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舒點頭,隨後猶豫幾下,看向他:“其實父親.....域川,你要不去找父親聊聊,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沒有什麽結是解不開的。”


    衛淩再次沉默了,手裏把玩著書案上的小玉飾。


    “那日接了聖旨,我能看出父親是為你高興的。”衛舒笑,“隻是你知道,他就是拉不下臉,活到一把年紀,什麽都不愛就愛麵子。”


    衛舒說了幾句他都像以前一樣沒反應,他快要放棄時卻突然聽見他說:“好。”


    衛舒頓時喜出望外,“行,你應了我的啊,莫要食言。”


    “嗯。”


    說完了正經事,衛舒終於想起今日來的目的,將端容郡主的交代細數道出,“母親那邊的事你也上點心,她不都是為了你?何況你年紀擺在這,婚姻大事不得不考慮。”


    這回衛淩倒是應得快,“大哥你若是有空就幫我勸勸母親,這些事讓她不要操心了,也不要多做無謂的事情。”


    “你這是?”


    “還有,我之後會搬出將軍府,我會親自去與母親說,家裏一切都拜托你了,若是遇到難處盡可來尋我。”


    “怎麽,聖上還賜了你府邸?”衛舒一時震驚。


    衛淩搖頭,衛舒隻好再問:“那為何要搬出去,你要搬去哪裏?”


    衛淩隻答了最後一個問題:“搬去芳華巷。”


    第35章 新鄰居


    這日天氣不大好, 細雨綿密,客人較常日少了許多。


    宋奾坐在供客人歇腳的桌子旁,心裏盤算著她的毛氈帽, 想了一會後問張叔:“張叔,我前兩日讓你問的商行如何說?”


    張叔答:“羊毛他們有, 羊毛布料他們也有,不過這什麽羊毛氈倒是從來沒聽過,二娘,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宋奾未應, 低了頭思考, 有了羊毛一切都好說, 不過......不過這製作毛氈布料的工序她還沒有十成把握。


    想到這裏宋奾又跑上二樓,“曹娘子, 那日你與我說的毛氈製作工藝能否寫下來給我?”


    曹娘子停下手中動作, 笑道:“二娘, 你可折煞我了, 我要是識字就當教書先生去咯。而且那日我說的隻是我記著的幾步,實質上可複雜了,什麽開毛、提淨、搗氈、縮絨,步驟極其繁瑣,耗時耗力耗人, 你不會真想弄這個吧?”


    宋奾點頭,又問:“那你可有識得精通此技巧的匠人?我將人請過來,月銀不成問題。”


    “沒有, 揚州好像隻一家做這些,我不大熟。”曹娘子遺憾搖頭。


    宋奾寄希望於另一位娘子,“何娘子呢?”


    何娘子同樣搖頭:“不識得, 不過二娘,你若是真想要做這個,我覺著你還是得親自去一趟揚州,不親眼看看怕是做不出來。”


    宋奾立馬否決:“我哪脫得開身。”


    揚州來回路程都要快兩月,而兩間鋪子需要她,娘親也還在盛京,她放心不下。


    曹娘子見她眉頭皺在一塊,有些不忍,“要不我給揚州去封信,讓她們幫著問問看,你羅姨認識的人多,她許會知道。”


    隻能這樣了,宋奾道謝:“好,謝謝娘子。”


    上麵正說著話,張叔匆匆跑上來,神色急切,卻又不敢大聲說話,靠近她耳邊:“二娘,宮裏來了人,說要找你。”


    宋奾一驚,“宮裏?”


    “是,看著是個掌事嬤嬤。”


    “何事?”宋奾問一句。


    “不知。”


    宋奾急忙從袖兜裏拿出麵紗帶上,跟著張叔下去。


    堂內站著五個人,領頭一個嬤嬤瞧著有些身份,後麵跟著兩個丫鬟兩個公公。


    她在將軍府時隨端容郡主進過一回宮,裏頭的人就像如今這位嬤嬤這般作態,乍一眼看,十分嚇人。


    不過,她這小小繡坊一沒犯事二沒惹事,怎麽還有宮裏的人到訪?


    宋奾懷揣著疑問上前,恭恭敬敬行禮,“見過嬤嬤。”


    鄭嬤嬤上下打量她幾眼,眼裏的驚歎一閃而過,隨後淡淡開口,“你就是這繡坊老板?”


    “是,民女姓宋,正是繡坊老板。”


    鄭嬤嬤輕咳兩聲,“皇後口諭,宣宋娘子明日巳時進宮覲見。”


    “民女領旨謝恩。”宋奾停頓一會,上前去,將身上僅有的幾枚銀子塞到鄭嬤嬤手中,“嬤嬤可知此行所為何事?”


    鄭嬤嬤收了銀子,臉上有了些笑意,卻隻道:“皇後心思,我等不敢揣摩。”


    說完掏出個令牌,叮囑:“宋娘子第 一回進宮,謹慎些,惹了事沒人能保你。”


    “是,謝嬤嬤教導。”宋奾雙手接過那枚令牌。


    等宮裏的人一走,鋪子裏幾人皆圍過來,有人驚訝得不行,“皇後?真的是皇後?皇後要見二娘?”


    也有人擔憂開口:“這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二娘,我們怎麽辦?”


