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有那麽多食材,都送到孫旺家食肆了?晚上要加餐?


    也是,他們在這這麽久也聽說過紀彬的威名,他家曾經把附近的豬羊雞都吃漲價了!


    這些事他們可都聽說過!


    紀彬看著眾人道:“今天過節,不用那麽辛苦。”


    說著,紀彬又道:“等晚上之後,你們就知道海邊的月亮有多好看了。”


    海邊的八月十五月亮有多好看?


    當天晚上,所有頭一次在海邊過節的人終於都知道了。


    那麽明亮皎潔的月亮,竟然真實存在,月亮照著海麵,更顯出幾分靜謐,甚至感覺月亮距離自己真的很近。


    不少人的詩情竟然都被引發出來,縱聲高歌起來。


    紀彬引娘則是在旁邊聽著,引娘沒事說著家裏的情況,還講了陳乙一直想過來找紀彬,但家裏說什麽都讓他先成親再說,不過聽說相中一個姑娘,那姑娘還是刺繡坊的女子,兩人現在相處的還可以。


    估計過段時間親事定下,陳乙就會回來。


    紀彬好笑,沒想到陳乙也有這麽一天。


    以前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是不在意這些的,但也提過,可當時陳乙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現在倒好,都開始談婚論嫁了。


    他們這邊聊著,紀彬還給宣老爹倒酒。


    說實話,其他女婿給宣老爹倒酒,他還受得住,可紀彬不同,紀彬一倒酒,宣老爹就忍不住端起杯子。


    幾次下來,紀彬也不倒了,省得宣老爹緊張。


    這宣老爹自然緊張,平日也就算了,但一談到婚嫁,難免想當引娘當初的情形。


    說句心裏話,當時的宣家確實不滿意這門親事,覺得紀彬雖是紀家大兒子,卻什麽都爭不到,那個紀家老爹又不是個公平公正的,隻講究不要麻煩他就行。


    可之後引娘咬死要嫁,他家也沒怎麽反對,心裏卻是覺得不妥。


    兩人都不是厲害性子,在村裏哪個能活得好?


    誰能想到五六年後,別說紀灤村跟他們堰河村,就算是整個邑伊縣,整個興華府,都是仰仗紀彬過活。


    他家能攢下銀子,更是因為紀彬有活就會給他們做,他這才帶了一群人專門蓋房子。


    都說他家選女婿眼光好。


    這倒不是宣家的功勞,隻是引娘自己眼光好而已。


    現在看著他倆夫妻恩愛,宣老爹難免有些心虛。


    可紀彬顯然是不在意的。


    他在意的人一直很少,引娘是一個,跟著他做事的人是一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們自不用講。


    剩下的人裏,他明顯不在乎什麽血緣親戚,要是真在意這些,他那些同胞兄弟們也不會在紀灤村過得不如其他人。


    紀彬隻會對好好做事的人好。


    這點他從未說過,可不少人心裏是這麽認為的。


    這樣的人,竟然是他女婿,宣老爹又不安了。


    好在也沒人在意他,繼續跟身邊的人一起吃吃喝喝就行。


    其他人則是看著天上的月亮,忍不住讚歎月亮好看,就連升起的一點思鄉愁緒也消散了。


    來偏遠之地忙了那麽久,雖然苦了點,但忙得都有成效啊。


    看看他們的船務司,這可是一手建成的!還有修了一般的快船,再有那麽大的碼頭。


    從無到有的過程,竟然那麽快樂。


    比在汴京快樂多了。


    而興華府的百姓則是另一種想法,今年罕見的有百戲遊人過來,雖然人數不多,但比往年好多了。


    往年的中秋也隻是更加淒苦而已,但從去年開始,一切變得不同。


    親身經曆的人,最能知道這些不同有多大。


    這是他們過的第二個平平安安的中秋,不少人朝著月神海神拜會,祈求以後的中秋越來越好。


    中秋過後,不少汴京來的官員也對這裏多了歸屬感,幹活也更加賣力,再有紀夫人帶來不少汴京的東西,也讓他們心裏好受很多。


    不過引娘沒能在海太城待太久,她自己也有很多事,特別是蔡運想用她設計的琉璃瓦,這件事也很重要,需要她親自再試驗幾次。


    日常最常見的東西,也是最難設計的,畢竟之前能改進的,都給改進了,再要進步一點點都很艱難。


    當初紀宅開始蓋的時候,那位園師左先生就誇過引娘,如今幾年過來,這誇獎也沒白誇。


    引娘騎著馬離開,船務司主簿咋舌:“我家女兒若是在這邊生活,似乎也還不錯,肯定自在得很,待在汴京那個小地方,人都待小氣了。”


    這話也不算虛言,汴京的女子哪能像引娘這般自在。


    說騎馬自己就走了,這路上還不擔心有危險,說句不好聽的,這路上來往的行人,哪個不認識引娘,誰敢動她,那是不想活了。


    興華府,海太城,邑伊縣的兵士,都能立刻出動。


    不過主簿暫時隻是說說而已,海太城還是太苦了,不行,他不能讓女兒吃這個苦。


    說著主簿已經擼起褲子,去岸邊記數據了。


    來海太城之前,誰能想到他們的工作環境是這樣的啊。


    紀彬笑著看他過去,昨晚吃了酒遲到了的樊城主捂著頭道:“昨晚多吃了酒,這就頭疼得厲害。”


    “今日我們去看羽毛,都在箱子裏放著呢,咱們去吧?”


