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有什麽特意安排,那就是你嘴裏那位瑪塔小姐牽的女孩,用的是我小時候的臉,是不是超級可愛?”


    男人聞言毫無血色的嘴唇顫了顫,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你上學時候的實踐課成績並不好吧?精神暗示又不是萬能神藥,我是不可能輕易看透你的腦子的,”晏菀青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不過我還是要承認自己確實嚇了一跳……”


    她一邊說著一邊湊近了“女巫”,用神秘兮兮的語氣說道,“你的戀人,那個瑪塔……她是個普通人吧?”


    此言一出,第264號通緝犯像瞪羚般身體彈了起來,然而在被鐵圈壓著的情況下,他也隻能又落回了原地。


    “反應這麽激烈,看樣子是說中了啊,”了然的點了點頭,晏菀青打量著幹瘦的男人,“這樣我大概就明白了,7月5日投毒案的真相其實是你……”


    “夠了,”男子打斷了她的猜測,“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擅闖我家?”


    “啊,那真是太抱歉了,其實我是星空海鹽的新店員,來送您的外賣。”


    她像是才想起來沒有自我介紹,趕忙整理了一下女仆群,歪著頭保持了一個可愛的表情,然後在“女巫”愣神的空檔一腳將他的頭踩到了地上。


    “但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啊。”


    晏菀青掛在臉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幹二淨,她的目光很冷,說出來的話更是讓男人冷到了骨髓裏。


    “喂,我現在是你的頭狼吧?弱者服從強者……這才是哨向法則的本質。”


    “那麽,是誰允許你……打斷我的?”


    頭部傳來的力氣並不大,可“女巫”還是在女孩發言後就卸掉了力氣,他很清楚,這是他骨子裏的服從性在作祟。


    他可以配置無數魔藥,他可以操控人的生死,他甚至可以僅憑製藥手段就能排進《通緝手冊》前三百,但他唯一無法改變的,就是他身為向導這項事實。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反抗了。


    眼前的女孩於精神圖景中擊敗了他,那麽她就是他的頭狼,哪怕隻是暫時的。


    “我確實曾有一名戀人叫做瑪塔,她也是確實是個普通人,”男人側著臉躺在地上,臉頰一麵挨著堅硬的地麵,一麵挨著女孩肮髒的鞋底,“不過在7月5日那天,我扔下她一個人逃跑了,留她被軍部押上了軍事法庭,被灌入了我留下來的藥物,已經死去多年了。”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的甚至像是在竭力壓抑。


    “哨兵、向導與普通人私/通可是重罪。”晏菀青挑了挑眉毛。


    “那樣也好過成為軍部的傀儡,”男人嗤笑一聲,“王國總是試圖把向導飼養的毫無血性,他們用文學、藝術去美化哨向關係,抬高服從性更強的哨兵,並弱化洗腦沒有依賴性的向導,促使他們安分守己。”


    “等到了年齡,他們再把哨兵和向導配成對,用向導根深蒂固的思維去影響哨兵。”


    “我不願意成為那樣的傀儡,所以我選擇了瑪塔,”他嘶啞的說道,“那時候軍部已經決定為我強製匹配哨兵,如果不逃跑,就隻有順從一途……”


    “所以你製造了7月5日投毒案,卻把你一無所知的戀人丟在了軍部裏的手裏,”晏菀青替他說完了後半句,“非常負責又明智的選擇了。”


    聽出她言下之意的“女巫”發出了一聲冷哼,“你這種乖學生又怎麽能懂……”


    “不,我懂哦。”


    女孩第二次打斷了他。


    “王國宣傳的向導形象柔弱又美好,為的就是讓我們乖乖去當哨兵的附屬和搭檔。”


    已經變成小浣熊的科迪亞克島棕熊在舞台上滾了一圈,看上去溫順又可愛。


    “如果我在成為總統之前,先成為了某個人的向導,那麽此生就再也無法登上那個位置,最多也僅僅是成為別人的附屬,被稱作某位總統夫人而已。”


    “什麽?”這回換男人傻眼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話題能歪到總統身上。


    “所以,在我達成目標之前,我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所標記、綁定。”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調輕鬆,就連表情也是萬分明朗,隻是說出的內容未免驚世駭俗。


    “與我的目標相比,婚姻、愛情都要後退半步。”


    “啪!”


    “話雖如此,”毫無征兆的,她抬起手狠狠的抽了男人一巴掌,然後抓著他的頭發拎了起來,“你竟然敢騙了姑娘的感情卻自己跑了?”


