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仲白用力聳了一下門,他和焦子陽對視一眼。


    門被鎖了。


    裏麵的人在做什麽?


    蘭仲白想,言齊在輕薄女扮男裝的虞昭。


    焦子陽想,趙王在輕薄一個少年郎,虞昭。


    房門在他二人麵前打開,總是陰鬱蒼白的言齊眸中的笑意還沒褪去,他用手撐著門,攔住兩人不停往裏的視線,他心情甚好地問:“何事?”


    他身後,虞枝枝臉頰帶著微紅,她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


    怎麽看怎麽可疑啊!


    蘭仲白和焦子陽兩人頓時驚疑不定起來。


    第55章 少年遊。


    春風上巳天,白氏山的學子們準備結伴踏青。


    虞枝枝坐在馬車上,與同乘的齊琰相顧無言。不知為什麽,她和齊琰特別“有緣”,同舍是他,同車也是他。


    虞枝枝狐疑地看著齊琰,懷疑是他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閉目養神的齊琰睜開了眼:“昭弟在看什麽?”


    虞枝枝嚇了一跳,慌忙移開眼,她坐直了身子,再不看齊琰一眼。


    虞昭和虞枝枝同歲,尚未滿二十,也沒有取表字,像蘭仲白和焦子陽都叫她虞弟,但齊琰偏偏叫她昭弟。


    有點親密,有點奇怪。


    虞枝枝忍不住對他說:“還是不要叫昭弟吧,沒人這樣叫過我。”


    齊琰忽然說道:“我為你取一個表字,就叫幼卿,如何?”


    虞枝枝不知他是怎樣突發奇想要為她取表字,她蹙眉直言拒絕:“你非我父母長輩,怎能給我取表字,這是胡來。”


    齊琰垂眼,表情柔和,不知在想什麽。


    虞枝枝忍不住瞧了一眼他,取什麽表字,莫名其妙。還帶一個“幼”字,齊琰怎麽看她的,將她當做寶貝兒子?他想做她爹?


    車輪滾滾又碾過幾圈,虞枝枝忽然想起,女子出嫁從夫,若沒有表字,是夫君來取的。


    虞枝枝忍不住驚疑不定地又望了齊琰好幾眼。


    舟車勞頓,虞枝枝漸漸困了,顧不得齊琰就在身邊,她昏昏沉沉打起瞌睡。


    本閉目養神的齊琰卻睜開了眼。


    齊琰偏頭,注視著虞枝枝。


    看了半晌,他皺了眉,像是有什麽看不順眼的東西。


    他的手指撫上虞枝枝的背,順著她的脊骨往上,碰到不太平滑的地方。


    她背上有繩結,齊琰隔著外衣,將它解開。


    看著虞枝枝一掌無法握攏的地方不再僵硬緊繃,齊琰終於看順眼了。


    齊琰知道,虞枝枝那處生得極好。


    他略有疑惑地想,不過是一點軟肉,為什麽好呢?


    他怔怔望了許久,忽然意識到,因為那是虞枝枝的胸脯。長在虞枝枝身上,是虞枝枝的一部分。


    他移開眼睛,目光緩緩劃過虞枝枝的眼睛、嘴唇、腰肢。


    一切美好的部位,因為屬於她,所以在齊琰眼中,更加勾魂攝魄起來。


    齊琰對這莫名的想法感到吃驚,他皺了皺眉。


    他拋開這奇異的想法,想起今日早上,天還沒亮時候,趙吉利從宮裏趕來,問他要不要回宮參加宮宴。


    齊琰拒絕了。


    趙吉利問他,為什麽要去踏青。


    齊琰說,當然是為了報複。


    馬車、郊外……


    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麽喜歡詐死,再詐死一回又何妨?


    從此世上不必有“虞昭”,隻有一個完完全全、從頭到腳都屬於他的女郎。


    齊琰看了一眼馬車窗外。


    可惜,今日是個好天氣,那一日可是很大的雨啊。


    齊琰想了又想,放棄了今天。


    車輪碾過一塊石頭,馬車重重震了一下。虞枝枝沒有醒,而是頭直往齊琰身上栽。


    她趴在齊琰頸窩,臉頰蹭了蹭,找到舒適的位置,軟軟靠了下來。


    齊琰鼻尖縈繞著薔薇香,他微微向後仰著,神色略怔。


    齊琰不敢動,他僵著臉。


    他心中想,是為了報複。


    虞枝枝睜眼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她似乎是趴著睡的,但臉頰上的觸感是軟中帶硬的,不是柔軟的被褥。


