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這出海快三年才回來,以紀彬計算,隻怕是能走完大半個地球。


    這行程著實讓人羨慕。


    可他不知道,此時的柳衛宏又得了柳家的指點,正帶著船上的好東西來找他!


    甚至順手撈了個傳教士過來!


    就是為了讓紀彬看個新鮮,如果不是脖子老長的鹿帶不過來,肯定要讓紀先生瞧個新鮮。


    反正柳家說了,他想平平安安,還想保住大部分財富,隻能來找紀彬。


    至於為什麽是大部分財富,按理說,他們違反南軍國的海禁,又沒有聖人許可,別說直接扣走所有財產,甚至把所有人都抓起來也應當。


    可如今既放他出來,又讓眾人回去休息,那就是輕拿輕放的意思。


    如果他再不識趣,就沒意思了。


    可到底要交給官府多少東西,柳衛宏心裏犯愁,不知道當今是個貪婪的,還是個大度的。


    在興華府做事的柳家人,直接給他指路紀彬那邊。


    遇事不決!


    找紀先生!


    第147章


    紀彬看著被拎著過來的傳教士表示無奈。


    怎麽把人給拎回來?


    那傳教士在馬上被顛得厲害,看到紀彬,竟然有種看到神明的感覺,一時間竟然熱淚盈眶。


    紀彬看著好笑:“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慢慢說。”


    雖說興華府跟海太城距離並不遠,而且現在路修好了,其實比較好走。


    可也不能這麽拎吧。


    柳衛宏則是看著紀彬,他身後的十幾個兄弟也在打量,這群人在海上行走多年,身上自帶匪氣,如果說駱家的匪氣一代代的就少了,可這些人都是在海上跟風浪搏鬥的,普通人看了都會害怕。


    不然興華府百姓們怎麽繞著他們走。


    陳乙已經站在東家身前,顯然在戒備。


    連陳乙都看出來柳衛宏故意如此,紀彬能不知道?


    這柳衛宏看著帶了奇珍異寶,領著兄弟,帶著傳教士過來,別人眼中,估計就是真心誠意過來拜會,想要找紀彬求助。


    可求助是這個求助的辦法嗎?


    明知道海禁是朝廷定下的,違背了之後就大張旗鼓來找他,難道他是能徇私枉法?


    就算跟聖人求情,那憑什麽?


    於他又有什麽好處?


    紀彬心道,不愧在海上討生活,又有冒險精神的人,這脾氣秉性是有些暴躁的。


    而且紀彬也明白這位在想什麽。


    無非以為這是一個局,無非以為朝廷跟他做這麽多事,就是想分他滿船的金銀財寶。


    所以才帶著這麽多東西過來。


    不管收不收,紀彬臉上都不好看。


    他可是名士。


    名士若為銀錢折身,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柳衛宏也是,他在外多年,早就不了解如今南軍國的情況。


    他本來就是小貨郎,求財誰也不會說什麽。


    這招隻對清流名士有名,換了清流名士隻會大張旗鼓拒絕錢財,隻圖個名。


    但紀彬什麽都不圖,見這些人在孫旺家食肆休息,他也直接回船務司。


    沒什麽意思,有人著急忙慌喊他過來,他還以為出什麽事大事了。


    等紀彬踏出房門,走遠了些,陳乙才道:“這人肯定沒安好心。”


    他公然違背海禁政策,若真想解決問題,大可偷偷摸摸過來,大張旗鼓來,那是給東家招禍事的。


    紀彬笑,看了看柳衛宏方向的人,見他也在看過去,就明白這不是隻有莽撞沒有智慧的。


    畢竟能在短時間裏想出這一招,確實也不簡單。


    他就差對外明說了,朝廷對他好,那是想要他船上的東西!


