冬對花蜜的事是最上心的,他自從接了這個活計之後,甚至有錢給母親妹妹請大夫吃藥看病。


    母親妹妹雖然還是癡傻,但腦子漸漸沒那麽糊塗。


    有一次回家的時候,他娘還做了碗米粥給他,雖然米還有些夾生。


    但這也是看到希望了啊。


    所以劉冬是整個深花坡對花蜜最最上心的人。


    他發現劉老爹跟劉家大兒子想做的事,直接上去跟他們打了一架。


    這邊的動靜被村裏人發現,氣得把那劉老爹一家打得頭破血流。


    畢竟有些蜂箱已經被搗壞了啊!


    誰能不氣啊!


    深花坡年邁的村長都氣得拿竹子做的拐杖打人。


    最後經過村裏人商議,這劉老爹一家直接被趕出深花坡,你們愛去哪去哪,反正村裏是不能留賊的。


    這劉老爹一家已經被打怕了,更知道留在深花坡,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劉老爹一家竟然還想找引娘求情,可被引娘直接拒絕,說深花坡的事跟她這個外鄉人無關,她管不著。


    乞求無望,聽說劉老爹一家已經被村裏人趕走,全家搬到興華府那邊了。


    不過他們手裏其實有些銀兩,再安家落戶是沒什麽問題的,畢竟當初花蜜生意,可都是他們家自己的。


    如今這樣的命運,隻能說是自討苦吃了。


    也因為是劉冬及時發現劉老爹想做的壞事,現在隱隱已經是深花坡的領頭人,也算是實際上的村長了。


    有劉冬當村長,以後深花坡的花蜜隻會更穩定。


    看完這些話,紀彬總覺得引娘隱瞞了什麽,是不是這劉老爹一家去紀灤村說了什麽?


    可這信裏來來回回也看不出什麽門道。


    剩下的事也就沒什麽了,引娘還說,紀彬接到信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回娘家過年了,讓紀彬在外記得吃些好的,不用擔心家裏,紀老爹那邊也送了年禮,一切都會好好的。


    心裏還有陳乙家人對他的囑托,讓他好生照顧自己,家裏的銀錢都收到了,話裏還責怪他怎麽自己不多留一點雲雲,可見也是擔心的。


    紀彬自然會轉達給陳乙,讓他知道家裏人在掛念他。


    這就行。


    紀彬看著引娘的信就覺得很安心。


    隻是沒趕上引娘畢業,總歸是有些遺憾的。


    算了,回頭再說吧,他看看能不能買什麽禮物補償一下。


    但這也是年後的事了。


    放下引娘的信,就是詹明的了。


    詹明寫的信也挺長的,把宿勤郡這邊棉花的事說得很清楚,還說他的稅款沒有交上去,因為春安城官府的人空了大半,都跟著譚刺史去了京城,讓他有事的時候厚著臉皮也要去求助一下。


    還有宿勤郡的房知府也在京城,有事可以找他們。


    紀彬也有些驚喜,若是真有什麽大事,說不定還能求助一下?也算是心裏安穩些。


    最後一封則是許久未見的平老板,平老板則讓他在汴京小心些,說裏麵勢力錯綜複雜,近兩年還是不要沾惹的好。


    但是平老板並未給什麽名單,估計是怕信裏亂寫什麽會出事,明顯是信任紀彬的智商,把事情說得很隱晦。


    平老板的說法跟紀彬想的差不多,最近幾年還是遠離汴京的好。


    聽說平家在汴京也有產業,以平老板的態度並未讓他有事找平家,隻怕他跟汴京平家的關係好不到哪去。


    不過這封信後麵筆鋒一轉,說這信裏還有封信,隻是要讓紀彬代為轉達,要給柴力的。


    給柴力?


    紀彬眉毛一挑,見平老板後麵的筆法輕浮,估計也覺得可樂。


    看來他猜得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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