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歎一口氣,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整了整自己有些鬆散的發,又下床去尋了一身齊整的黑白袍子,在腰上別了初見曹爾紳撿來的鞭子,大步去了前院。


    第八十八章


    采得百花成蜜後14


    走到前院垂花門前,石柔迎麵就撞見了悄悄過來的許大郎。


    “大膽,竟敢私闖水月觀重地!”她冷聲喝道,語氣一收昨日的溫和。


    許大郎不由一驚,向後退了一步。他見過最嚇人的猛獸是山上的狼,現在的石柔比狼還讓他恐懼。估計把小孩子偷出來這件事,不會像許阿婆說的那麽容易。


    站在外麵望風的許阿婆聽到動靜,見兒子這般沒用被一個女人嚇住了,她不由皺眉,心說還是得自己上。仗著自己個子小,她往門裏一鑽,擠過兒子身側想要往裏衝。


    石柔冷眼看著,在她要經過身邊時扣住她的肩膀身後一推,把她推到許大郎身上。


    許大郎也注意到了往裏鑽的許阿婆,見石柔不留情地推了一把,心下頗有些惱怒,想要把人接下後跟石柔講講道理,不想許老娘撞到他身上的力度比他想的重,他一時沒穩住倒退幾步翻倒在地。


    “哎喲——”


    許阿婆也沒想到石柔出手這般重,倒在兒子身上一時都起不來。眼珠子一轉,她揉著自己的腰,喊起疼來。


    “我的老腰呀,肯定是斷了。要命了呀,我活了大半輩子竟被一個女娃子打了!”


    “嘭!”


    一道雷在許阿婆身邊炸開,也將她的哭鬧聲堵在了喉間。她愣在那裏,半晌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剛剛看到了什麽?那小娘子會召雷?


    不枉費她偷偷練過,石柔看著用完後消散於空中的黃符,滿意造成的效果。


    “出去!你吵到女媧娘娘了!”


    許阿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遇上個會召雷的大師,她也是怕的。


    “怎麽了?怎麽打雷了?”


    在殿裏拜神的三個婦人走了出來,好奇地看向院中冒著青煙的坑洞,又看向挨著坑洞的許家母子。


    “沒什麽事。女媧娘娘雖對世人仁慈,但也最是眼裏不容沙子的。”石柔溫和地朝她們笑笑,又看向許阿婆:“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


    許阿婆也有些慌,但她是個嘴上不肯服軟的主,聽了石柔語帶諷刺的話心火就上來了,哪怕嚇得站不起來也不肯就這麽走了。


    “我看你就是個不正經的道長,不然這雷怎麽就劈在你們觀裏。你說這雷是你召,有本事你劈死我呀!你劈呀!”


    石柔摸著袖中剩下的黃符,心下也意外都這樣了許阿婆竟還不敢還嘴,隻是她這會兒倒不好輕易動手。她還不能控製召雷符的威力,怕真把人給劈死了。


    半垂著眼,她的餘光注意著觀外的動靜,很快便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衣擺。


    “想不到竟有人主動求死——”


    曹爾紳不鹹不淡地說,款步邁過水月觀大門的門坎,淡淡看著地上撒潑的許阿婆。他在外麵都聽到許阿婆的聲音,心下有些嫌棄石柔辦事不幹脆。


    不必他再多說什麽,他的隨從田義便大步上前卸了許阿婆的手腳關節,將她拖到了一邊。


    “別在這兒擋路。”


    曹爾紳在京中惡名在外不是沒有理由的,那些礙著他的眼的,哪個能討著好。


    都不必他開口吩咐什麽,也不必眼色示意,身邊的人自會出手。


    有時下手狠了,難免結下仇怨。他如今得勢還好,一旦他朝被君王冷落,少不得會有那落井下石的。


    不過那起子小人也不見得都曾與曹爾紳交惡才使壞,他們本也不是什麽好人,出手哪需要那麽多理由。


    石柔意外曹爾紳的忽然來訪,見他出手狠戾,心下覺得不妥,卻又不敢勸也不想勸。


    他也算幫她出了氣,她怎來有臉麵反過來怪他太狠不該出手。一切又發生的太快,她就是想攔著點都插不了話。


    看到親娘被打的許大郎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他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沒有衝著曹爾紳去,像是忽略了曹爾紳是下命令的人,衝向真正動手的是個子小小的田義。


    “你做什麽!”


    許大郎身材高大,站起來比田義高一個頭,也是仗著這一點,他一邊質問一邊出手扣住了田義的肩膀。


    別看田義年紀小,個子也還沒有長開,但他的本事卻不小。


    他能得曹爾紳重用,除了他的忠心,還因為他出色的身手。曹爾紳其他的侍衛私下都管他叫「瘋狗」,可見他是個不好惹的。


    能當上王府的侍衛,總會自覺高人一等,田義也不例外。一個普通百姓敢來動他,簡直是在打王府的臉。


    他一反手就扣住了許大郎的手,將許大郎掀翻在地,一腳踩在了許大郎的胸口。許大郎悶哼一聲,感覺胸口的骨頭都要被踩碎了。


    “別動我兒!”


