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對,算起來柴力他們贏的那場是永義十四年秋,如今已經永義十七年夏末。


    差不多也是三年時間。


    三年時間,足夠休養生息,卷土再來了。


    謝閣老摸了摸胡子:“如今禹王太子之爭,整個南軍國都知曉。聖人寵愛禹王,不喜太子,南軍國大部分人也知道。”


    “你覺得關外的人知道嗎?”


    定然知道啊,要不知道才奇怪了。


    連謝閣老都被貶了,這可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人。


    謝閣老看著紀彬,隻覺得他一點就通,可這小狐狸滑得很,根本不上鉤。


    “既然知道,他們會做什麽嗎。”


    反正都聊到這了,紀彬想了想道:“要看今年是什麽年份,也要看關外的氣候如何。”


    雖說關外人好戰,但也不是真的直接開打,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更是無數部落合在一起,心也不是不齊的。


    如果他們一心想打,隻能說明關外氣候惡劣,生存不下去了。


    這才起強勢反撲的念頭。


    “不僅要看氣候,還要看領頭的人是誰。”紀彬說完,看向謝閣老。


    隻見他微微點頭:“三年前太子率兵殺了正赤族,也是關外最大一族的首領,這才擊潰數萬人的隊伍,從而大勝。”


    “但正赤部落首領最出色的兒子爾托卻還活著,他與正赤族首領父子情深,發誓要報仇。如今三年時間,我們休養生息,他們自然也是。”


    “那邊的探子來報,爾托從未放棄報仇的想法,也是因為這樣,邊市的事一直拖到現在,這場仗不得不打。”


    “可是太子卻在打了那場勝仗之後被召回京,不準他再去邊關。”


    “既如此,那就一起休養生息,可這一戰,必然要打。”


    “就同你所說的一樣,不好說是今年打,還是明年打。要看氣候,看環境,看人。”謝閣老笑,“但是提前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對吧。”


    紀彬雖然不說話,但心裏想的卻是,當然啊!


    不然他建個結實的宅子幹嘛呢。


    放著好看嗎!


    不過確實挺好看的。


    紀彬本以為是內憂,沒想到還有外患。


    隻能說能當一國太子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謝閣老如今說了很多,也是知道紀彬嘴嚴不會亂講,還幫太子一黨賺到這麽多錢。


    這些錢正在陸陸續續變成邊關將士們的裝備,打仗武器盔甲不精良,那還有什麽意思。


    紀彬一下子知道太多內幕,可日子該過還是要過。


    他也知道謝閣老說這些是做什麽,那就是投桃報李,讓他為接下來這兩年做做準備。


    畢竟真打起來,南郡國內說不定也會不太平。


    正赤族已故的首領兒子爾托,也就是現在的首領,肯定不會放棄任何報仇的機會,這點是肯定是的。


    隻要等到南軍國這邊看似國力空虛,那一場大戰必然到來。


    如今太子表麵示弱,實際上在做各種準備,就看到時候誰棋高一著了。


    不過利用聖人的對他的打壓,順勢變成韜光養晦,並且釣正赤族首領爾托的魚,這種心機手腕,跟他見到的溫和中年人似乎完全不同。


    紀彬雖知太子果決敏銳,可如今又得知內情,隻能感慨能坐穩十幾年太子之位的,果然不止有人格魅力,還有強硬手腕。


    也幸好自己是他這邊的人,要是真的跟禹王一勢,隻怕等這些事情結束,他也就不用在南軍國待下去了。


    紀彬忽然想到製冰賺錢的事,忍不住道:“可這次賺了如此多的錢財,豈不是會讓爾托有戒心?”


    謝閣老笑:“這不用擔憂,太子自有辦法。”


    從謝閣老這邊離開,紀彬總覺得自己頭發又少了點。


    怎麽天天都有讓人頭禿的問題啊。


    好在得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最多是身邊亂兩年,然後一切就會恢複正常。


    紀彬算是鬆口氣。


    畢竟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禹王會有勝算。


    如今倒是知道他真的是個小醜罷了。


    若不是自己獻上製冰斂財法,他肯定沒資格知道這麽多內情。


    用一個能讓自己成為巨富的東西換來以後的安定,還挺值得的。


    不對,不僅是以後的安定。


    紀彬捂了捂胸口,連帶太子書信寄過來的,還有一封蓋了太子印章的空白紙張。


    這可是蓋了太子印章的紙張!