    “我今天就抽死你個王八蛋。”


    第19章 真實的目的。


    晏菀青最後還是沒有揍死“女巫”,不是她不想,而是精神世界再怎麽胖揍這個渣男,現實也不過是他們兩個互相對著發了一會兒呆。


    不,甚至連麵對麵都不存在。


    等到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躺了一地哀哀叫痛的小混混,而說好了保護她的房其琛房大爺正倚靠在被她踹開的門洞口,用饒有興致的眼神看著像根木頭一樣杵在大門口的她,一點都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實際上,他也確實幫不上什麽忙。


    嗬,哨兵都是沒用的大豬蹄子。


    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晏菀青抬手抹了一把臉,指著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問道:“這些人都是哪來的?”


    “一個老熟人派來的,”房其琛漫不經心的回答,“怎麽樣,你和264號決出高下了嗎?”


    他這麽一說就讓晏菀青想起了自己差點就誤判264號通緝犯性別的事情,不禁磨了磨牙,“你們是變態嗎?管一個大老爺們叫女巫?”


    “看樣子是我們的菀青妹妹贏了,”青年恭賀的毫無靈魂,“現在我們能登場入室了嗎?看在冰淇淋快要化掉的份上?”


    “……化掉的話就半價吧。”


    回答他的並不是氣哼哼的女孩而是有氣無力的男聲,二者一起回頭,就看到一個穿著肥□□衣的男人正站在門口不遠處,此時房間裏的已經沒有極其扯淡的草原和瞪羚,隻剩下奇怪的擺設和丟的到處都是瓶瓶罐罐,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幾件扔在地上的衣物,充分展現了何為“單身男人的房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在精神圖景被暴打了一頓的原因,264號看上去比精神體還要萎靡,又厚又圓的鏡片幾乎蓋不住他濃重的黑眼圈,皮膚也是接近病態的蒼白,一看就知道主人絕對不會出門曬太陽。


    “為什麽我叫個外賣也要遭遇這種事啊……”264號通緝犯撓了撓雞窩一樣的腦袋,“我又不是不給錢。”


    “不好意思,我們新來的店員小姐脾氣有點暴躁,”房其琛雙手抱胸,還順便指了指地上的“屍體”們,“不過比起點餐上的小插曲,你更應該擔憂的另有其事吧?”


    看著被青年撂倒的偷襲者們,第264號通緝犯推了推黑框眼鏡,沉默了半晌後歎了口氣,同時右腳向後撤了一步。


    這就是讓他們進去了。


    於是晏菀青跟在房其琛的後麵進入了這座怪異的房子,而它苦命的主人則是撿起了被踢壞的門板,虛掩著放到了門口。


    他彎下腰的時候露出了一截瘦弱的腰肢,根根分明的骨痕在蒼白的皮膚上印了出來,那感覺就像是看著一塊移動的肋排,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和難受。


    然而,晏菀青在這一刻突然明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或許、可能、也許、大概會是整個屋子裏皮膚最黑的那一個?


    她偷偷瞅瞅了在拉緊窗簾的房間裏依然白的發光的房其琛和透出病態蒼白的264號,頓時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我一點都不黑,大男人長那麽白幹什麽。”她在心底嘟嘟囔囔,還不忘拉開衣袖確認了一下自己白皙的手腕。


    “東西呢?”


    264號通緝犯將他們帶到了疑似是廚房的地方,之所以說是疑似,是因為這裏亂的實在看不出來最初有什麽布置。


    把亂七八糟的垃圾掃下去,房其琛將保溫盒放到了圓桌上,而274號通緝犯則是在雜物堆裏東翻西找,最後拿著盤子和刀叉回來,又從破舊的冰箱裏順手端出了一碗沙拉,他拉出椅子坐到桌前,直接打開保溫盒將裏麵的冰淇淋倒進了沙拉裏,專心致誌的攪拌起來,一點也沒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把冰淇淋當早飯不會胃痛嗎?”晏菀青對他的飲食習慣不敢苟同。


    “我需要高熱量的食物來補充腦力,”就本意而言,264號通緝犯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對他拳腳相加的女人,然而精神較量的落敗讓他在“狼群”中地位下降,隻能勉為其難的為她解惑,“我的實驗需要消耗很多熱量……非常非常多。”


    “那你不如考慮一下肉食?”她瞅著碗裏明顯不太新鮮的青菜說道。


    “不,”男人幹脆的駁回了這個提議,“我是一個素食主義者。”


    “啊?”