    宋奾哪裏知道怎麽辦,她現在整個人還懵著呢,實質上還有些害怕。


    在那一瞬裏,她隻想到了衛淩,如今衛淩正得盛寵,皇後是不是知曉了她的身份,要提點一二,或者要訓斥一二?


    不對不對,盛京城這麽大,她除了那回芷安出嫁遇見過陳箬,其他相關的人再也沒見過,按理說不會有人發覺她的行蹤。


    難不成是蕭珩壹?


    宋奾霎那間慌了,小臉一下蒼白,若是蕭珩壹,是不是與說媒一事有關?他難道還托了皇後說媒?


    旁邊人見她這副模樣,都有些不知所措,張叔說:“二娘你別害怕,咱們鋪子經營良好,沒犯過事,也都按時繳商稅,不會有事的。”


    宋奾怔怔搖頭,她怕的哪是這個啊,要是蕭珩壹真要這麽做,她該怎麽辦......


    為著這事宋奾一整天都有些不在狀態,回家路上還在想著對策。


    臨進門前,挽翠看著隔壁新換的大門道:“咦?咱們隔壁住人了?”


    宋奾被拉回幾絲神緒,也看過去,隻見原先破爛的木門已換了嶄新的雙扇如意門,鋥光瓦亮。


    隔壁屋子自她們搬進來後就一直空著,那院子裏頭的草都快要高過牆壁,如今終於搬來了人,那她們也算有了新鄰居,是個好事。


    遠親不如近鄰,宋奾心想改日得空還得親自去拜訪拜訪。


    進了屋,尤四娘即吩咐青姨上菜,吃到一半,尤四娘察覺出宋奾心緒不佳,關心問道:“怎麽了?今日又遇到為難的客人了?”


    “那倒沒有。”宋奾想了想,還是打算告訴她,“娘,皇後讓我明日進宮。”


    尤四娘立即震驚,慌忙問:“可有說是為了什麽事?”


    “沒有。”


    “......是不是為著衛淩的事?”尤四娘小心翼翼開口,生怕碰著她的痛處。


    “不知。”宋奾看她比自己還擔心,勸慰道:“娘親,應當沒事,我與您說隻是讓你心裏有個底,咱們沒錯事就不怕事。”


    尤四娘見她一臉冷靜地說著這些,心裏又心疼又高興,以前的宋奾總是報喜不報憂,可如今她許多事會跟自己說了,也會找自己商量,與以前大為不同。


    可她又心疼啊,自己除了在家裏幫她繡繡東西,其餘的什麽也幫不上,兩年來什麽風雨都是她一個人扛了過來,從來不會在她跟前喊累,就像現在,還要勸自己放寬心。


    尤四娘牽過她,柔聲說:“嗯,不會有事的,你也別怕。”


    倆人邊說著邊重新吃飯,宋奾這才注意到今晚四道菜有三道菜裏都有雞蛋,不由好笑:“娘,咱們家也沒養母雞啊,怎麽這麽多雞蛋?”


    “隔壁搬來了人,雞蛋是人家送的。”尤四娘指了指牆角,“諾,一大籃呢,旁邊的米和油都是,我說了不要不要,人家硬要送。”


    宋奾沒想到這個新鄰居這樣好相處,莞爾一笑:“人家要送您就拿著吧,大不了改日我們再買些東西還回去,這一來二往的關係也親近些。”


    “是這個理,而且我看小夥子麵挺善,笑嘻嘻的,我就沒拒絕。”


    “隔壁住的什麽人?”


    尤四娘說:“不知道,不過瞧著挺富有,出手大方,而且你看那門,若不是小些我還以為是哪家達官顯貴呢。”


    這樣說宋奾倒是好奇起來了,那麽富有怎麽還住在芳華巷?


    --


    第二日一早她便有了答案。


    因為巳時要進宮,宋奾與挽翠倆人打算早早出門,以免耽誤時辰。


    龍泰已架好了馬車,就在門口等著。


    正要上車,突然隔壁開了門,宋奾想著頭一回見新鄰居,不能失了禮數,打個招呼還是很有必要。


    於是她轉過身去,笑容滿麵。


    下一瞬,笑容全部僵在臉上。


    衛淩身著朝服,站在門口看向她。


    ......衛淩????


    他就是那個新鄰居?


    他這是要做什麽?


    宋奾刹那間怒氣升騰,他不會不知道芳華巷是什麽地方,這裏容不下他那樣挑剔金貴的生活,他有目的,他還命人送了禮,也就是說他知道她住在這裏,他是故意的。


    她不管衛淩是為了什麽,但他這樣做顯然影響到了自己與娘親。


    為何和離了還要來打攪她?他就這麽陰魂不散嗎!


    宋奾看看他,又看看那扇如意門,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她沒有時間與他爭辯,皇後還在等著。


    衛淩自然看見了宋奾由喜轉怒,他尚來不及說一句話就看見她氣衝衝上了馬車,馬車絕塵而去。


    一旁白澤小心說:“郎君,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和夫人說一聲再搬進來?”


    衛淩勾了勾唇角,“你看她那樣子會同意我們搬過來嗎?”


    “可,可現在夫人好像生氣了。”


    “無妨。”他早知道會有今天,沒法避免,“人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兩個影衛隨時會跟著夫人。”白澤問:“郎君,可要日日匯報夫人行蹤?”


    “不必,護她安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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