    還是空白的!這跟不填數字的支票有什麽區別!


    隻等一切結束,這東西能換來什麽,幾乎不可想象。


    它代表的不止是財富,更是保命的東西。


    紀彬嘴角彎了彎,這趟下來,還挺值得。


    不管怎麽樣,心裏至少有底了,應對起來也有防備。


    等紀彬回紀灤村的時候,神態明顯輕鬆很多。


    看著紀灤村這裏生機勃勃,到處都在忙碌,明顯更高興了啊。


    如今是六月下旬,再有不到十天時間,差不多在七月初五,第一茬棉花就可以收獲。


    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總覺得上次收棉花還曆曆在目。


    而今年更有經驗,想必動作也會更快點。


    一直在外麵忙碌的詹明此時也到了紀灤村,他見紀彬不在,自己隨便到處逛逛,特別去參觀了紀彬家正在蓋的房子。


    看看這占地,看看這院子,太氣派了啊。


    詹明見紀彬一回來,就忍不住道:“等明年開春,我也要在春安城外建個大宅子,當然沒你這麽寬敞,可怎麽看怎麽舒服啊。”


    廢話,誰家大房子看著不舒服。


    詹明跟紀彬從二月份之後也好幾個月沒見了。


    但兩人之間的感情自不用說,都是一起去過揚州的,賺了大錢的,這會說起話還是跟之前一樣。


    等到沒人的地方,詹明才道:“你知道我家掙錢之後,我為什麽立刻往外跑嗎?”


    紀彬自然不知,他本來以為自己跟詹明一人掙了百萬銀子都會歇一歇,沒想到兩人都沒歇息吧,他還做了件大事。


    詹明更是不在家中,直接出去遠門了。


    詹明道:“我年前本來要給譚刺史交稅,但一直沒交上,這事你應該知道。等到年後實在等不了,所以給了官府。但沒想到從那會開始,春安城就有了亂子。”


    以詹明所說,當時的春安城府衙已經是知道譚刺史這次回去,就不回來了。


    沒了譚刺史壓製,有些亂象慢慢出來,那會的時間應該是謝閣老已經被貶,春安城內部的人得知消息,所以沒那麽安分。


    好在譚刺史餘威還在,詹明剛去交稅款的時候,沒那麽複雜。


    隻是在家待了半個月,就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找他,明裏暗裏問他靠棉花賺了多少錢,能不能摻和進來。


    而且來人都是什麽官員的親戚。


    詹明察覺不對,提前開溜。


    詹家主事的不在,問他妻子自然也問不出什麽。


    這些事信裏不好講,隻有等見麵了才好細細說出來。


    直到如今棉花要收獲了,他這才回家。


    但這次回家還沒坐穩,又被召見了,是新刺史韋宏帶來的春安城主簿,詳細問了上次棉花稅款,又問他今年預計如何。


    預計這東西,誰能說得準,誰又知道棉花要賣什麽價格。


    詹明隻好打了馬虎眼,又塞了些銀錢這才脫身。


    詹明道:“隻怕他們要插手棉花的事了。”


    去年那會,譚刺史明知道棉花的事,但隻讓他們自己交易,並未多說。


    如今棉花還沒收獲,就明裏暗裏打聽,其中的意思可太明顯了。


    紀彬想到今年情況複雜,但沒想到現在已經開始了。


    紀彬開口道:“今年的棉價怎麽定,還是要看周家的,如果周家還是按正常價格賣,那就沒問題。”


    畢竟周家的棉花還是占宿勤郡一大半。


    不僅是周家,還有太子。


    就看議棉價的事,能不能推行到這裏。


    但紀彬覺得從議棉價,這個要整治過高棉價的文書推出到現在,隻怕太子隻會把控汴京及北邊的棉價。


    像他們宿勤郡這麽偏遠的地方,所種的棉花放在全國範圍內,是有些少的,不值得把精力放在這上麵。


    畢竟去年整個南軍國的棉價都在亂,但宿勤郡的棉價卻是正常的。


    所以議棉價沒有推到這邊,也沒什麽問題。


    也就是說,棉價高不高,還是看周家。


    紀彬想了想:“我先給周小公子寫封信,探探口風。”


    “看他是想跟汴京那邊一起把價抬高,還是按正常價格賣。”


    現在的情況是,去年棉價非常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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