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琰沒有抱她,虞枝枝感到有些沮喪,她強撐住說道:“我沐浴好了,沒有用裹布。”


    她從袖中摸出一物,羞怯說道:“我已經配好了藥膏。”


    她緩慢地抬起眸子,極為誠摯認真地說:“殿下,可以疼疼我嗎?”


    沒有應答,但虞枝枝不會輕易退縮,她旋開瓷罐,低頭去拉齊琰的手指,將冰涼的藥膏塗抹在他的手指上。


    齊琰滾燙的手指被藥膏的涼意沾染,很快又觸及到一片溫軟。


    他的心,很罕見地亂了一點。


    第26章 紅玉暖,入人懷。


    雪沫隨風旋進廊下,打在廊簷的燈罩上,發出細細的聲響,燈籠光黯淡一些,照在廊下不安等候的趙吉利身上,拉出一道細長黢黑的影子


    趙吉利不敢靠近寢殿,卻也不敢走開。眼看等候的時間漸長,他已經從擔憂虞枝枝的性命,轉而開始擔憂齊琰的身體。


    晚風更急,窗牖刮出響動,一扇窗之隔,寢殿內卻是融融熱意。


    散亂的單衣隨意拋在地,破碎的裙裾無力搭在屏風架上,熏籠冒出沉水香青煙,掩蓋不住屋內靡麗難言的氣息和女郎身上甜絲絲的香味。


    佛珠手串被取下隨意丟在在枕邊,嬌氣的女郎伸出白嫩嫩的胳膊,不小心一帶,綠茫茫的佛珠便散落在地上,咕嚕嚕滾了滿地。


    女郎被人勾住腰,垂帷微風而動。


    又過了半個時辰,齊琰垂頭看伏著玉枕沉沉睡去的虞枝枝,擰了一下眉。


    不知是怎麽發生的,他竟然讓這件事又發生了。


    而他,在其中得到了陌生的歡悅。


    讓他費解又無所適從的是,這回和上次不太一樣。第一回 是純然的欲求,這次,多了一點說不清楚的東西。


    像是被極細的蠶絲纏繞,齊琰發現不了,隻是覺得有些不適。


    看著虞枝枝的睡顏,他竟害怕驚醒她。


    這不應該!


    齊琰擰緊眉心,他伸手將虞枝枝推搡了一下。


    錦帳之中,齊琰神色疏離又溫柔,他從容伸手攬住迷迷糊糊的虞枝枝,擦了擦她汗津津的脖頸和濕漉漉的眼角,溫言道:“累了吧?”


    虞枝枝微微闔著眼睛,看起來困倦極了,她軟軟倚在齊琰懷裏,沒有講話。


    她太困了,齊琰折騰了她半宿,她早就沒有力氣應付,後半段,她昏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齊琰又將她抱起,圈在懷裏。她眉眼餳澀,口齒纏綿:“做什麽呀。”


    不知齊琰哪裏來的興致,竟又將被折騰得迷迷糊糊的她抱起來喂食。


    湯匙抵在虞枝枝的唇邊,虞枝枝張口,唇齒一片甜香濃鬱。


    齊琰說道:“是酥酪,好吃嗎?”


    虞枝枝累得手指都沒有力氣抬起,雖然知道她這樣窩在齊琰懷裏不成樣子,卻沒有辦法拒絕,她一口一口,將齊琰喂給她的乳酪盡數吞吃幹淨。


    齊琰甚少服侍人,因此給虞枝枝喂食的動作很不伶俐,一碗酥酪喂完,虞枝枝的唇角滿是稠白的汙漬。


    齊琰用拇指輕輕抹去,然後將手指塞進了虞枝枝的唇裏。


    “舔幹淨。”


    虞枝枝依言,齊琰感到指腹一片濕和軟,酥又麻的觸感從指尖傳到肺腑,他眸光深沉地抽了手指。


    “好吃嗎?”


    虞枝枝困倦地點頭。


    “吃飽了嗎?”


    虞枝枝“唔”了一聲,栽倒睡了過去。


    齊琰這才手下留情地放過了她,他半倚在床榻上,卻沒有什麽睡意,他垂頭,用炎熱的手心撫過虞枝枝鬆軟的發髻。


    沒有什麽不同,他隻是,初嚐這事,食髓知味罷了。


    齊琰磨蹭了一下拇指,方才的觸感又讓他心生微蕩。


    但這並不是心生憐意,隻是因為她是個勾人的尤物,所以,他會對她的身體感興趣。


    卻也僅此而已。


    清晨,虞枝枝睡得爛熟萎靡,她睡覺並不老實,勾著齊琰的胳膊,渾身無骨一般纏了他整宿。


    眼皮上的光亮愈發盛了些,虞枝枝有些頭疼地睜開眼,她抬起手揉了揉額頭,忽然感到胳膊上涼颼颼的,她睜眼一眼,一整條手臂赤條條的,隻有一條不太通透的玉鐲掛在手腕上。


    虞枝枝再一瞧,齊琰倚坐一旁,微笑看她。


    而她半邊身子就睡在齊琰的身上。


    虞枝枝一驚,忙將胳膊縮回了衾蓋中,半邊臉也蓋住了。


    齊琰笑道:“昨夜招待不周,請多見諒。”


    虞枝枝手腳蜷縮起來,為什麽一醒來就要聽到這讓人頭皮發麻的話,想到昨夜齊琰的“招待”,虞枝枝現在都感到渾身酸疼。


    齊琰慢條斯理地摸著她的頭發,催著她說話:“不原諒?”


