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紀彬在前麵的船上,自然是他跟舵手交流,這舵手是柳衛宏帶來的人,航過海,自然明白這樣的船隻有多厲害。


    所以每次要轉向的時候,全都聽紀彬的。


    紀彬手握兩份地圖,一份在明,也就是各種信息整合出來的,以紀彬來看有很多錯誤,但現在還不是糾正的時候,隻是讓帶著的畫師一路繪圖。


    另一份地圖在暗,應該更為準確。


    這會航行七天,紀彬心裏已經有數,約莫是要再往西了。


    但這跟普通開車不同,跟平時趕大車更不一樣。


    大海茫茫無邊際,別說古代了,現代都隻能靠衛星。


    現在靠的就是船手們的經驗,還有一定的天文知識。


    反正紀彬一刻也不放鬆,一直在找合適的方向。


    直到中午的時候,太陽就在頭頂,位置還是很難找,就在這個時候一座島嶼出現在眼前。


    紀彬眼前一亮。


    心裏對比了一下位置,他們這一路上遇到不少無人小島,但怎麽看都不是馬六甲海峽附近的島。


    舵手看著,琢磨了會:“紀先生,要不咱們今晚在這個島上補給,順便看看位置。這個島看起來十分巨大,應該有人住的。”


    他們這邊說著,那一直不說話的古佛國僧人道:“貧僧來過這個島,上麵有南軍國前朝的人。”


    紀彬既然是讓古佛國僧人,傳教士當向導,自然有他們的作用。


    此時遇到熟悉的地方,都說開口解釋。


    這就是帶著他們的好處,這些資料珍貴無比,隨時都要記下來。


    紀彬心裏估算過這個古佛國僧人具體的家鄉位置,按照紀彬來看,估計就是他那個時空的古印度。


    那個地方僧侶向來喜歡到東方宣揚佛法,如果是他們那邊到興華府,倒確實有水路可以走。


    這會古佛國僧人開口提南軍國前朝的人,也就是在提醒,畢竟他們是當朝派來的,船上還有南軍國的旗幟。


    前朝跟當朝人之間,說是有血海深仇也不為過。


    古佛國僧人倒是不錯,還考慮到安全問題。


    不過這句話,也讓紀彬更加確定,這便是馬六甲海峽附近的海域了,那所謂的前朝遺民被趕出海外,在此紮根,不論是文化語言,應該都可以交流。


    隻是確實有血海深仇。


    但現在過了百年,這仇也不知道到什麽地步了。


    這個問題問出來,眾人自然一頭霧水。


    誰知道這個啊。


    最後還是紀彬拍板:“過去瞧瞧,這本就是文化交流,無論當初有什麽仇怨,過了百年,總要消散,不能一直這麽僵持下去。”


    “而且咱們是為以後的船隻開路,咱們的船隻跑得快,可以去其他島嶼補給。但別的船隻怕不行。”


    既然是趟條路出來,有艱難就要上。


    就算確實跟這島上的人有仇,能化解就化解,不能化解跟後麵的船隻說清楚,直接避開這裏,可能會有危險。


    話是這麽說,但紀彬看來,不管再大的仇,生活還是要生活的。


    若以後船隻來往得多,看著滿船的好東西,他們能不心動?原本風俗就跟南軍國相同,肯定會主動交易,到時候你來我往,什麽仇都會煙消雲散。


    至於這個島上的人想要攔截他們商船當海盜?


    那紀彬可就笑了。


    他的蒸汽船,他的大炮,這是吃素的?


    不行他就打出清理前朝遺民的口號,讓那些故意找茬的人見識一下,敢攔南軍國的船是什麽下場。


    聽著霸道了點。


    可有時候這樣才能保護他們的臣民。


    不過他們也不用直接說實話,紀彬讓人傳令下去,眾人都換上普通衣物。


    就當他們是走私的商船,想降低對方警惕再說。


    出門在外能不起衝突就不起衝突。


    這樣也方便了解對方情況。


    有了紀彬的吩咐,眾人立刻行動,沒有一個拖拉的。


    所以該停靠停靠,出事了再說。


    航行六天終於要下地,不少人都很興奮。


    不過畢竟剛看到島嶼,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現在看到島嶼直接往前,也差不多這個道理。