    “別露出那副驚訝的惡心模樣,”他冷哼一聲,“如果你也像我一樣成天和蟾蜍、蝙蝠、老鼠這樣的材料打交道,也會對肉類失去食欲的。”


    “好了,”房其琛打斷了男人的話,他此時正站在窗邊,用手指輕輕掀起窗簾,關注著外麵的動向,“你的老冤家可沒打算今天就這麽放棄,你到底是怎麽惹到了西區那個娘娘腔兒?”


    “不關你事!”264號通緝犯冷硬的說道,他用勺子往嘴裏送了一大口冰淇淋和青菜的混合物,“老規矩,你幫我打發了他們,二樓的藥我就全部給你,在你來之前我已經留好了量,現在上去給自己打一針,我可不想發現你打著打著就神遊或者發狂了。”


    “真貼心,”青年用諷刺的語調回敬,“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然後他在臨走前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向導小姐,好好陪著我們的客人,可別讓他以下犯上。”


    “好的,哨兵先生。”晏菀青如是答道。


    目送著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女孩看著狼吞虎咽的男人,終於找了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麵。


    “幹嘛?”男人警惕的瞪了她一眼,聲音因食物而含混不清,“如果你還打算教育我就免了吧,狼群效應可不是強製服從的指令,哪怕你現在是我的‘頭狼’,我也可以進行反抗。”


    “你也知道自己很欠揍啊?”


    “啪!”


    “女巫”不耐煩的將勺子扔回了碗裏,乳白色的混合物一下子就將之吞沒。


    “你不會是想在我這個通緝犯身上尋找良知吧?”


    晏菀青注視著他沒回應,與更加偏向精神向導本體的精神世界不同,現實中的後者身上多了顯而易見的焦躁和神經質。


    “咕嘟咕嘟。”


    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女巫對著灌了好幾大口才略覺順過氣來,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對著監視自己的女孩突然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知道姓房的上去做什麽嗎?”他搓了搓手指,也沒賣關子,“哨兵穩定劑,這玩意兒在黑市上被稱為軟黃金,全世界能配出來的藥劑師不出五指之數,是唯一能起到低微向導安撫的藥劑。”


    晏菀青聞言歪了歪頭。


    “那個女人默許我在這裏逍遙自在就是為了有個人能給她兒子配藥,”女巫自嘲般說道,“不然我肯定被那群吸血鬼關在某個暗無天日的研究室裏,沒日沒夜的為王國鞠躬盡瘁。”


    “每個人都在沒日沒夜為王國鞠躬盡瘁。”晏菀青意有所指的回答。


    “所以你也被她搞過來給她的寶貝兒子上雙重保險,不然誰會往這個破地方派遣數量稀少的向導浪費資源?”女巫又開始往嘴裏塞東西,耽誤了這麽會兒功夫,冰淇淋已經開始融化,黏糊糊的糊在蔬菜上,還有汁水會順著勺子滴下去。


    “既然一號大人母愛這麽泛濫,那為什麽幹脆不把自己的兒子調回首都?”女孩眨了眨眼,“以她在軍部的地位,就算無法讓琛哥官複原職,可待在總部也不是問題吧?”


    “bingo!”男人打了一個響指,“你抓住了重點。”


    “其實那家夥上軍事法庭的時候,軍部就為此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大總統的那一派覺得應該安撫民心,一號那一派覺得另一派在放屁,最後是一號出麵讚同大總統的決定才把哨兵們的不滿壓下去,而那個女人寧肯毀掉兒子前程也要把人安到這裏原因也很簡單——她想找出荒野女巫的遺產。”


    失去了真實姓名,被冠以“第264號通緝犯”稱謂的瘦弱男人一把推開了麵前的空碗,抬頭注視著破破爛爛的天花板,眼神像是在放空。


    “就算門外漢將再多的溢美之詞砸到我頭上,我也很清楚自己跟荒野女巫的差距,她是一個遠超於時代的天才,突破了我至今也摸不到的壁壘,或許幾個世紀之內都不會有人比她更出色了。”


    這麽說著,他微微垂下頭,抬起了右手,手指指著鎮定坐在原位的女孩,語氣裏充斥著迷戀和瘋狂。


    “你自己低頭看看你自己,多麽完美的造物,她製造了全新的人種,開創了新的紀元!”


    “那群蠢貨隻知道追求虛無縹緲的魔藥,可那不過是荒野女巫最沒有價值的作品。”


    “相信我,她能讓所有的野心家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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