    虞枝枝漲紅了臉,半晌憋出一聲:“無力承受。”


    齊琰露出一種疑惑的樣子:“不過是半碗酥酪。”


    虞枝枝這才知道齊琰說的是什麽,她佯裝鎮定:“對,我吃不下那許多。”


    齊琰慢慢地笑了。


    虞枝枝窩在他的懷裏,感到他胸膛震動,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她手腳並用地爬開了齊琰身邊。


    齊琰抱臂看她可憐巴巴,虞枝枝泫然道:“殿下……衣裳。”


    齊琰揚聲喊趙吉利,趙吉利不一會兒就深深低著頭,將衣服送了進來。


    虞枝枝伸手去夠衣裳,她將衣裳藏進衾蓋裏,整個人也躲了進去,齊琰看著被窩翻騰了好久,虞枝枝終於鑽了出來。


    她慌慌張張穿好了鞋,正要往前走,卻差點跌倒在地,齊琰扶了她一把,慢悠悠說道:“果真吃不下那許多。”


    虞枝枝差點又把自己絆倒。


    身後,齊琰叫住了她,她回頭,看見齊琰給她拋了一個東西,虞枝枝剛好接住,她往手心一看,這是她的小藥罐子。


    齊琰說:“回去上好藥,若你想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虞枝枝心慌意亂,蜷長的睫毛微顫:“不、不用勞煩殿下。”


    她轉身之前,不經意看了一眼床榻,心中有些疑惑。


    虞枝枝逃竄似地從齊琰寢殿回到西偏殿,軟癱在自己鬆軟的床榻上,虞枝枝嗚咽般地哼唧了一下。


    昨夜,她睡得不好,就算是齊琰放過她的那幾個時辰,她也沒有放心入睡,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她又開始睡眼惺忪。


    睡醒之後,已經是下午,她慢悠悠地起身,瞥了一眼案幾上的藥罐,燙眼一般地移開目光。


    她去東廚取了熱水,注滿了浴桶。


    她脫了衣裳,忍著渾身酸痛,將自己沉入熱水中。水汽凝結成霧,很快彌漫著小小的房間。


    氤氳的霧氣中,嬌弱的女郎似乎就要沉沉睡去,她微合眼睛,睫毛在雪白的小臉上掃出一片青黑的陰影。


    她身上點點紅斑,在水光瀲灩下,看不真切,朦朦朧朧又活色生香。


    許久,打瞌睡的女郎驚醒,她伸手取了案幾上瓷白的小藥罐,忍著羞怯的折磨,取了一點藥膏,將手沉入水中。


    她眼角飛紅,露出委屈的樣子,半晌,她嘟囔一句:“真討厭。”


    昨夜的齊琰,收起他輕佻的態度,專注看她的時候,她隻感到渾身都在燒,他的眼神,像是從火獄中浮起的惡鬼,看得人心驚膽戰。


    她如同一團軟棉花仍由他揉搓,而他卻衣衫齊整,隻是下擺處微亂,虞枝枝惶惶將目光撞過去時,隻看見賁起的青筋,而後就被他一把按住。


    燒灼似的呼吸似乎還噴灑在她的後頸處,虞枝枝渾身一顫,手中的藥膏不小心滾到了地上。


    虞枝枝感到臉頰發燙,她將整個人都埋入水中,過了片刻,她浮了出來,晃了晃腦袋,頭發上水珠滾落,她將腦海中不正經的東西也趕跑。


    她想起晨時惶惶看向床榻的一眼,那裏是被揉得亂糟糟的錦緞,還殘留著一些髒東西,但卻沒有那一抹血痕。


    虞枝枝擰著眉回想,難道是她看漏了?


    虞枝枝感到水溫漸冷,顧不得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她連忙哆嗦著從水中站了起來,換好幹淨衣裳,她再歇息一會兒,開始憂心忡忡地想齊琢討要她的事。


    如今,她已經徹底成了齊琰的人,齊琰會稍稍庇護她吧。


    .


    灰蒙蒙的天覆蓋著洛京南北兩宮,顯得格外壓抑。


    北宮一處宮殿內,齊琢今日有些心浮氣躁。


    昨日他傳出了要虞枝枝的消息,但西內一直到現在都很平靜。


    其實也不算很平靜,隻是他額外關注的那個人毫無動靜罷了。


    齊琢捏著茶盞,手腕一動,那白玉茶盞頓時摔了個粉碎,殿內宮人噤若寒蟬。


    齊琢揚聲喚人:“去將虞氏帶過來。”


    齊琢的貼身太監王全走上前來,躊躇說道:“若是五殿下阻攔……”


    齊琢冷笑:“五弟未必看中那個女人,從來裝病示弱的五弟,怎會因為這個女人不再韜光養晦?你去便是,五弟必然拱手讓人。”


    王全本來有些不安,聽了齊琢的分析,暗覺十分有道理,便安心去了西內。


    他從北宮走到西內,一路越走越衰敗,他徑直來到太康殿西偏殿,不多時,有一個美貌女郎走了出來,王全忖度著她便是齊琢看中的,那個名為虞枝枝的女郎。


    王全說道:“虞枝枝,代王殿下已經向聖上討了你,快快收拾東西,隨我去北宮。”


    那女郎神色有些恍惚,聽見王全的這一番話,嘴角浮出一絲看戲的笑:“你找她呀。”


    王全見了她的神色,反應過來大約自己是認錯了人,他問道:“虞氏在裏麵?”


    女郎笑了一下:“我替公公去叫她出來。”


    明堂中的女郎走進了東稍間,房門漸漸關上,王全攏著手等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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