    要說樊城主確實殷勤,按理說他在府衙等著就行,那些用糧食換下來的羽毛都在府衙呢。


    但他還是主動到了船務司,明顯是來找紀彬,這個態度也太好了。


    “現在有多少羽毛了?”紀彬問道。


    “裝了五個箱子,差不多五十斤。”


    羽毛這東西輕得厲害,五十斤真的很不少,關鍵這是洗過曬幹淨的,自然比剛撿起來要輕,洗的時候不僅洗掉汙垢,還能洗掉上麵的油脂,這樣羽毛才會變得飄逸好看。


    紀彬去府衙倉庫的時候,就見兩個小吏就在門口守著。


    從上個月開始說收集羽毛,現在不到一個月時間,能有五十斤已經很好了。


    可是紀彬瞧著,卻發現問題所在。


    這些羽毛好看是好看的,但都堆在一個,五個箱子,一個箱子裝十斤,這能賣上價嗎?肯定不能啊。


    那個叫什麽輕羽社在紀彬眼裏就是大個的肥羊。


    想要讓那些有錢自認有品位的肥羊上鉤,搞什麽量大優惠肯定不行。


    一定要小而精,小而美,這才有審美趣味。


    所以堆在一起肯定不行。


    樊城主看著紀彬的表情,心裏覺得糟糕,立刻問道:“紀先生,這裏是什麽問題嗎?”


    紀彬點頭:“不能這麽放,這些羽毛放的太粗糙了。”


    放的太粗糙?


    從農人長大的樊海鈞有些反應不過來的。


    紀彬已經從裏麵拿出幾根豔麗嫣紅的羽毛,雖然不知道是那種鳥兒的羽毛,但顏色好看的很,再從旁邊挑出翠綠色的羽毛。


    紅綠也是經典撞色,搭配得好看了,其實非常出挑。


    紀彬想了想,對身後的兵士道:“你去客舍我的房間裏,找出兩個方方正正,巴掌大的漆盒,裏麵應該分別裝著兩個玉佩,玉佩放下,盒子拿過來。”


    說完,又道:“桌子上應該還有幾張輕薄的竹紙,也拿過來。”


    這些東西樊城主都理解,但都拿過來就不能理解了。


    很快,紀彬就演示了這麽做的原因。


    去拿漆盒跟竹紙的兵士叫梁成,紀彬用著很是順手,是海太城本地人,他也很願意幫紀彬做事,這一路幾乎是小跑著過去回來。


    那漆盒還是興華府的產物,之前紀彬引娘來買珍珠的時候,從海坊見到此物,用本地的古式漆法,又用了海外平直的木料,木頭本身的紋理就極為好看,刷層清漆那就能呈現木頭本身的韻味,刷其他紅漆,則更喜慶。


    唯獨雕刻手藝欠缺些,但多加練□□能更加漂亮,也沒有一蹴而就的雕刻技藝。


    從買珍珠之後,紀彬就很喜歡這些盒子,家裏家外都備了不少,送去汴京的貨物裏就有這種漆盒。


    這會拿過來的兩個盒子一個刷的就是清漆,木質的手感非常好,紋理也讓人喜愛。


    另一個則是沒那麽厚重的紅漆,顏色漂亮。


    而竹紙是本地製成的紙,很輕薄,但也很脆,完全沒有其他紙張應該有的韌性。


    之前紀彬拿過去,也是在思考怎麽改進,又或者有其他用途。


    海太城西邊北邊,林子多竹子多,若是能上,就不止做竹製的家具,連隔壁深花坡都能利用竹子做竹紙。


    這紙張帶著微微的竹青色,大體還白的,而且很薄。


    紀彬這會把竹紙裁得比清漆式漆盒內裏要小一些,當個漆盒的襯托,古樸的木頭紋理漆盒,再加上質樸的偏竹青色紙張,很多文人都喜愛這種古色。


    厚古薄今這種心態,可不是隻有現代人才有,甚至這個詞就是古代人說當時人的。


    所以這種古色,天然色,尤為好。


    在紙張上麵再放三片潔白的羽毛,這羽毛紋理清晰,色澤漂亮,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觸摸。


    特別是在偏青色透亮的紙張襯托,更顯得好看。


    然後拿起紅色漆盒,這漆盒裏麵原本就鋪了層黑色的絨布,絨布還放裏麵,把三片嫣紅色的羽毛,還有三片翠綠色羽毛,一起放到裏麵。


    這盒子有男人巴掌大,裏麵的羽毛不算小,在黑絨布的襯托下,竟然顯出不同的風采。


    樊城主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天啊,這麽一放,是比堆在箱子裏好多了!


    感覺從他買得起的價格,突然變成買不起了?


    不僅是他,身邊所有人都覺得這種變化簡直可怕,反正放到漆盒裏之後,直接成了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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