    所以他可以破財免災。


    隻是朝廷真的做了這事,必然會被人不齒,這是肯定的。


    柳衛宏現在越是大張旗鼓,越是安全。


    否則真把他一船東西扣了,法理是沒錯,可情理上很多人不好接受。


    紀彬道:“不管他們,這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從今日起船務司緊閉大門,沒有通傳一律不能進入,靠近官署閑逛者,一律驅趕。”


    這些當然是左右校尉江誌烏革來做,以前海太城都是自己人,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能靠近過來看看熱鬧,官員小吏們都習慣了。


    今日突然戒嚴,自然是因為紀彬懶得見到柳衛宏等人。


    自己對他的那船東西雖然好奇,但也沒想要,說得好像就柳衛宏能出海一樣。


    另一邊的柳衛宏確實這麽想的。


    他回來的時候,就在擔心這船東西的安全,原本擔心談家要,現在擔心朝廷要。


    反正都是把東西從他們手裏搶過去,在柳衛宏等人眼裏,談家和朝廷差不多,隻不過朝廷有個正當名義罷了。


    他柳衛宏見過的事情多了,如此不就是冠冕堂皇的搶劫嗎。


    這晁知府,紀彬,還有朝廷一唱一和,目的就是把東西弄走。


    他是違反海禁了,可海禁本來就是不對的。


    陸地上活不成,還不準人去海上討生活?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反正東西是他跟兄弟們拚命弄過來的,給一部分可以,全給,那不行,給多了也不行。


    柳衛宏想過了,大不了他進去蹲幾年,又或者弄個小船繼續往外跑,雖然難了點,但也不是不行。


    可他兄弟們的家人,還有兄弟們本人,那些喪命在大海上的夥伴。


    錢對他不重要,對兄弟們卻很重要。


    反正紀彬肯定要跟朝廷一唱一和地從他手裏摳錢出來,他就等等,等著紀彬找上門。


    但等著等著,連孫旺家食肆所有食物都嚐一遍了,手下兄弟們也坐不住了。


    怎麽紀彬還不來?


    柳衛宏一打聽,人家一直在船務司沒出來,也不對,今天出了一趟,紀彬娘子過來看他,兩人在船務司的客舍裏住下,根本沒過問他們的事。


    從他們十一月到興華府,如今十一月十號,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好在柳衛宏是個極有耐心的人,他能在海上航行這麽久,曆經風暴也還能活下來,足以證明他的耐心跟堅韌,既然是比耐心,那就比。


    比著比著,柳衛宏又聽說,紀彬跟他娘子去興華府了,幾個小時前就已經出發,這會估計都到了。


    什麽?!


    他們去興華府幹什麽?


    自己這麽大的金餑餑還在這。


    紀彬不想幫朝廷要錢了嗎?


    朝廷不好意思開口,不就是指點自己來找紀彬,讓紀彬出個價嗎?


    他怎麽不理自己?


    如果柳衛宏知道現在的一個詞語,叫跟空氣鬥智鬥勇。


    那他現在絕對在跟空氣鬥智鬥勇。


    因為紀彬根本沒管他。


    紀彬先去海外,那也能憑自己的本事出去,對柳衛宏帶來的東西也知道是什麽。


    那個人人口中怪模怪樣的長脖子鹿,不就是長頸鹿嗎,好像還帶了羊駝,鴕鳥。


    有些東西一定就是非洲的。


    紀彬在這個世界是沒見過的,但之前每年春遊不都要去動物園看看。


    也沒什麽稀奇。


    至於傳教士?


    現在跟傳教士語言不通,不管他們帶了什麽東西,都不能憑他一人之力弄明白,所以暫時不費那功夫,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


    他是會英語的,現代英語跟古英語是兩碼事,而且紀彬看著,感覺這些是葡萄牙人的可能性更高,反正他真的聽不懂。


    他不懂,可官府有人是懂的,雖然在汴京翰林院裏,這些事比較冷門,可會專門培養會外語的官員,到時候自有翻譯過來。


    該有的,都會有的。


    引娘這次來找紀彬,自然又帶了幾車好東西,親自押送過來,現在已經十一月份,引娘還讓人做了新棉被過來,主要目的是給紀彬,次要目的是幫紀彬籠絡下屬。


    反正現在船務司的人都知道,隻要紀先生的夫人到了,他們絕對有口福!


    什麽活雞活羊大肥豬,再有專門幫他們買的汴京點心,汴京美酒,哪個都讓他們誠心誠意喊一句紀夫人。


    引娘這次過來,還給燕芷遊的寶寶送了禮,他家閨女剛出生一個多月,每日被柴力單手抱著,根本不送手,反正十分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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