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學霸的自信糊了一臉,阮鈺銘頓覺頭痛卷土重來,他抬手搓了搓臉,發出了一聲悲鳴,“就算你這麽說,我的工資也支付不起剩下的費用啊!”


    這麽幹嚎了幾分鍾,他才艱難的爬起來向樓梯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囑咐,“……我去給清道夫打個電話,你倆可千萬別讓人進來……”


    “清道夫?”晏菀青好奇的問。


    “編號576的通緝犯,專門幹為別人收尾的工作,黑白兩道通吃,沒什麽危害……”


    房其琛從櫃子裏拿出了氣泡水,給自己倒了一杯,炸裂的刺激感從舌尖一路狂飆到發頂,衝淡了源源不斷湧進鼻腔的腥臭。


    “向導小姐……”他開了口,“無論軍部分配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都不在我的意料之內,我相信也不在你的,為了以後相處愉快,我建議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保守秘密……”


    他還沒說完,晏菀青就站了起來,湊近他壓低了聲音,“不,我還有一個秘密。”


    房其琛剛想躲開就聽到了她神秘兮兮的下半句:


    “不要告訴別人哦,其實我的目標是當王國的大總統。”


    丟下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她又縮了回去,還誇張的左顧右盼,像是怕別人聽到。


    房其琛……房其琛想把手裏的氣泡水潑她臉上。


    第12章 煩人的不速之客。


    “我的目標是要當王國的大總統。”


    看著將天方夜譚一樣的胡話當做重要秘密說出來的女孩,房其琛第一次體會到了阮鈺銘麵對自己時的心情——弱小、可憐、無助並且頭痛。


    於是他又給自己灌了一口氣泡水,炸裂的氣泡和憋悶的頭痛衝到一起,劇烈的刺激帶來了宇宙初開般的轟鳴和爆炸結束後的靜謐,這招就叫做以毒攻毒。


    果然,這麽狠虐了自己一把後,他再看女孩神經兮兮的表現時就覺得淡定多了。


    “如果我沒記錯,大總統候選的最低標準都是準將,”他打量了一下女孩薄弱的身板,“但這一百五十年來,還沒有過向導出任準將及以上軍銜的記錄。”


    “是沒有過向導在我國身居高位,並不是沒有身居高位的向導,”晏菀青沒有一丁點遭受打擊的感覺,“大陸最大叛軍組織血色蒼穹的領導人不就是一名向導嗎?作為我國最大競爭對手之一的南方聯盟也有過向導出任執政官的記錄……”


    “我假設你知道,他們都是男性?”房其琛挑了挑眉毛。


    “那又怎麽樣呢?”女孩笑了起來,她的眼睛裏有著璀璨的光芒,“遲早有一天,我會站的比任何人都高,把‘晏菀青’三個字刻進曆史,讓高高在上的混蛋們都匍匐在我腳下,特別是血色蒼穹的那個男人,我一定要把他綁在柱子上打到喊媽媽。”


    “咳!”


    房其琛因她最後半句嗆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他怎麽得罪你了,”壓下咳意之後,他晃了晃手裏杯子,透明的杯壁折射出他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但你這個提議我很喜歡。”


    “如果你有一天真的爬到了那種高度……”


    他話沒能說完,因為晏菀青一個跨步走到了他跟前,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無比鄭重的語氣對他說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就一定封你為總統夫人。”


    平白無故被調戲了一把的房其琛咽回了到嘴邊的話,決定還是潑她一臉氣泡水。


    反而,還沒等他傾斜杯子,屋外的晴空萬裏就迅速的變成了陰雲密布,隻聽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


    黑街的夏季總是伴隨著過量的雨水,下的多了甚至會在道路上形成河流,偶爾還能看到喝的爛醉的流浪漢們被水流卷走的場景。


    有些酒鬼會被水流衝醒,開始奮力掙紮,但沒有人會去伸出援手,因為黑街所有人都相信總是籠罩在黑街上空的積雨雲是荒野女巫的詛咒。


    “女巫大人不喜歡別人窺視自己的住所,所以用雲朵和暴雨阻攔了外人的視線。”