    她腦袋混亂,伸手將前麵的東西緊緊抱了一下,耍賴般地想要滾來滾去。


    齊琰伸手摟緊了她。


    虞枝枝的臉還壓在齊琰的頸窩上,她猛地睜開了眼。


    接下來,齊琰看到虞枝枝一臉平靜地坐直,一臉平靜地往外挪了挪,一臉平靜地向他說抱歉。


    不知為何,齊琰感到有些不開心。


    到達驛舍的時候,天已經昏暗,虞枝枝覺得一路上齊琰的眼神都讓她有些毛毛的,她不清楚齊琰在打什麽主意,馬車一停,她就趕忙跳了下來。


    蘭仲白和焦子陽正巧也到了,兩邊打過招呼後,四人一同進入驛舍。


    夥計站在櫃台後,掃了他們四人一眼,沒精打采道:“隻剩兩間房。”


    三個人頓時陷入沉默。


    齊琰開了口:“就兩間房。”


    虞枝枝求助般地看向蘭仲白和焦子陽,但不知為何,這兩人像是沒有看到她求救的眼神,各自麵色奇怪起來。


    蘭仲白想,如今他已經知道虞昭是個女郎,若出口要和虞昭一間房,那是不懷好意。


    焦子陽想,雖然虞昭是個男子,但他自己好像漸漸心思不對勁起來,他必須離虞昭遠一點。


    虞枝枝弱弱問夥計:“有柴房之類的……”


    蘭仲白打斷了虞枝枝的話,他看向齊琰,從容說道:“言齊你和我們一起住。”


    焦子陽一愣,也連連點頭:“對,我們三人擠一擠。”


    齊琰慢悠悠轉身,道:“為什麽?虞昭不能和我同住一屋?”


    焦子陽眼巴巴看著蘭仲白,想要蘭仲白給出漂亮的回答,蘭仲白沉著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齊琰卻又笑了:“開玩笑。那就這樣住下。”


    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虞枝枝一人走進屋子,小心關上門坐了半天,等到外間沒人再走動,她才偷偷摸摸走了出來。


    她走到櫃前,看見夥計正在打瞌睡,他一下一下地點著頭,幾次都快要栽倒在油燈上,卻又奇異地避開了。


    虞枝枝在夥計又要將臉跌進油燈的時候叫醒了他:“小心!”


    夥計困倦地揉揉眼,迷瞪著眼看了看麵前的布衣少年,滿臉是火氣地說道:“做什麽?”


    虞枝枝為吵醒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說:“我想要點熱水洗漱。”


    夥計翻了個白眼:“早幹什麽去了?現在太晚,灶台都熄火了。”


    虞枝枝抿了抿唇,不好再說什麽。


    她知道出門在外會有不方便的地方,她需忍忍。


    她就要轉身回去,忽然覺得周遭的燈光黯淡了一些。她呆呆抬頭,發覺是齊琰的身子擋住了許多燭光。


    齊琰站在她身後,沒有看她,卻皺眉看那夥計:“我要熱水。”


    原來齊琰也沒洗漱,虞枝枝小聲告訴他:“灶台熄火了,你今夜忍忍算了。”


    她還想提醒齊琰,這夥計有起床氣,不要惹他。


    夥計起床氣依舊沒熄,但這次他掃了一眼齊琰身上錦緞白袍,說道:“灶台熄火了,明天早點來。”


    齊琰從腰間摸出一錠金塊,看也不看扔到地上:“去燒。”


    夥計愣了一下,遲疑許久,終於在臉上堆了笑,他彎腰撿起金錠子,說道:“好勒。”


    齊琰看著他直起腰來,又往地上扔了一塊金錠:“燒好送上來。”


    夥計這次動作迅速許多,撿起金錠後,他問:“郎君你住哪屋?”


    虞枝枝一愣一愣地看著他兩人。


    直到齊琰轉身問她:“你住哪屋?”


    虞枝枝有些發怔,她頭腦混亂地指了指樓上:“二樓左起第三間。”


    齊琰便對夥計說:“二樓左起第三間。”


    他說完後,幹脆利落轉身走了。


    夥計顛著手心兩塊金子,對虞枝枝恭敬許多:“這位郎君,等燒好水,我給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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