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這些罪證隨著新刺史到來才慢慢公開。


    韋宏到春安城一年,斂財之速度沒人能想象,春安城裏麵倒向禹王的薛家率先賄賂,直接跟韋宏站在一起。


    紀彬知道這個薛家,其中冒犯燕芷遊的,就是他家的七公子薛七。


    那時候在棉花雅集上喝醉後,還口出狂言,說自己跟禹王交好,現在聽起來,竟然不是一句戲言。


    甚至連出入城費都有薛家的獻策。


    韋宏三四月到春安城,十一月被徹底軟禁,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府裏白銀百萬。


    是百萬。


    這是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得來的,誰都不敢想。


    就連出入城費這些錢,也是半數歸到他口袋裏。


    不僅如此,更有諸如酒坊老陳這種,不要錢“白送”給他家的東西的,這就不計其數了。


    聽說宿勤郡過來調查的人都吃了一驚。


    最讓人震驚的是,這韋宏竟然提前在無仙城買了條出海的船,應當是想效仿之前棉花詐騙案的賊人們,直接跑到海外荒地,又或者尋個搜查不嚴的地方裝著東西跑路。


    看來這人對禹王也不是一心一意,禹王得勢的時候,他跟著貪錢。


    禹王一失勢,立刻想著跑路。


    這種兩麵三刀的人也敢用,想必禹王手下也沒幾個真心奉承的。


    幸好按察使行動迅速,春安城指揮營的動作也快。


    這才沒讓韋宏逃跑。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清明節大祭那天,韋宏等二十多個涉事官員皆會直接斬首,連受刑流放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他搜刮的錢財,自然充到國庫裏,用做朝廷用度。


    這次死的人確實有些多,畢竟是黨爭,死人太正常了。


    死的有二十多個,流放的則有兩百多個,這還包括家人仆人。


    就地關押的,那更是不計其數。


    這場棉花之爭也會隨著人頭落地,全都歸於塵土,那禹王一輩子被軟禁到幽宮之中,隻怕比死了還難受。


    就連他自請去守皇陵,聖人都沒同意,估計也是被他手下官員貪腐給驚到了。


    有些東西要擺在麵上才知道恐怖。


    砍頭關押的人當中,還有幾個有名的棉商,棉農。


    雖說都是種棉花,幾百畝以下的,基本都被稱為棉農,上千畝大家慣性喊棉商。


    其中處斬的就有周家庶長子,很多證據表明,他是向禹王效忠的,而且明白禹王是在做什麽。


    還有汴京兩戶人家,皆是頭目斬首,剩下的人流放。


    江南跟魯地各有一戶,魯地其中一個城的刺史同樣難逃一死。


    可以說斬首的基本都是官員跟棉商。


    棉農多是關起來,其中宿勤郡就有三四個,都是攛掇棉價最厲害的。


    相信這麽一整治,今年的棉花價格不會很高。


    至少會按正常規律來走。


    剩下的人小懲大誡,棉花全都按五百文一兩的價格給到他們,各家其實還有得賺,隻是賺得少點而已。


    而官府則賣到一千二百文到兩千文,多出來的錢還是上繳國庫。


    紀彬聽到這挑挑眉。


    之前就聽謝閣老說,太子想充盈國庫,畢竟外麵還有個老爹被殺的正赤部落爾托虎視眈眈。


    總要準備要銀錢打仗,打仗需要的銀錢,可不是百萬來計算。


    是個更恐怖的數字。


    相信這一次,這國庫定然是豐盈許多。


    可其他人並未多想,隻當是官府給棉農棉商們的懲戒。


    而且這個懲戒大多數人還能接受,五百文一兩棉花大家都能接受,有得賺不賠錢,人還沒事,這已經夠好了。


    不僅如此,太子還從此次款項當中拿出一部分,還給頭一次想種棉花卻受騙的百姓。


    這點誰都沒想到,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估計被騙的人都想不通,自己怎麽就拿到自己被騙的錢了?