    “阿爹!”


    “哇!”


    許阿婆顧不上自己骨頭的疼痛,想要護住兒子;


    一直站在角落的阿常母女三人也上前想要幫忙,就連石柔都開了口。


    “別動手!”


    石柔雖看不慣許家母子的冷漠,但也不想在觀裏鬧出人命。她知田義隻聽曹爾紳的,不由期待地看向曹爾紳,盼著他能說句話。


    曹爾紳冷笑一聲,像是在笑她心軟。石柔在他的笑聲中略有些心虛,她倒不是心軟,就是覺得事情沒有必要鬧到這個地步。


    “我這兒是道家清靜地。”她尋了個理由解釋了一句。


    曹爾紳瞥了一眼地上的坑洞,假裝沒看到石柔臉上的心虛,抬了抬手示意田義回來。


    田義移開腳,退回曹爾紳身邊。


    阿常忙上前想把許大郎扶起來,擔憂地問道:“孩子他爹,你沒事吧。”


    “咳咳——”


    許大郎虛咳了幾句,朝阿常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許阿婆。


    他這點小傷不礙事,現在就怕娘親傷著。阿常也目睹了許阿婆被打傷,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家人,她也不希望許阿婆出事,但看到許阿婆被教訓心下又小小鬆快了些。


    “娘,你沒事吧。”


    “別管我,扶著你男人去!”


    許阿婆的雙手無力垂著,根本抬不起來,雙腿也軟綿綿的沒法起身,罵人的力氣卻還在。


    她剛剛還想過來護著許大郎,偏她的手腳一動就疼,沒法為許大郎做什麽。


    小心偷看了曹爾紳一眼,她雖不知兩人來曆,但看他們的氣度就是她惹不起的。


    她也不是真的不怕死,對上石柔她能仗著石柔會心軟步步緊逼,可對上出手狠辣的田義,她可不敢再多說什麽。


    但今天這事也不是她想就能輕鬆揭過的。


    來上香的幾位婦人在角落圍觀了一會兒也有些心驚,不知該怎麽辦,在得了石柔手勢提醒後,才想到告辭。


    石柔朝她們微微欠身,怕經此一事,她們以後都不敢到觀裏來的,也怕她們再呆下去受了池魚之殃。曹爾紳的脾氣,她可不敢賭。


    幾個婦人雖然想看熱鬧,但也知分寸,有些熱鬧不是她們看得起的。


    石柔看她們走了,也想給許家人留點離開的時間。


    “王爺,去後院用杯茶水吧。”


    曹爾紳不搭話,目光盯著戰戰兢兢的一家人。


    “本王難得出行,卻被人壞了興致,不再找點樂子解悶怎麽行?”


    “王爺的意思是?”


    石柔不知曹爾紳打什麽主意,他在這小破觀能尋到什麽樂子。


    曹爾紳盯著臉上恢複些許血色的許大郎,戲謔說道:“衝撞了本王還想輕易脫身?”


    田義一聽,就知曹爾紳不願輕輕放過,上前興衝衝地說:“主子,讓小人把他的手剁了。”


    看他說話的神情,就像是要幫曹爾紳去割一塊烤好的肉。


    他自小跟著曹爾紳身邊,看多了生死也幫曹爾紳辦過不少差,殺人奪命已經成了平常。


    “王爺饒命——”


    “求您了——”


    許阿婆等人臉色煞白急忙救饒,兩個孩子也嚇得哭了起來。


    她們已經從石柔的話語中知道了曹爾紳的身份,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想要殺他們比捏死臭蟲還容易,除了求情不敢有別的動作,許大郎是家裏的頂梁柱,要是他廢了許家可怎麽辦。


    第八十九章


    采得百花成蜜後15


    石柔不安地看了曹爾紳一眼,不知他是真要為難許家人,還是有其他打算。不過是初次見麵,也沒有深仇大恨,曹爾紳怎麽就盯上了他們。


    她們的求饒並不能換來曹爾紳的心軟,他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輕輕淡淡地開口。


    “本王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不想這漢子的手被砍,就由那婆子或者那婦人替代,反正今日總得有個人付出代價——”


    石柔目光微轉,不由看向許家五口,忽地也想知道他們會怎麽選擇。


    “沙沙……”耳中傳來提示音,石柔麵色不變,聽著係統難得出聲:“建議抹殺李草兒。”


    誰?石柔眯了眯眼,她就不認得這麽個人。


    “李草兒就是那許家老婦。”係統回答。


    “你這不是能解釋明白。那上回說的錢石頭是誰?”石柔故意問,經過那麽多日子,她心下多半已經猜到是誰,卻仍想去求證。


    “錢石頭就是夜闖趙大娘家的惡人。”


    “錢石頭犯下惡行,氣運潰散算是天理循環。他現在雖然傻了但人還活著,怎麽到了許阿婆這兒,就要到「抹殺」了,她並不曾犯下重罪。”


    “她會的……”


    “會不會跟是不是還是有差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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