    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是這麽教育年幼的孩子和初來乍到的新人。


    “被暴雨吞沒的人是違反規則的蠢蛋,根本不值得營救。”


    這裏的人大都是女巫最初實驗品的後代,擁有著小部分哨兵和向導的能力,也正因如此,他們也繼承了先祖對荒野女巫又敬又怕的態度。


    “其實都是胡說八道,”偶爾也會在上課的時候說點題外話的陳洛曾這麽點評,“與其去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說法自己嚇自己,不如想點實際的。”


    “我們都知道,荒野女巫擁有著人人趨之若鶩的實驗室,而為了保護實驗室裏的樣品,她肯定會青睞日光稀少的地區。”


    看著明顯露出失望的學生們,這位公認混日子的行政教師聳了聳肩膀。


    “孩子們,事實總是比傳說無趣很多。”


    老師的淳淳教誨猶在耳邊,他的兩名學生就有幸在傳說中的荒野女巫老巢順利會師了。


    “天呐……”標榜自己從來不會忘記任何知識點的晏菀青挫敗的捂住了臉,“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忘了不能在黑街戶外曬衣服。”


    “不行,”未來的大總統絕望的說,“我要去把衣服收起來!”


    說完她剛想扭身上樓,就被一旁的房其琛一把抓住了手腕攔下。


    “別動,”他專注的盯著窗外的雨幕,“有客人要上門了。”


    “其琛!其琛!”


    阮鈺銘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了過來。


    “電話撥不出去!你看看是不是電話線又泡水了!”


    “沒事。”


    青年一抬手製止了快要跑下樓梯的阮鈺銘。


    “不用去通知了,他已經□□了。”


    “誰?”阮鈺銘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清道夫,”房其琛回答,“我聞到他身上的臭氣了。”


    他話音剛落,隻聽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緊接著就是重物拖地的聲音,沒過多久,他們就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清道夫竅門的頻率很規律,每一下之間的間隔都完全一樣,比起人力更像是擺錘。


    “咕嘟。”


    阮鈺銘咽了一口唾沫,平心而論,他吞咽的聲音並不大,可邪門的敲門聲偏偏在此之後的就停止了。


    房其琛看了拉著的女孩一眼,晏菀青力圖用目光證明自己的乖巧可愛,或許賣賣萌還是有用,因為前者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店門又沒鎖,你到底是敲給誰看。”房其琛的語氣很放鬆,彷佛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若不是親眼目睹了他之前謹慎的態度,晏菀青甚至有一種自己想多了的錯覺。


    他這話剛說完,冰淇淋店的大門就被人從外向內推開,一名差不多與門框一般大小的黑衣人站在那裏,宏偉的身材幾乎可以與棕熊媲美。


    這家夥是吞了激素嗎?


    晏菀青剛剛腹誹,一道閃電掠過窗前,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大堂,也揭開了男人身材之謎。


    站在那裏的黑衣人其實中等身材,隻不過他背了一個足足有一人多高的黑色棺材,在光線糟糕的地方就會產生分外高大得錯覺。


    “房其琛,”清道夫的聲音像是有鐵珠在摩擦,“沒想到在那日之後我們還有見麵的機會,特別是考慮到你送了我不少朋友下地獄以後。”


    “朋友?”房其琛玩味兒的重複道,“你確定你有那玩意兒?”


    “好吧,隻是熟人而已,”清道夫也不爭辯,“可是在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人脈了。”


    這麽說著,他環顧四周,發現了柯樂和耶奇的屍體,嘴角抽了抽,依稀是想做一個咧嘴一笑得動作,“看樣子我來的很及時,兩單生意正好上門。”


    “算一單,”房其琛糾正道,“兩單的價格我們阮哥負擔不起。”


    被無情提醒了錢包將要大出血的阮鈺銘一臉生無可戀。


    “一單就一單,全當是給老朋友打折扣,”清道夫笑了起來,他的臉上像是被什麽燒過,留有大片大片的傷疤,笑起來的時候五官和疤痕會擠在一起,十分的猙獰,“畢竟我可還要仰仗諸位繼續吃飯,以後有活也請想到我呀。”


    “……不,我完全不想看到你這隻黑烏鴉……”阮鈺銘虛弱的說,“你出現就從來沒有過好事。”


    “別這麽說嘛。”


    清道夫走到耶奇的屍體旁邊,解下背後的棺材放到了地上,木頭與地麵撞擊發出了沉悶得響聲。


    “喲,這不是血色蒼穹的耶奇嘛,他怎麽折你們手裏了?”