    太子隨口一句話,挽救了許多人的家庭甚至生命。


    隻能說太子真的麵麵俱到,還順手把禹王的爛攤子給收拾了。


    這種人不當太子誰當太子。


    說完這些八卦,眾人心裏隱隱有些高興。


    畢竟能在清明盛世裏生活,那是好的啊,而且太子賢明有德,聖人體恤愛民,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紀彬也算長舒口氣,這件事塵埃落定,再也不會起波瀾。


    棉花竟然在短短兩年裏恢複正常,也是難得。


    不過紀彬還有個好奇的地方:“宿勤郡周家庶長子斬首,那周家呢?特別是周小公子。”


    這個八卦柳掌櫃最清楚,事發的時候他就在宿勤郡,再有他東家,了解得十分清晰。


    宿勤郡這次棉花事件,最出名的肯定是紀彬,為什麽大家都明白。


    第二被人嘖嘖稱奇的,則是周小公子,都說他運氣好,為了母親鬧著跟周家脫離關係,還要把自己名字從族譜上劃掉。


    沒想到還鬧成功了,當時有人嘲笑周小公子離開周家,肯定沒好日子過。


    這種嘲諷沒過多久,按察使就來了。


    整個周家除了周小公子跟他母親,全都被關到周家不準進出,直到周家庶長子的罪行定下來,這才打開家門。


    該入獄的入獄,該流放的流放。


    因為這件事,周家直接一蹶不振,完全清白沒問題的,基本沒幾個,也就家中幾個族老什麽都沒沾染,各房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點,最輕的也要關押到宿勤郡監牢裏一兩年。


    周家算是徹底完了。


    也就周小公子,守著手頭的房產地產,竟然過得還可以。


    很多人說因為周小公子孝順,這才躲過一劫。


    當初他就是因為孝順母親,不想讓母親受委屈才強硬離開,就連身體不好,都不在家中將養,一定要出了家門才行。


    所以這次就他沒事。


    等風波過去之後,周家族老請了四五次,周小公子這才回周家主持大局。


    柳掌櫃最後道:“他最近忙得很,周家那個爛攤子,也就他能收拾得了。”


    “那周家庶長子的生父生母被流放,各方人七零八落,生意也毀了八成,如今的周家已經不如往日了。”


    這都是柳掌櫃嘴下留情,那家大業大的周家,九成人都散了。


    好在剩下的人都服周小公子的,暫時能喘口氣。


    紀彬聽著,就知道周小公子肯定忙得焦頭爛額,說不定還有人找他求情救人。


    隨便一猜都猜到了。


    可憐啊。


    紀彬嘴上說著可憐,其實這事有利有弊,周家的名還在,那些跟周小公子作對的人都走了。


    誰能說好與不好呢。


    再說他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難得的。


    眾人吃酒聊天,夜也漸漸深了,各自都要回家。


    紀彬帶著柴力陳乙住到平老板家中,四下無人,立刻把密信遞過去。


    兩人自然有默契在,根本不用多說,還是趕緊睡覺吧,睡醒了再忙。


    平老板調侃道:“如今你可是大忙人,明日是不是還有很多事?”


    紀彬無奈搖頭:“想做的事沒做成,也就是瞎忙。”


    今日就聽八卦了好吧。


    不對,老陳的那生意算是定下,如意樓那邊有引娘照顧,暫時沒什麽事。


    明日起來,先跟平老板通通消息,然後去老梁那,最後再回自己鋪子。


    今天還沒睡呢,明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紀彬自己都笑了,忙點好,快些忙完,他心裏也有譜。


    第二天一起來,沒等紀彬去找老梁,那老梁自己就找過來了,看著還是哭喪著臉,臉還有些漲紅,似乎是剛生了一場氣。


    平老板知道自己不便多聽,直接去了書房,讓他們自己在客房聊天。


    他還是排排隊吧,這年頭想找紀彬私下聊聊天都這麽難!


    說他是大忙人真的沒錯啊。


    不過兩人也沒什麽好聊的,過年都在紀彬家過的,頂多是把收集到的邑伊縣新知縣資料給他。


    這對紀彬來說比較重要。


    等柴力陳乙守在門外,老梁先是歎口氣,直接說了家裏的事。


    “你是不知道,我家最近事情太多了,我都做不了家裏的主。”


    這句開場白一說,紀彬就知道這事不小。


    反正最近聽的八卦也很多,不如再聽一聽。


    原來老梁家自從發了小財,又跟著紀彬賺了不少錢,家裏漸漸有了分歧。


    他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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