    因為島嶼特別大,所以距離那裏是有一定距離的。


    好在船隻快,這都不是問題。


    等到他們眾人快要到岸,已經到了下午。


    船上的人都異常興奮。


    畢竟是陸上國家的臣民,看到土地的感覺自然不同。


    即使在眾人興奮的情況下。


    柴力依舊有條不紊安排著人在船上值守,特別是安排了幾個炮手,一旦岸上有什麽事,直接扔出一枚炮彈到岸上沒人的空地。


    先震懾一下他們再說。


    剩下的人則要陸續上岸。


    因為這裏沒有人工碼頭港口,隻能讓大船先穩住,蒸汽機暫時極小功率運轉,船帆降下來,然後放小船載人上岸。


    頭一批小船全都是兵士,他們先上岸探查情況,確定沒問題了,大部隊再跟上。


    但紀彬想了想,還是自己跟在後麵,同為頭一批上岸。


    原因也簡單,兵士們氣質不同,若是讓當地人看到,不一定怎麽誤會,還不如他去瞧瞧。


    他一過去,柴力陳乙肯定也要跟上。


    有他們兩個在,沒人敢動他們。


    紀彬也不冒失,手裏還拿著號炮,就是信號彈,一拉即明,船上的人就能看到。


    隻要有他的指示,船上的炮彈就會打到任意一處沒人的地方。


    那麽大的炮彈炸開,在沒見過炮彈的人眼中,無異於山崩地裂,他們這行人定然安全。


    既然紀彬都要過去,那柴力陳乙,墨敬儀,柳衛宏,自然也跟著。


    除了他們五個之外,再帶一個翻譯,八個兵士,分兩條急速船靠岸,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船隻一靠岸,立刻被十多個人團團圍住,當地人顯然已經準備好了。


    誰讓他們的船隻雖然不大,但怪模怪樣的。


    可兵士們也反應極快,迅速抽刀,他們的刀一拿出來,就讓對方嚇得後退。


    紀彬看著雙方武器對比,絲毫不懷疑自己人的刀可以直接把對方的兵士直接斬斷。


    單是武器質量,自己這方已經贏了。


    紀彬笑著朝領頭人拱手:“我們是過往的商船,路過此地想要補給,可否行個方便。”


    說著紀彬指了指外麵的兩艘蒸汽船,開口道:“今天待一晚上,明天就走。”


    島上領頭人看看紀彬,又看看他們怪模怪樣的船隻,一張口,果然也是南軍國的語言,隻是口音有些別扭,更像是前朝人的語調。


    “南軍國?”


    紀彬笑著點頭,拿出白銀五十兩,全都是銀條,上麵沒有南軍國的標記。


    在南軍國本地,自然可以用銀票跟銀錠子做酬勞,可在外麵,隻有金條銀條才行。


    領頭的人看著銀子,又問:“你們可有路引?”


    紀彬直接道:“偷偷出來的,怎麽會有路引,家族裏常做這個買賣,你們應該也知道。”


    若他這會真的拿出路引,那就證明他是官方渠道出來,畢竟誰不知道南軍國還有海禁。


    若是其他地方的人看路引,肯定沒問題,還能用南軍國名頭壓一壓。


    反而是這裏不行,這裏的人跟南軍國有仇,特別是跟南軍國官府有仇,所以不能提官府,隻能提家族。


    一方麵說,他們跟官府沒有關係,不要仇視。


    另一方麵講,他們這些人也不是無依無靠,家裏常做海上生意,你們要是玩黑吃黑,那要考慮一下他們背後的人。


    紀彬話雖然不多,可沒有一句廢話。


    那領頭人果然鬆動,指了指他手裏的銀子,開口道:“不要,要布,要茶。”


    銀子對他們來說有用,但卻沒有物資重要。


    他們這島相對其他島來說比較大,可對比物產豐饒的南軍國,那就差得太遠了。


    像這種小地方,肯定眼巴巴看著南軍國的東西。


    紀彬笑笑,讓人去取布匹茶葉,並未拿太多,意思意思就行,這些人的胃口不能養大。


    而且他們船隻看著小,表麵看著不能裝太多東西,這些人應該能明白。


    當年在他那個時空,國力最弱的時候,都能傾銷商品到外麵,當年就是賺錢賺得太狠,又沒有自保能力,所以才變得格外慘。


    現在卻不同,紀彬有信心他在的時候,有些東西會一直領先。


    紀彬看著他們分東西時是興奮,另一邊下船的繪圖師,已經在默默記海岸線的位置。


    他們沒有惡意,隻是要記好地形圖,這一路過來,大小島嶼都標注好,到時候就有詳細的海域圖資料。


    拿著這些海域圖,對海上行走的人,跟命一樣重要。


    紀彬既然留了下來,立刻開始安營紮寨,順便再換點炭火或者木材。


    木材要晾曬過,可以直接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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