    他伸出戴著皮手套的手抓起了哨兵得頭發,端詳著他脖子上明顯的傷痕,是不是還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感歎。


    “一擊斃命、幹淨利落……這一腳簡直就是藝術品,”他鬆開拎起耶奇的手,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折疊刀,手指熟練的一劃,刀鋒就彈了出來,“既然耶奇在這裏,那他的那個煩死人的搭檔也會在,血色蒼穹的印記可不好洗,我剛剛不應該輕易鬆口的。”


    “喂喂喂!談好的價格可不帶反悔的!”阮鈺銘一聽就急了,“說是一單價就是一單價!”


    “行行行,知道你阮中尉薪水低微,”把右手搭到棺材上,清道夫衝著三人揚了揚下巴,“我要開始幹活了,麻煩您帶著那位小姐回避一下?”


    他指的顯然是晏菀青。


    “好吧,我正好上樓收衣服。”


    被點名的女孩幹脆的攤了攤手,在阮鈺銘的陪伴下往樓梯口走,在徹底離開前,她向屋內望了一眼,看到的是房其琛緩緩走向清道夫的畫麵。


    他們之間有秘密。


    她在阮鈺銘的督促聲中抬步上爬,眼睛的餘光依舊掃向樓梯欄杆的縫隙。


    清道夫是在接到電話之前登門的,那麽他原本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嘖,真嚇人,我還以為那頭科迪亞克島棕熊會直接拍死我,”目送重新變回浣熊形象的精神向導跟著自家主人身後跑走,清道夫對著房其琛聳了聳肩,“這姑娘可真彪悍,明明長了一張漂亮又可愛的臉。”


    “你果然還能看到精神向導。”房其琛抄著手看他。


    “怎麽說我以前也是哨兵。”清道夫一隻手持刀,一隻手在屍體的腹部壓按,像是在尋找什麽。


    “你現在也是哨兵。”


    “不,我不是了,”在耶奇的腹部摸到一塊硬物後,男人立即就將刀刃斜著刺了進去,哨兵緊實的肌肉讓這個簡單的動作頗為艱難,“在我的向導死亡的那一刻,身為哨兵的我也就跟著死了,徹底穩固的精神紐帶斷裂實在太痛了,我的精神向導當場就消失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刀口處劃開一個口子,露出了裏麵暗紅色的肉層,刀尖在裏麵挑來挑去,最終挑出來了一小塊黑色的固體。


    “那種感覺真的是生不如死,並非是肉體上的痛苦與折磨,而是你的全身心都想追隨對方而去……其琛,他們都說向導是為哨兵而生,我卻覺得是向導在控製哨兵……”


    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清道夫對青年的稱呼倒是親熱了很多,雖說對方看起來並不怎麽買賬。


    “我見過真正結合後還鏈接斷裂的哨兵與向導,他們倒是看起來沒受什麽影響。”青年冷淡的反駁。


    清道夫知道他在說誰,實際上,找遍整個王國都不會再有這麽特殊的例子了。


    “就算不想愛人,也會想念自己的孩子,”他從黑皮衣口袋裏找出了信封,遞給了房其琛,“你有多久沒有回去看過她了?要我說,這可不太好。”


    房其琛沒有動,他對著清道夫手裏的信件皺著眉頭,頗有些如臨大敵的意思。


    “軍情處的幕後黑手不需要沒用的天倫之樂。”青年說道。


    “她確實不需要,”清道夫把信塞到了他懷裏,“但我需要,慢待軍部的活,可是會丟掉小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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